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urth Wall（4）

    时乐的问题，宋一稍一站在他的角度去想，亦觉得十分麻烦。

    她换位思考过，如果是她知道自己的人生都是别人设定好的剧本，那她该如何看待这件事？她又该怎么面对高于她位面的创作者和其他人？

    宋一没有答案。所以她不想简简单单直接把真相抛给时乐。或许，在这之前，她能先试着多了解他一点。

    但切入口是什么呢？宋一想起她从超市里带回的那些食材，骤然提议：“我们今晚吃火锅吧。”

    原本她也是如此打算的，暑气未过，在家吹空调吃自制火锅可是极为惬意的一件事。

    “好呀！我好久没吃过火锅了。训练时要保持身材，队长都不允许我们吃这些。”

    时乐摸摸自己的肚子，虽然他感觉不到饿，但许久未用餐，对于食物的欲望还是有。宋一这么一说，立刻调动起他的情绪。不过他随即又有些忧虑：“我们是出去吃吗，还是？”

    “不，在家里吃。我有买食材，不够吃再订外送。”

    宋一看了眼时间，走进厨房，她把锅洗净水擦干，烧热倒上油，开始煸炒姜蒜和火锅底料。

    花椒和干辣椒遇油呛出一股股香味。时乐好奇凑过来，闻见这股味道，鼻子立刻痒痒的，差点打了个喷嚏。于是他又缩回去，远远看着宋一下厨。

    “能吃辣吗？”宋一问他。

    “应该能吃一点。”时乐不太有底气地回答。

    那就是不怎么能吃了。

    宋一听他的话心里有了数，她也不特别爱吃辣，选的底料口味不重。她想了想拿出几个番茄，去皮洗净放入另一个锅里翻炒加工，焖至软烂后加水熬煮。

    火锅汤底的制作算不上麻烦，做好前置工作，稍事等待便可。宋一将准备烫煮的各种rou类蔬菜鱼丸虾滑豆腐鹌鹑蛋毛肚等食材装盘，再从柜子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鸳鸯锅，把煮好的火锅汤底倒入，端至餐厅桌子的电磁炉上；又变戏法一般弄来了两碟闻起来就很香的蘸料。做完这一切，一顿丰盛的火锅大餐就等着两人开动了。

    时乐同学当然不是光顾着看，他负责了摆放餐盘碗筷等一系列琐碎工作。他只能拿宋一刚碰过的东西，这为他的打下手之旅带来一些阻碍。但当时乐看到满满一桌菜摆在眼前，内心还是浮现出满满的成就感和期待。

    “可以吃了吗？”坐好了的时乐同学问。

    “吃吧。”宋一则早就拿起了筷子。吃rou多少全靠手快，在这方面她向来不与人客气。

    “那我开动了！”

    时乐双手合十说道，看起来挺有一番仪式感。然而当时乐拿筷子去夹自己想吃的菜时，他又傻眼了。因为，他他他……根本夹不起来自己想吃的菜！！

    这是为什么？！时乐欲哭无泪。没有饥饿感不代表没有嗅觉，香喷喷的火锅摆在眼前，自己却吃不上，这可谓天大的折磨。他眼巴巴望着宋一，委屈开口：“小一姐，我吃不到——”

    汤锅被煮得热腾腾，往上直冒热气，宋一被雾气和锅遮挡，一时没注意到时乐那边的动静。听到那有气无力的哀嚎，宋一才停下筷子问时乐怎么了。一看，又是之前同样的困境，宋一沉默了，她确实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情况。

    宋一思考片刻，拿起公筷，夹了一片涮好的牛rou卷放进时乐碗里。

    “你再吃吃看。”

    这回，时乐成功夹起了那卷牛rou！当微微辛辣的薄牛rou片触碰至舌尖，时乐含着食物一边嚼一边呜呜呜呜：“太不容易了呜呜呜好好吃，小一姐你是神仙你怎么什么都会什么都能解决呜呜呜以后你就是我最崇拜的人江哥队长对不起我变心了呜呜呜qaq……”

    宋一：…………

    “行了行了，打住，别哼唧了，要吃什么和我说。”

    宋一连忙打断他。这一顿火锅吃得真是热闹非常，没想到时乐吃东西也要她亲手夹才行，宋一感觉自己这次是摊上了个大/麻烦。

    时乐高高兴兴地报起了他喜欢吃的菜，看他开心的样子，宋一眨眨眼，决定收回她的良心。

    她说：“我突然想起你不会感觉饿，那么先等一会应该也没什么。你可以慢慢考虑想吃哪些菜，等我吃完，一定满足你的要求。”

    “啊？那……现在我？”时乐有些发懵。

    “现在你负责看着我吃。”

    “嗷，好的。”

    时乐：宝宝委屈，但宝宝不敢说。

    也许是为了让时乐的等待不那么难熬，也许是这样的氛围正适合交谈，宋一问起他从前的事。

    时乐很意外宋一有兴趣听他的故事，一时便忘了能看不能吃的痛苦，兴致勃勃和宋一介绍起他的家庭、他的朋友和他所在的组合。

    时乐自幼父母早逝，在祖父家长大。七岁时，他在电视上看到唱着歌跳着舞的天王明星garry·ja，被那潇洒的身姿迷住，便央求祖父送他去学跳舞。时乐家境还算不错，祖父母也十分开明，他很顺利地上了舞蹈班，之后顺理成章被选作出道预备艺人。

