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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睡得并不沉,留了一个心眼儿在等他,这会子被他喃喃之声惊醒了,睁开眼睛,看清楚这人,不由得道,“怎地这么晚?还傻坐着做什么?不上来?” 云臻宽了衣后上来,黛玉听着外头风雨交加,不由得道,“怎地下这么大,我隐约听到还有雷声,这不还没立春呢!” 云臻伸出一只胳膊,将黛玉搂进怀里,“我也在担心呢,旧年一个冬雨水都没有,旱得都快冒烟了,这才开了年,一下下成这样,这么下下去,黄河上修的那一截,今年不知道还保不保得住。如今,谁都不肯插手河道上的事,国库里存银又不多。” 黛玉忙道,“今日才开始下呢,你就担心起来了,古人说的‘杞人忧天’,便是你这样的。待真到了那时候,河道上还有那么多能臣,总是能想出办法的。” 一连下了好几天雨,云臻一天比一天回来得晚。展眼快近二月了,黛玉也跟着担心起来,只她什么都做不了,如今连出门都难,只好在家里带着两个孩子。门上突然有人来说,一个女道士求见。 除了妙玉,再不会有别人了,黛玉也不知道她来到底所为何事,正犹豫要不要见,一道闷雷打下来,这是立春后的第一场春雷,黛玉醒过神来,道,“请进来吧!” 一路过来,便是伞打得再好,妙玉的衣服还是淋湿了,黛玉叫人先带她去收拾了一番,进来后,又将一个熏笼放到了她的跟前,黛玉笑道,“如今处处都很潮湿,便在屋里放了个熏笼,也幸好放了!” 妙玉觉着身上暖和多了,脸色也好了起来,道,“上一次在蟠香寺,你走得太急了些,我想送送你,竟没有赶上。” 黛玉打量了她一番,伸出自己的手指头看了看,上头新染的丹蔻,笑道,“你也忙,我也不是只去那一次的,何必在意这些虚礼?” 寒暄一番,妙玉便道,“我今日来,是来求你的。” 语气这般生硬,若不是对妙玉早有了解,黛玉还真不信这是求人的语气,她忙道,“你我原本就是故交,祖籍又是一块儿的,同属南边的人,若有能帮的上忙的,我自然是不会袖手。” 妙玉道,“你也知我原是修道中人,却一生也不曾勘破过情关,实话跟你说吧,我与大皇子是早就在姑苏渡时认识的,当年他说叫我进京在他府上去,他也不会只叫我做侍妾,寻了合适的机会升我做侧妃。” 侧妃是要朝廷册封的,所以,大皇子云甯才会说要寻了合适的机会,只这机会必定不好寻。 “我哪里肯,当日我只在想,一生中,能得这样一份情爱,我投胎为人,也算是圆满了。”妙玉转动着手里的茶杯,慢慢道,“谁知,他在那边布了人寻我,我不得已才进京,为的是在他眼皮子底下,他未必能找得到,所谓‘灯下黑’,谁知,到底还是没有逃过。” 黛玉笑了一下,“这大约就是缘分了。我说句冒昧的话,你一直带发修行,所谓‘发’素有三千烦恼丝的说法,既是如今如此了,何不就干脆还俗?不瞒你说,我打小儿身子骨弱,也有癞头和尚来跟我父母说要渡我出家,我爹爹娘亲不舍,如今不也活得好好儿吗?” 妙玉却极为孤高,在黛玉这里坐了半晌,只转着茶杯,却一口都不肯喝,“我已是槛外之人,却偏偏被那槛内的尘埃沾染。我知你心里是怎么瞧我的,以为我委身于大皇子,又在那一日服侍了太子,是吗?” 黛玉一时愕然,心里想,她服侍谁又与我何干呢?却又知她的古怪脾气,不敢轻易开口。 妙玉道,“那日太子备下了鹿血酒,本来是为你准备的,谁知,偏偏秦王去了,他喝了那酒,就跟疯了一样,也不拘是谁,扯了就……,我不肯从,是我跟前的丫鬟服侍了她,可怜她身子骨弱,后来一病不起,最后登了极乐。” 黛玉心里便跟吞了一只苍蝇一样恶心,冷笑一声,“实在是没想到,也不知你今日来找我,为的是何事?” “我想求你庇护我,允我在秦王府的家庙里修行,我所求不多,不过是一份清静安宁。” 黛玉道,“一则秦王府并没有家庙,我与王爷都不是信佛道之人,二则,妙玉师傅饱读诗书,当知道,这世间再也没有比清静安宁更难得的了,我只看有人成公卿得王侯爵,还从未曾看到有人得一份清静的。何等福报才能得一世的安宁!” 穿书之红楼黛玉 第246章 生辰 妙玉冷笑一声,“我素以为你是个聪明的,谁知你也是这般糊涂。你可知道,只要我现身,多少人都想从我这里谋一份利,我也是看到当日荣国府的一份情谊,这才找上你的门,谁曾想你竟然将我拒之门外。” 黛玉心知她说的是她的身份,也素知她难打交道,也就不肯多与她说,“我也正是看在昔日的情分上,所以才会将你拒之门外的。我丈夫是亲王,我这王府里足够富丽堂皇,你觉得这世间还有什么利值得我抛却一切去谋求的?说实话,你若想真正清净安宁,你便不该来找我,我在名利场中,哪里给得了你清净安宁呢?” 妙玉只好起身告别离开。此时,大雨变得细濛濛的,看似要停了,可天空依旧没有晴朗起来,墨云翻滚,远处的闪电撕裂天空,院子里到处都是还没有来得及绽开的海棠花的花蕾,零落的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