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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性得很。”尹云沉着脸色,“看来我们不亲自进去一探究竟,站在门口是得不出什么可靠结论的。” “话说得是,那就进去吧。” “你还真是艺高鸟胆大。” 霍银汀实在不理解“艺高鸟胆大”这种废话算不算夸奖,她见他漫不经心举步欲行,下意识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角。 “等等,你在外面接应,我进去。” “……”尹云显然很不爱听这话,禁不住瞥她一眼,“为什么?我可不觉得有接应你的必要,直接一起去不就行了。” “里面可能危险。” 他现在是她需要保护的目标对象,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是把风险降到最低。 尹云冷哼:“得了吧,雀灵了不起吗?我是赏金灵探,这是我分内之事,让你代劳算怎么个道理,你瞧不起人呢?” 所以说,男人的自尊心,有时候真的很强烈。 霍银汀深知拗不过他,想了想便也不再坚持。 “那待会儿进去的时候,记得跟在我后面。” “在我看来,小姑娘家家的,还是你跟在我后面比较妥当。” “我八百岁了。” “……啰嗦。” 推开那扇破旧木门的瞬间,腾起的尘雾呛得两人连声咳嗽,尹云眯着眼睛看去,见李铭所说的那面古老铜镜,已近在咫尺。 镜面折射出幽幽微光,像是某种无声的招引。 岂料尚未等他开口和霍银汀商量些什么,只觉迎面一股强烈的吸力,如同无形大手,刹那间将两人同时扯进了黑暗的土坯房中。 待视线中的景象重归清晰,尹云环顾四周,本能地想呼唤霍银汀,而后便觉掌心一暖,是霍银汀从身后握了一下他的手。 他微微一怔。 “这下麻烦了。”霍银汀轻声说,“我们好像被困在阵中了,我不太懂你们的灵探术语,这到底是个什么阵?” 尹云心中凛然,他看到自己身处的位置,很明显不仅仅是一间土房这么简单了,而是容纳了上百面铜镜的诡异空间,铜镜之间毫无空隙紧密相接,连成了错综复杂的迷宫地形。每一面铜镜中都有烛光亮起,那血红的蜡烛看得见却触摸不到,只有火焰轻微摇曳,无端渲染出阴森可怖的氛围。 “这是……执念离魂镜。” 师父尹鹤曾教过他,离世之人在死前若怨气深重到一定程度,可将执念化作杀人镜阵,形同诅咒,让擅自闯入者死无全尸。 这里的每一面铜镜,此刻都清晰映出他和霍银汀的身影,每一根红烛都在计算着最后的时辰——红烛燃尽的瞬间,所有铜镜会集体碎裂,而镜外的人,会随着镜中的自己,一起粉身碎骨。 这就是那些村民和道士会莫名其妙身亡的原因,他们都急于打破镜面逃出迷宫,却不晓得这样只是更快使自己走向死路,毕竟任何一面镜子的破碎,都将成为来自黄泉的邀请函。 霍银汀眼神渐沉:“我们必须在不破坏镜面的情况下,在蜡烛燃尽之前走出去。” “照我看来不太可能,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迷宫出口,难于登天。”尹云像往常那样咬破手指,滴血在空白符纸上,准备借法术引路,结果很快就发现,这一方法丝毫不可行,“……糟糕,在这里施法,会加剧蜡烛的燃烧。” 见他意欲撕掉符纸,霍银汀果断阻止:“不必,你继续施法,这是我们唯一的出路。” “你确定?” “嗯,再想其他方法已经来不及了,你就用符纸引路,我们能跑得出去。” 只要足够快,连头也不要回。 尹云叹息:“其实如果你变回本体,是可以自己飞出去的。” 她是雀灵,只要不被他这个人类拖累,自己行动,要飞离阵法绝非难事。 “我说要保护你,就肯定会保护你。”霍银汀的语气斩钉截铁,“没有商量余地,别浪费时间了。” 尹云一愣,抬头见那道沾血的符纸已然脱离指尖,飘飘然朝着迷宫出口飞去。 而下一秒,他已被霍银汀紧紧拽着,跟随符纸狂奔而去。 镜中烛油宛如血泪,正在一点一滴燃向终点。 镜面折射出百余道幽幽烛光,仿佛追魂讨命的锁链一般,环绕在霍银汀与尹云周身,无论从哪个角度望去,他们都能在泛黄镜中,看到自己匆匆而焦灼的影像。 毫无疑问,任何一面铜镜的破碎,都将宣示着二人生命的终结。 符纸引路的速度,远远慢于红烛燃烧的速度,烛泪似血,缓慢汇聚成泊,眼看着那一点火苗即将熄灭,最后的时辰要到来了。 “来不及了。”尹云的语气分外严峻,“白鸟,我们来赌一把。” “你想干什么?” “用我的红枫手钏。” 红枫手钏所设下的结界,并不能使他们免受离魂镜的伤害,但却可以短时间停滞蜡烛的燃烧——而到底能停滞多久,谁也无法保证。 说是试一试,其实这举动有多冒险,尹云清楚得很,然而别无选择。 “说好了,待会儿如果我法术支撑不了这么久,你就先走——雀灵这么高贵的种族,本来数量就少,我可不想再拉一个陪葬。” 霍银汀并未多说什么,她侧眸看了他一眼,无声转开了视线。 尹云阖目,低声念诵了几句什么,当他再度睁开眼睛的瞬间,腕间的红枫手钏已赤光大盛,几乎要把四面折射的烛光也压制下去,而视线中那些隐于镜面中的、即将燃尽的蜡烛,居然当真神乎其技地停止了燃烧,仿佛被定格在了幽暗的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