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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拿着菜刀歪着头对着砧板上的一根萝卜自言自语道:“师傅刚才喝了那么多酒,一定醉了,我要给他准备醒酒汤。” 原来刚才她发现了他一直在喝酒吗?可现在这个样子,哪里是她来给他做醒酒汤,明明醉了的是她啊! 谭淑婉嘟嘟嘟地开始剁砧板上的萝卜,崔福安在一旁看着一颗心悬在嗓子口,这也太危险了,她这个糊涂样子万一伤到了自己怎么办? 崔福安小心地哄着她好不容易夺过了她手上的菜刀,可是转眼她又去烧火了,此时此刻的厨房真是个危险的地方,崔福安小心翼翼地跟着谭淑婉身后护着她,不让她碰利器,不让她碰明火,不让她搬重物,可最后她还是伤着了,不小心踩着了自己刚刚乱扔的东西摔倒在地上,脑门还磕到了一个灶台的尖角。 谭淑婉摸了摸额头,一手的血,眼睛都吓直了,她抬起头望着崔福安喊道:“师傅,我破相了。” 崔福安一看,这怎么了得,不会把脑袋都磕坏吧!他连忙掏出手帕轻轻地抹去谭淑婉额头上的血,又拧了一块热毛巾敷在她的额头上,然后才抱着她离开。 这一次,她摸着额头上的热毛巾不再顽皮了,乖乖地被崔福安送进了自己的房里,因为如今小王三儿与徐月娘结了姻亲,徐月娘便搬过去和小王三儿一起住了,现在这间屋子就剩下谭淑婉一个人了。 崔福安把她放在床上,就回了厨房重新去打一盆热水,结果等他端着热水再回来,却不见了谭淑婉的踪影,到外面一瞧,他屋子的门是敞开的,原来她竟然躲进了他的房里。 “你怎么到处乱跑啊,还爬上了我的床!”崔福安一进屋就看见谭淑婉趴在他的床上抱着枕头打滚呢,额头上的热毛巾早掉了,搞得被子上枕头上都沾上了血。 崔福安走过去将她拉起来,可她又开始撒起了泼皮,赖在床上不肯起来。以前崔福安没见谭淑婉喝醉过,也就不知道她喝醉了是这副模样,真是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她把自己藏在被子里,呜呜呜哭着,崔福安想掀开她的被子,她却将被子裹得更严实,两人挣来抢去,崔福安对她又不能用强,没办法,只能坐在床边劝她,“乖,听话,出来我就给你糖吃。” 可谭淑婉却闷在被子里哭道:“我破相了,变得好丑了,以后嫁不出去了,我再也不想见人了。” “没有破相,你好看着呢,哪里丑了。” 崔福安耐心地劝她,她这才从被子里钻出来,眨着眼睛问道:“真的吗?” “真的,好看些呢。”崔福安点了点头,重新拧了一块热毛巾想要敷在她额头上,可手刚伸过去就被谭淑婉打掉了,“那你要说我哪里好看我才相信你。” 唉,这姑娘,真是没办法,崔福安捏着手帕碰了碰她的眼皮子,“你的眼睛最好看,像星星一样呢,是一双亮闪闪会说漂亮话的眼睛。” 谭淑婉摸了摸自己的眼皮,眨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又问道:“那脸呢,我的脸不好看吗?” 她一说完,崔福安点了点头笑道:“好看!脸蛋也好看。”虽然没有小王三儿那样白皙,也没有宫里的娘娘那么娇嫩,但是看着舒心,是他喜欢的模样,当然好看啦! “可是都破相了,已经不好看了。”谭淑婉又哭着用被子盖住了脸。 崔福安拉开她的被子,擦了擦她的脸,“我帮你擦一擦就好了,擦干净脸会变得以前还好看。” 很温柔很温柔,是因为很珍惜这一刻,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能离她这么的近,不仅仅是身体上的距离,还有两颗心的距离。 “还有我的额头,要舔一舔。” 嗯?“舔一舔?”崔福安很是惊讶,真的可以吗? 谭淑婉一本正经回答道:“嗯,要舔一舔,要有口水才会好。” 看来她是在说那种被蚊子咬了要在红点点上抹口水的土法子了,崔福安看着她这张纯善的脸,心突然跳的很快,他将谭淑婉脸上的碎发捌到脑后,手指停留在她脸上不愿意收回,鬼使神差地用指关节在她脸颊的红晕上摩挲。 “我永远都爱你。”崔福安眼睛一酸,立马就背过身去用手背抹掉眼泪,谭淑婉迷迷糊糊坐了起来,拉着他转过身勉强他看着她说道:“你哭了,是因为嫌我丑吗?” 崔福安红着眼睛回道:“是因为,因为你永远不会像我爱你一样爱我。” “我爱你呀,这个世界上我最喜欢你了。”谭淑婉双手捧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替他抹去眼角的泪,认真地说道:“你已经大了,不能再哭鼻子了,你看你,都长皱纹了,以后不要哭了,记得吗?” 崔福安破涕而笑,揉了揉她的头发,温情脉脉说道:“记得了,记得了。” “那你快出去吧,我要睡觉了。”谭淑婉突然弹了一下他的脑门,推着他下床,催他离开。 崔福安摇了摇头,替她掖好被子才顺从得按照她的意思出去了,可是不一会儿又拿着药回来,而谭淑婉早就睡着了。他轻手轻脚地坐到床边,替她把头发理好,一边替她上药一边暗笑她真是傻姑娘。 他的动作很轻很轻,很慢很慢,可是再慢也会有结束的时候,替她上好药后,崔福安舍不得离开,他想多停留一会儿,多看她一会儿。 举着蜡烛,他看了谭淑婉一遍又一遍,橘黄的烛光下,一切都显得温情起来。可越是温情,崔福安的心越绝望,眼前的这个姑娘终将会离他而去的,而他能做的只有记住她,记住她亮闪闪的眼睛,她的鹅蛋脸,她这张会关心人的小嘴,会照顾人的巧手。因为再过一些日子,她就会完完全全地离开他,而这些都会成为他可望不可即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