第28节
季敏下了马车,走到楚绍的白马前,拿手摸了摸白马的脸:“银雪,好久不见了。” 银雪拿头轻轻的蹭了蹭季敏的脸颊,打了两个响鼻。 季敏脸上笑开了花,拿手搂住它的头:“好聪明的银雪,你还记得我啊。” ……怎么会不记得?银雪的名字还是你取得呢。 不过楚绍看着季敏对银雪亲热的模样,真是人不如马啊! 季敏找到唐令冲,小声道:“令冲,我带人去前面探探路。” 唐令冲没想到季敏竟然毫不避嫌的在楚绍车上睡了半日,这半日他可是有些抓心挠肝,总想去车里把季敏叫出来。 诶,这人怎么不好好想想呢,她如果真想招二百面首,也还需低调些,否则被那些古板的御史们还有谢柳晗之类的世家知道了,又得是一番风波。 不过季敏主动来和他这个主帅请示,脸带笑意的轻声叫他令冲,唐令冲的话就像堵在嗓子眼说不出来。 只好点点头:“好吧!” 知秋牵来胜彤,季敏脚踏马镫,一个翻身,燕子一般轻盈的上了马背,回过头,嘴角含笑看楚绍,。 楚绍瞧着她意气风发的模样,也不由得笑了,也不说话,拿手指了指西南面的一座青山。 季敏会意,轻笑一声,双腿一夹马腹,胜彤就像一道红色的闪电,冲了出去。 楚绍也忙喝了一声“走!”,身下的银雪也一跃而出。 唐令冲就看一红、一白两匹马如疾风般从他身边刮了过去。 楚绍?他的马竟然骑得这么好! 好啊,季敏还说什么要去探路,这分明就是假公济私,和楚绍去游山玩水去了。 哼,不用想,这主意一定是楚绍出的,他、他就是一个惑人的男狐狸! 唐令冲想叫住季敏,可是这时季敏和楚绍的侍卫也都骑马跟了上去。 二十几匹马,唐令冲就见一阵尘烟掀起,等尘埃落地,再看,只余远远的背影了。 因为要赛马,楚绍和季敏并没有过走官道,怕冲撞了人,而是沿着田间小径,一路而下。 疾风扫在季敏的脸上,吹鼓了她的衣衫,她骑在马上,感受着速度带来的沸腾恣意,只觉得心情无比舒畅。 胜彤回京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这样撒欢儿的跑了,此时它听到背上传来主人开心的笑声,便愈加兴奋,是奋蹄急奔。 楚绍的银雪也不甘示弱,紧随其后。 季敏的胜彤是大梁唯一的一匹血汗宝马,而楚绍的银雪是西域大宛名马,速度非其他马匹可比,很快就将他们的侍卫远远的抛在了后面。 直到了西南面的青山脚下,季敏才勒住了马,回头看楚绍,笑道:“你的骑术竟然这般好了!” 楚绍笑:“有您这高手师傅领进门,若是不好好学,不是怕丢了师傅您的脸嘛。” “嗯,不错,孺子可教啊!”季敏摆出老夫子的模样,拿腔作调道。 楚绍笑着撇了她一眼:“走吧!” 季敏策马与楚绍并排,慢慢的沿着羊肠小道,走进了山脚下的一个山谷。 季敏在马上,远远地望见谷中漫山遍野怒放着的花朵。 “木槿花!”季敏惊喜的看楚绍,跳下马,跑了过去。 夕阳下,木槿花粉红色的花朵密密匝匝,连绵荡漾,宛如一片粉色的花海,又有那馥郁的花香,引来群群彩蝶,翩翩起舞。 ……好美啊。 季敏双手拈一朵落枝的粉白花瓣,放在嘴边轻轻一吹,那花瓣悠悠飘起,带着她同样飘起的思绪,仿佛又回到千里之外的江东。 在江东,楚家有一座槿荣山,山上也是这样开满了木槿花。 ……也就是在那槿荣山中,十六的她与十八岁的他有了人生的第一次缠、绵。 楚绍看着季敏站在一棵木槿树下,晚风徐来,落英缤纷,娇媚的花瓣团团飞舞在她身边,她就想1花中的仙子,美不胜收。 楚绍一阵恍惚,时光仿佛倒流,她和他又回到了一见倾心的那一刻。 “阿绍,你是怎么找到的山谷的?” “听京城的人说起,便找了过来。” 季敏手指轻轻拂过花心,江东槿荣山上的木槿花现在也应该是这般花开正艳的。 ……只是花开花落自有时,但她和他呢,还可以再回去吗? 唐令冲的贴身护卫,就觉得自家将军这一个时辰,脖子就长了几寸,是一直抻着往西南方向看。 这两个人一个时辰了,都还没回来,他们还记得他们是在行军吗,太不像话了。 唐令冲心中气愤难平,总算又过了半刻钟,季敏和楚绍回来了。 季敏就见唐令冲沉着脸,十分严肃正经地对楚绍说道:“楚大人,可是打听出什么路来了吗?” 