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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传来,萧寅初正在给小米缸换米,上好的御田胭脂米呈淡淡的紫色,米香四溢,在她纤细的雪白指尖下搅动,时不时挑出两颗坏米,放在一旁的金缕篓子里。 “那他要如何?”萧寅初没好气问道。 “代城君要您去给他奉药,赔礼道歉,”花镜蹲在公主脚边,为她轻轻捏腿:“二殿下一口回绝了。” “呵。”居然还蹬鼻子上脸了? 萧寅初放下米缸,细眉挑起:“罢了,本宫去瞧瞧,到底病成什么样了。” . 殿外下着小雪,偏殿里烘着热热的炉子,毕竟地龙算是个稀罕物事,不是每间屋子都有的。 秦狰躺在床上半阖着眼小憩,耳闻外面一阵嘈杂,挑灯突然拔高的声音格外清楚:“属下拜见公主,公主万安。”他的黑眸一下子睁开,轻瞥了门口,又缓缓合上。 萧寅初浑身被罩得严严实实,从帽下看了一眼挑灯,轻声说:“带路。” 挑灯推开殿门,寒风卷着雪粒子往里灌,花镜服侍萧寅初褪下雪屐,她小巧鞋头缀着一颗拇指大的明珠,踩在太医院有些简陋的偏殿地上。 自她进来后,屋里浓烈的药味里,好像被掺入了一缕若有似无的甜香。 太医院几位医正听说闻喜公主驾到,忙不迭冒雪赶来,萧寅初隔着珠帘打量了下床上‘昏迷不醒’的人,轻声问:“祝太医,表叔现在如何啊?” 她的声音如珠似玉,带着一丝拒人千里之外的清冷,分明口中唤的是亲密称呼,却仿佛隔着冻上的江河湖泊。 祝太医拱手道:“启禀公主,代城君昨夜发了高热,一直不省人事。” 萧寅初看他并不真切,也不是真的来关心他的,转问起:“药方给本宫看看。” 萧寅初身子一直不好,常年要吃各种治病的、滋补的药,所谓久病成良医,她扫了一眼,知道这是一副治伤风的药。 “原来是因燥起热,被这伤勾起的病啊,”萧寅初轻扬了下药方子,指着上面一行字:“本宫倒是觉得,这方子里再加一味黄连,会好一些。” 她将方子递还给祝太医,眼神轻微一收,祝太医心下顿时了然。 “公主说得也对,那就……再加半钱黄连?”祝太医建议道。 代城君确实是因燥起的高热,用黄连也算对症,就是这味药极苦,他老人家怕是要遭一下口腹之罪了。 “加一钱。”萧寅初冷冰冰道。 祝太医只好挥毫加药,花镜郑重地接手去煎,众人拱手告退,殿中很快只剩下萧寅初一个。 她慢步接近矮榻,不等撩起珠帘,秦狰已经一个翻身坐了起来。 他一直醒着,自然也听见了改药方的事,她就是故意的。 俊脸还带着鞭伤,脸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秦狰的身材高大,浑身透着一股莫名的傲慢和阴沉。 萧寅初后退了一步,镇定道:“您醒了。” 按说此时,他们彼此只是‘闻其名,却未见其详’的关系,秦狰也不一定知道她是谁。 沉默,满宫室的沉默。 “眼见您安好,本宫就先走了。”萧寅初打破这要命安静,转身要走,斗篷忽然叫一只大掌抓住,耳边传来珠帘碰撞,夹杂着男人低沉克制的喘息之声。 “打了人,就这么走了?” 第5章 秦狰身上很热,随着他的靠近,热气扑面而来。 萧寅初抬头看到他紧绷的下颌,以及脸上不自然的潮红,心说难道真病了? 二人近在咫尺,她将斗篷从对方掌中拽出来,踉跄了一步,不高兴道:“请您自重。” “你是什么人?”秦狰俯下身,用眼神描绘她冷傲精致的五官,声音带着病中的哑:“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他怕是将自己当作哪家贵女了。 萧寅初疏离淡漠地笑:“代城君说笑了,闻喜昨日也是没认出来您。” 闻喜,她的封号是闻喜。 初闻见喜,据说她出生时,赵王一听说高兴得不得了,她这封号大抵是这么来的。 “代城君?”秦狰居高临下看着她,几乎要碰到她头上的荷池宫灯簪:“本君生母乃是恪靖大长公主,你……按辈该唤我什么?” 萧寅初笑意一分都未进眼中,他原来知道自己是谁。 那刚才岂不是在耍弄她! 二人僵持之际,花镜端着刚刚煎好的药进来:“公、公主……” “放下,出去罢。”萧寅初轻抬下巴,美好的脖颈线条像美丽优雅的天鹅。 秦狰靠在隔断上,忽然低沉地笑了一声。 萧寅初被他笑得浑身发麻,端起药碗,捧到秦狰面前:“昨日是闻喜一时冲动,表叔不要同我计较,喝了这药罢。” 三碗水煎做一碗服下,花镜一点都没偷工减料,满满一碗黑漆漆的药汁。 加了整整一钱黄连,想也知道,要苦进五脏六腑的。 萧寅初灼灼盯着他,眉眼无比明媚,有种即将恶作剧成功的期待感。 秦狰单手拿过药碗,故意用指腹狠狠擦过她的手,她的手太冷了,冰冷得像从前她对待他。 既然她想看,他便喝。 哪怕今日萧寅初递给他的是一碗□□,也甘之如饴。 萧寅初抱着被摸到的手,已经十分不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