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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捞起她的手臂,单手将其前臂中央完全握住,“有九十吗?” 她转移话题说:“我的纹身好看吧?” 他却揪住话题不放,“一米七不到九十斤,你要去走秀?” 李琊不解地看着他,“你在讲笑话么,不好笑。” 叶钊松开她,一言不发地掀起被单。 她用指关节抵了抵他的背,努了努下巴,“裤子。” 他轻轻摇头,依言脱了裤子,在她身侧躺下。 他们都有些拘谨,静静望着彼此。室内仿佛开了暖气,干燥而闷热。 叶钊抬手抚开她的刘海,让她漂亮的眉眼完全展现。 李琊放在枕下的手握紧一瞬,松开来时,她慢慢挪动肢体,最后脚趾碰到他膝盖。 他笑笑说:“不要乱动。” 她将他的手放到脸颊上,“现在没力气。” 她说话时,嘴唇若有似乎地碰及他的掌心。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都藏在这些细微之处。他感觉组成他躯壳的宇宙尘埃在瞬间汇聚,再一次大爆炸。 他终于将她揽进怀里。 无关欲望,他们紧紧相拥,不晓得是候鸟终于抵达南方,还是南方最终等到候鸟,摇摇欲坠的房,生出无穷的踏实感。 李琊环抱他,一下又一下抚摸他的背,然后说:“不要难过,都会好起来的。” 叶钊深深闭上眼睛,“嗯。会好的。” 她恍然发觉,也许,她比她以为的强大得多,明明是最需要慰藉的人,却还有多余的力量去安抚他。 不,不是她,是无法消减的爱,爱永远比人们以为的能做到更多。 良久的沉默,叶钊出声说:“不和我说说你的事?” 李琊将要入睡,迷糊地哼了一声,整个身体都蜷缩起来,双手挡在胸前。 这是她潜意识里的防备,并不是对他才如此。他却好心疼,甚至感到窒息。 他迫切地想知道发生在她身上的所有事情,甚至想给予承诺。然而当下并不是合适的时机。 * 乐声模模糊糊溜进这间仍是不够隔音的居室。 叶钊虽然觉浅,但这些天都没睡过好觉,难得陷入了深度睡眠,并未醒来。 倒是他的枕边人,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看了几秒,干脆地起床。 李琊趿着人字拖,随意拿了件体恤套上,将洗漱用品放进搪瓷盆子,走出房间。 院子里,一支乐队正在排练,围观的除了左邻右舍的其他乐手,还有零星的原住村民。其中的熟面孔同李琊打招呼,就连听见“毛妹”这一称呼,她都笑着回应。 横穿过空地,来到公共盥洗池——石砌的凹槽,正反各有一排水龙头,像旧式学校会有的设施。 李琊把搪瓷盆子放在台面上,就着冰凉的水,刷牙、洗脸,最后洗头。 其实房间里有极其狭小的独立卫浴,但她为了节省水费,天气状况允许的时候,总是在这儿来梳洗。 想来有些好笑,从没为钱发愁的人,忽然之间竟得抠抠索索,仅为剩下几角几元。 李琊头顶包成埃及式的浴巾,回到房间。 叶钊似是将将醒来,只穿了平角内裤,弓着身子坐在床沿抽烟。 “不多睡会儿?”她把洗漱用具放回原处,在他身旁坐下来。 他能听见她心声似的,把烟递到她唇边,“待会儿还有事。” 她浅浅吸了一口烟,吐出雾气,“待会儿还是晚上?” 叶钊看了一眼放在木箱上的腕表,接着拾起旁边的深蓝色金属打火机,“四点到出版社,可能会跟他们吃饭。” 李琊“噢”了一声,“远吗?早点走吧,我也要去虹膜。” 他点了点金属打火机上的刻字,“谁送的?” 那是一行刻得很浅的英文字母:“Camellia”。 她奇怪道:“为什么这么问?” “不像你会做的事。” “谁说的。” 叶钊没再追问下去,掸了掸烟灰,有些突兀地问:“怪我吗?” 李琊顿了顿,说:“……怪。生气得不得了。” 话音落下,两人对视而笑。 李琊藏起笑意,去衣架挑选衣服,忽又侧目看他,“喂,不要得意。” 叶钊玩笑道:“准备踢我出局?” “随时都有可能。” “勾引……我不擅长,需要一点儿提示。” 她穿上紧身针织衫,拢了拢头发,淡然地说:“没门儿。” 他不再言语,将腕表戴在手腕上,不疾不徐穿戴起来。 过了会儿,叶钊收拾妥当,走出浴室。 李琊看着手机,头也不抬地说:“出版社具体位置?” 他不解其意,答道:“朝阳区。” “顺路,我让唐季飞送你。”她自顾自作了决定,拨出电话。 他低声说:“唐季飞?” “嗯,怎么了?” “没事。” * 路口停着一辆黑色七座商务车,与整片村落格格不入。 唐季飞撑着方向盘,悠闲地嚼着口香糖,在车身右侧的后视镜里看见女人的身影,接着又看清她身旁的人,刹那之间,神情变得黯淡。 李琊拉开车门,进入后座,笑着问好,“睡得好吧?” 唐季飞从防风玻璃前的后视镜看她,绵里藏针回呛,“估计没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