唐令冲心道:若是楚绍真的答不上来,他定会用军纪处置他的。 嗯?这家伙,明明是她说得要去打探路,没想到他却奔着楚绍去了,看来这两个人之间真的有过节。 不过季敏早有准备,她行军打仗时,早就习惯提前打探好路径的。 这次也是一样,在大军离京之前,她已经在堪舆上画出了最佳的行军路线。 就算唐令冲不问,她也会主动和他建议的。 “唐将军!”季敏从知春手里接过来一副堪舆图。 唐令冲看了季敏手中的堪舆图,就是一愣。 图是用兽皮制成的,上面的山川、河流皆用各色颜色标记,比他手中的行军图要详尽的多。 “我和楚大人刚刚去的那座山,叫清风山,山中有一处峡谷,可以容一车通过。 若从这里走,可直达青州,从青州再往南就是太原府地界,这样就可以节省至少两天的路程。” 季敏和楚绍离开木槿花谷,也真的是去探路了,虽然有堪舆图,以季敏的谨慎,也是要亲自去看一看实际的地形。 “唐将军,属下建议今晚我们就从峡谷过去,到青州地界再休息。” “可以!” 一夜行军,对季敏来说是稀疏平常的事情,但对这些第一次披星戴月赶路的禁卫军们来说就有些苦了,大男人们都是能睡的,后半夜一个个在马上困得是东倒西歪。 可山路还不好走,有好几个人不小心就掉了马,受了伤。 而且穿过峡谷,直到第二天上午才找了适宜的地点安营扎寨。 因为临时改了路线,也没有通知当地的官府,士兵们只能吃自己带的干粮和皮囊里的水。 有些人不由自主的就有些抱怨了。 这么热的天,至于这样赶路吗? 弄得有人坠马受伤了,反而不好。 于是就有人撺掇着一块去找了唐令冲,说大家都挺辛苦的,想多休整一天,明天早晨再开拔。 唐令冲也是第一次这样熬夜行军,也感觉有些累,而且已经有人受伤了,他想了想便同意了。 季敏也想着大家都挺辛苦的,当兵的都能吃rou,她没什么事儿,便带着自己的几个护卫去山上打了十几只野鸡回来。 中午让知春和知秋把野鸡内脏处理了,用大树叶和泥巴包上,升起火,做起叫花鸡来。 两盏茶的时间,叫花鸡熟了,剥开泥巴,香气四溢。 季敏让知春、知秋留下三只叫花鸡,剩下的都给军士们分了。 他让知春把一只鸡给唐令冲送过去。 她自己留一只,另外一只拿了匕首,把rou一片一片削下来,削了一盘子,让知秋送给楚绍。 楚昭是文臣的,昨晚本是可以坐车的,但楚绍却坚持和士兵们一起骑马,现在也正在车上休息。 唐令冲看季敏专程给他送来的叫花鸡,心里妥帖了一些。 但有些事得是对比来,唐令冲就看见季敏竟削了鸡rou给楚绍。 哼,算起来他还是季敏的表弟呢,季敏竟为了楚绍亲疏不分,如今军里都有人嚼他们两个的口舌了。 不管季敏把不把他当成二百面首,他作为他的上司,还是亲戚,有些话,他必须与她说。 不过,这叫花鸡味道倒是真好,唐令冲吃得很满意。 车里的楚绍,刚刚睡醒便闻到了叫花鸡的香。 他心中不禁有些感慨,这一次他只与她同路一两天,就好像又走过了他们两个江东的日日夜夜。 好像他很多的第一次都与她有关。 就比如他第一次吃这种野味,就是喝醉了的她大摇大摆的半夜走进猎户家里,偷了人家捕的山鸡,回来给他做的。 害得他第二天特意去猎户家歉,赔了人家一锭银子,那银子够买一百只山鸡了。 而且他的肠胃还受不了叫花鸡的油腻,结果拉了三天肚子。 这时小厮把知春送来的叫花鸡摆在了矮几上。 楚绍看着盘子里削好的一片片鸡rou,都是去了糊腻的鸡皮,只留鸡胸脯上的嫩rou。 他知道这是季敏怕他吃了再拉肚子,特意给他弄的。 ……只是他和她的一切,她都还记得清清楚楚,可是为什么这三年来,她从未找过他呢? 吃过中午饭,季敏看了看日头,便来找唐令冲。 “令冲,今天阴天,还算凉爽些,等会儿我们早一个时辰出发吧。” “啊,刚才没跟有你说,弟兄们想再休整休整,明天早晨再走。”唐令冲随意道。 “明早再出发,为什么?”季敏皱起了眉。 “昨晚大家都挺累的,还有人受伤了,就怕再这么赶路,身体吃不消。” “你同意了?” 唐令冲点了点头:“已经传令让大家再休息半日。” “唐将军,属下有一言进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