    时乐说，他对于做不做偶像并没有很大执念，但他非常喜欢唱歌跳舞。他这辈子最幸运的两件事，一是从小就学了舞蹈，二是在明日星芒公司遇到了特别棒的伙伴。

    他在说这些时眼中有飞扬的神采，宋一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不时点头回应并耐心倾听，这大大鼓舞了时乐，他继续说起自己所在的偶像组合。

    他们组合名字叫starry5，成员一共五人，时乐是年纪最小的一个。由于他出色的舞蹈功底，在团队里一向是舞蹈担当。另外四人分别是队长李弈辰，创作器乐演奏江旭尧，vocal傅展，rapper许灼。

    宋一从时乐的描述里了解到，他们四人俱是外形俊朗，实力突出，其中几位身世背景也不可小觑。至于为什么会当艺人，背后则是有各种各样的原因。

    “我觉得他们四个都比我帅。”时乐有些丧气地感叹，“我长得太像女孩子了，个子又矮，很拉队友的后腿。虽然他们都说我之后还会长高，但我好害怕一直就只有这么高了。别的倒无所谓，但身高差太多我们队形会不好看。”

    “而且他们老因为我个子矮把我当小孩子。”说到这，时乐气鼓鼓的，下意识嘟起嘴，看起来像脸颊塞了食物的小仓鼠。

    对于这青春期的烦恼，宋一表示理解。她劝慰的方式是往时乐碗里夹了块鱼：“多吃鱼，补钙补蛋白质，能长高。”

    “经纪人jiejie也这样说！她午饭会让关照食堂阿姨多做鱼给我们吃！”想起这件事，时乐显得很高兴，“你们都好温柔善良，真想介绍你们认识，说不定会成为好朋友！”

    宋一埋头默默吃菜，对时乐这番夸赞不作表态。她总觉得，时乐这样被人卖了帮输钱的性格，“温柔善良”的评价从他嘴中说出来可信度真心不高。至少，宋一自认她跟这四个字关系不大。

    她换了个话题，引导时乐多说说他队友们的情况：“你之前好像有提到过‘队长’和‘江哥’，就是你们组合里的……李弈辰和江旭尧？”

    “对。队长很厉害，不管是唱歌还是舞蹈都很强，我们出去排练演出，遇到什么事都是他解决。所以我很崇拜他；江哥和我住一个房间，他对我很照顾，而且他写歌好好听啊，会弹钢琴吉他还会打架子鼓，我觉得他超聪明！”

    说起这两人，时乐冒起星星眼，憧憬神情展露无疑。

    “对啦，我可以唱旭尧哥写的歌给你听，你还没听过我唱歌吧，我唱歌也很厉害的哦！”时乐对自己信心满满，但依旧不忘征求宋一的意见，“可以吗？”

    宋一点点头。

    这下，时乐反倒紧张了。他考虑了好久要唱哪一首，“嗯嗯咳咳”地清了好几次嗓子，最后终于伴着咕嘟咕嘟的煮汤声开始了演唱。

    没有伴奏，没有灯光，坐在他对面的只有唯一一个观众，但时乐唱得无比认真。

    『被鮮明发光的那道色彩給捉住，因而停止脚步，失去仅仅感觉到哀愁，追求的则是幻影。』

    少年的音色清澈透亮，从旋律和节奏上听这分明是首欢快的歌，但歌词却透露着哀伤。

    『花朵枯萎、月亮无踪，季节再度流过，在那儿存在过的你的触感，消失，彷彿从未出现过。』

    唱至副歌，时乐的转音动听而自然，更难能可贵的是他的歌声极富感染力，仿佛能在人眼前勾勒出一幕幕清晰的画面，也能将人带入情绪。

    『总有一天，会将你的体温遗忘而入睡。再见了，我心爱的你。要是回不去的话，那就从我之中消失吧。』1

    最后一句歌声停止，宋一脑中飘过许多想法，关于歌词的隐喻，关于写这首歌的江旭尧，关于选择这首歌的时乐，关于时乐歌声中蕴藏的能力……她想了很多，但很快又清空了这些想法，神色始终古井无波。

    而另一边，一曲唱毕的时乐深呼了一口气。他挪挪椅子凑到宋一面前，专注地望着她，就差没多长个尾巴来摇着表示他在求表扬。

    宋一微微一笑，终是没忍住摸了摸他的头，从善如流地夸他道：“唱得很棒。”

    男孩子歪了歪头，唇角再度扬起抑制不住的灿烂弧度 ：“真的吗！？”

    对方给了他掷地有声的回答。

    “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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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歌词是《君の体温》翻译改编，想了挺久这部分怎么写，希望引用得还算恰当。这首歌很好听，同样安利给看文的小天使们。（推荐clear和优十翻唱那一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