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陷落

    几个月以来，杨嫣越发觉得她和张侨辰算不上什么兄妹，顶多算是个室友。就连上次她醉酒在吧台昏睡，张侨辰也无动于衷。不管有没有血缘关系，但凡是个有点感情的正常人，都会把她叫醒吧？可是他没有。诸如此类的小事很多，她感觉就算她突然消失了，张侨辰也只会按照流程报个失踪案然后该干嘛干嘛，连一丝情绪起伏都不会有，更不会在他的生活掀起一丝波澜。

    这令杨嫣挫败感很重，不得不让她在同龄人中找些存在感。来到新城市后她就读于一家私立学校，经常让她感觉和周围同学格格不入。她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甜妹长相，不故意示弱讨好的时候总是透着一副清冷感。这所学校学费高昂，学生大多来自非富即贵的家庭，课余时间自然热衷于聊些当下时兴的消费品。杨嫣对这些话题插不进去，同学们也不知道她的身世，多把她当成外地插班生，没跟她有太多交流。

    但今天她破天荒的放学后问了班里看起来最张扬最有人气的几位女生要不要一起逛，为首的苏锦萱有些诧异但还是点了点头有些客套的欢迎，“不知道杨嫣同学喜欢上哪里逛呢？”

    “都可以，我刚来这边不熟悉，想看看你们都在哪里买衣服买包。”

    “我经常逛的商场吗？可能价格会稍高一点。”苏锦萱语气礼貌而又疏离，觉得杨嫣有些好笑，外来妹而已，虽说是学校必须穿校服，但除此之外看她身上一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有。想必上这个学校都很困难了吧。罢了，这样也好显出自己的大小姐善心肠。

    杨嫣跟着她们去了顶奢商场，心不在焉的听着苏锦萱和小姐妹夸张的语调，她们等着她窘迫的下不来台“这个包蛮好看的…杨嫣你背着很有气质。”

    “是吗？我也觉得不错。就要这个了。”杨嫣说的风轻云淡，实际内心还是有点忐忑。她不确定张侨辰给她的卡里是否有这些额度，这几个月不愁吃穿她没怎么动过。但是，今天她想花，倒不是因为多么想要个包，她是想看看，他对她的容忍底线在哪里。他的信用卡有个好处，她每花一笔他那边都能收到短信。一向平静到没有波澜的张侨辰会生气吗？她忐忑但又有种隐秘的兴奋。

    很成功。

    一刷就买下来了，看来额度很够。她期待着他会打电话发消息询问，可惜并没有。这让杨嫣那种隐秘的期待落空。倒是苏锦萱没想到她买的这么爽快，眼底闪过一丝惊异，随即热络的挽起了杨嫣胳膊，把她当成了自己人。

    她回到家刚刚天黑，家里正准备吃饭。她急急忙忙坐到餐桌前，就被哥哥嫌弃了，“去洗手。”

    “哦哦对对…”真尴尬，光想着快点回来别耽误晚饭了，这都忘了。她倒不是怕饿，就是怕不跟张侨辰一起吃饭，她今天又没什么机会见到他了。他最需要私人空间，在卧室在书房在电影室都不喜被打扰。

    还是她先沉不住气，像是想得到他关注那般。“哥，我今天买了个包诶！”

    “看到了。”他点点头，倒是对她买包没什么意见，过了几秒才觉得这种时刻应该夸夸女生的品味，“挺好看的。”

    最大诚意的敷衍，杨嫣腹诽。

    “…会不会有点贵呀？今天班上的苏锦萱同学带我一起去的…我，我付钱之前也没想到那么贵。”杨嫣低下头，她头发盘成一朵丸子头。张侨辰的目光正好落到她白皙的脖颈，片刻他便收回了目光，那点小女孩的小心思他懒得揭穿。

    “不会，喜欢的话就买。”他并不擅长照顾小孩，初次当监护人很多时刻都令他觉得无措。这个年纪的小孩都已经有自己的思想和自理能力了，他自觉不便管太多。一个包而已，他正常消费水平，他是真不会有什么异议。他慢条斯理的用签子插了块水果“不用想太多，既然我们成了法律定义上的亲属关系，这点钱我还是会出的。”顿了顿又像想起来了什么继续说，“你头上的发绳，还是你刚来我这，我买东西顺手捎上的，也要一万。一个包而已，你不必想太多。”

    “……谢谢哥。”杨嫣属实没想到，她如果仔细看，就会看到发绳水钻里嵌着那个小小的奢牌贵标，但她没注意。

    如果说她之前是单纯觉得张侨辰有钱，那么在这一刻，她先陷落。

    她漂亮的眸子动了动，长长的睫毛微闪，掩饰下心底难以言说的微妙心绪，笑着轻声说“那既然哥哥这样说…以后我多买点啦？”

    “随你开心。”他淡淡开口。

    那一刻，杨嫣很想贴近他，但是她终是没那么做。

    她小心翼翼的把包收进衣柜，躺在床上有种想落泪的冲动。好几个月了，她第一次感觉到被重视。她曾短暂得到过的那段母爱父爱，本以为不会再有了，结果张侨辰说‘随她开心’的那刻，久违的，像是回到了以前。

    那晚她做了个梦，关于张侨辰的。梦中她和他依偎在沙发上，外面是瓢泼大雨末日般的黑云，她娇气的往他怀里钻，“会不会是世界末日啊？”

    梦里的一切都是黑色调，张侨辰紧紧搂着她，轻轻亲吻了她额头，“没事的，会过去的，夏季暴雨而已。”

    他的吻一路向下，神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正经，甚至还穿着平日的衬衫西裤。而杨嫣却穿着宽大的T恤睡裙，他的手坏心眼的覆上杨嫣的软胸。弄得杨嫣发出面红耳赤的尖叫……

    一切戛然而止，杨嫣尖叫着醒来。

    ……这是什么跟什么？怎么会做这样的梦？被吓醒了？难道这算噩梦？

    她打开灯环视了一下周围环境，确定她就是在自己卧室里。她来到卧室的卫生间，看着镜子前的自己小脸通红，赶紧用凉水冲洗了一下。

    不可能，真的动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