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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翘起腿,双臂抱胸,本意是因为这个姿势更能御寒,却一不小心营造出一种浪荡不羁的风流看客样。 -- 乔若一进后台,霍传臣急急迎了上来。 “快,快,若若,赶紧地扮上,马上就到你这一出了。” 救场如救火,乔若也没多言,脱了大衣就准备化妆。 推辞的话刚才电话中已经说过,这会儿人来了,只能硬着头皮上。 时荔梨走过来,声音哑得像含了把沙子:“若若,辛……辛苦……”她掐着喉咙,猛咳起来。 “没事,梨姐你别说话,多休息。”乔若帮她顺了顺背,又将手中的保温杯压到时荔梨手心里,“喝点这个,润润喉。” 里面她自己泡的保健茶。 时荔梨没开口,用笑容道谢。 这一笑,在乔若眼中堪称倾城倾国。 乔若坐到凳子上,上妆时还在想,就梨姐这长相,完全不输明星,若是去做直播,只靠颜值都能收获一批粉丝,可她偏要在这个行当里蹉跎,除了“真爱”,找不到更好的解释。 传统戏曲现如今整体没落,就算是市剧团背靠着国家,也不复当年的红火,更不要说千波渡这种野路子,更是日益凋零,撑到现在,还留下的,已经可以说都是在用爱发电。 班子里人员紧缺,完全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时荔梨一人担着青衣和刀马旦,她一开不了嗓儿,就是一个大窟窿。偏偏今天这帮人都是说来就来,一点准备的时间都没给,要不然也不会让乔若来救场。 乔若没正经拜师学过艺,可她母亲以前是大青衣,乔若小时候受母亲的熏陶,练了一身不错的“童子功”,加上这些年又以唱戏解压,多少也有自己拿手的段子。 巧得是马上要唱的《贵妃醉酒》就是她的“三板斧”之一。 其实乔若更想唱《穆桂英挂帅》,前段时间压力太大,还结结实实唱过一回,整个戏班里的人都夸赞不已,不过客人点了醉酒,也是没办法的事。 千波渡门庭冷落,难得有贵客,总得尽量满足。 打底油,上红彩,定妆,描眉,抿口红,勒头,吊眉,贴片子,戴上凤冠,着女蟒,披云肩--前面琴声鼓点一停,霍传臣刚好将一把折扇递给乔若。 折扇一点点展开,泥金扇面上的牡丹富贵逼人,扇后的佳人人比花娇。 时荔梨竖起大拇指,霍传臣也笑着点头:“这扮相,好哇!和你不相伯仲了。” 时荔梨摇头,哑声说:“若若真的是……祖师爷赏饭吃,偏还不肯……接这个碗。” 霍传臣笑:“论天姿,也要算你一个,都是祖师爷赏着吃饭的。” 笑容到最后多少带上点儿落寞。 祖师爷再赏饭吃又怎样,到了现在,千波渡最多只能说勉强有米下锅,吃好饭万万是没有的。 可是这千波渡,不管哪一个,拎出来不是好的?就连他,出车祸前也敢自称一句没辱没师门。 生不逢时啊! 方寸戏台,百样人生。 乔若性子偏冷硬,这身行头一上身,也觉得自己刹那间变得千娇百媚。 霍传臣还在最后叮嘱她:“他们来得突然,正碰上梨子病着,我也没瞒着,说了你是来救场的。千波渡的未来还轮不到你来担着,甭想那么多。” 一句话卸了乔若心上的担子。 “现在你就是‘杨贵妃’,上了台放开了唱,让人见识见识我们千波渡不管拎出谁来,那功底都是杠杠的。” 乔若不由一笑:“好嘞,臣哥。” -- 台上哼哼唧唧唱个没完的人退了场,身边的一众人齐声叫着好。 唐寄棠实在无法理解这种爱好,眼看着叔伯们激动地红光满面,两位女士也毫不吝啬绽放笑容,他却只觉得冷。 他着实被冻着了。忍到这会儿,感觉已经到了极限。 旁边的沈至清得了空当,这时正压着点儿声音和身边的女伴做介绍。 “这是我儿子寄棠,打小就去了外面,年少气盛的。”沈至清精致了一辈子,年过五十白头发也没有几根,墨绿色的大衣衬得脸越发白皙,薄薄的红唇一启,哪怕压着声音,也能窥见商场上那种夺人气势,“叫他过来,听听老祖宗的东西,压压他的性子。” 旁边的贵妇笑了笑,唐寄棠还以微笑,含泪接下沈至清给他的“年少轻狂自视甚高掂量不出自己斤两需要社会毒打”的人设。 沈至清又侧身过来。 “是不是很闷?” 唐寄棠笑容可掬:“还好,的确听不太懂。不过最重要是我妈开心。” 沈至清微微笑:“多听就懂了,后面有机会,妈再叫你。” 唐寄棠心里是拒绝的,面上却笑得甜蜜:“都说了最重要是我妈开心。” 年轻帅小伙的嘴,哄骗中老年妇女的鬼。 沈至清笑容更深。 “就你嘴甜。对了,下一出是《贵妃醉酒》,你肯定喜欢。” 唐寄棠:“……” 还有? 按照刚才那出的节奏,一时半会儿肯定唱不完。 不过来都来了,没必要这个时候提前退场惹沈女士不开心。 唐寄棠没打算继续冻着。所谓的面子和自己的身体孰轻孰重他分得清。 就在他略略欠身,打算拿过大衣穿上时,台子一角露出衣衫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