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文学 - 历史小说 - 白月光切黑之后[重生]在线阅读 - 第71页

第71页

    能写出一笔好字,对孟淮明而言是加分项,大抵是搞文字的都有奇异的挑剔,从字体到内容追求从一而终。

    而由于打字输入、语音录入的普及,印证字如其人的机会就不多了。

    他手上这份,由于是给客人阅读,就可以写的平平整整,没有太多笔画勾连,却能从收笔的撇捺间看出风骨。

    孟淮明一行行扫过,再从透明膜子的上沿看燕灰:“是你写的?”

    燕灰点头,想说些什么,可也许是因为在他那个角度不能完全看见孟淮明,于是他稍倾斜身体,从餐饮单的右侧瞧他。

    那神情,简直像极了一只好奇扒拉着客人手上纸张的猫。

    孟淮明心情大好。

    不愧是能写孩子童话的作家,这也太好玩了。

    “就要……摩卡和提拉米苏。”

    燕灰唇边的笑意似乎更浓了,提拉米苏是女孩子喜欢的甜点,这是他第一次见男士给自己点它。

    但燕灰却不觉得奇怪,忽而有了别样的情调。

    不适宜出行的阴雨天,雨水叮叮咚咚在枝头跳舞,跳了片刻后就脱下舞鞋,短暂休息,太阳慢慢腾腾出来亮了个相,又打着哈欠隐遁。

    此情此景,似乎就该不同寻常。

    适宜浅谈,也适宜深爱。

    燕灰在新扩的吧台做摩卡,提拉米苏是早晨准备好,因为猜今天也许不会有人冒雨来看书,相比于更方便的蛋挞和小饼干,他只做了两份。

    一份自产自销,中午为垫肚子吃掉了,燕灰端出唯一的一盘,和摩卡放在小托盘上。

    孟淮明在翻那本同名绘本,神情十分专注。

    他确实被绘本的内容吸引,插图下是索引至童书的原文,由文改图,这也许就是那种给孩子书写,但也能给成年人放松的童话。

    它的层次很多,不同年龄段结合背景,会有不同的体悟。

    “谢谢。”

    孟淮明本就偏甜口,在参加酒宴时还听闻某家家长奇怪,怎么到新一代,都喜欢甜腻腻的东西,一个两个都这样,太不可思议了。

    提拉米苏的盘子下用巧克力酱勾写出“Tiramisu”的花体。

    孟淮明喝着口感糟糕的摩卡,却感觉一切刚好。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所有的地方都恰到好处的感觉。

    “Tiramisu,写的不错。”孟淮明道。

    客人在店里,燕灰也不好搬架子上书,就给自己冲了杯热可可,听了孟淮明的夸奖,他还挺不好意思,孟淮明就问:“这个名字就究竟是什么意思啊?好吃是好吃,就是说久了成了习惯,现在想想还不晓得起源。”

    燕灰托着下巴,轻轻摇了摇吸管,“富有爱情含义提拉米苏,没记错的话,是在丈夫奔赴战场前,妻子没能烤出蛋糕,慌忙中用鸡蛋手指饼干蛋糕条和着可可粉做出的甜点,也终于赶上在爱人离开前完成,送到爱人手上。”

    可可的浓香联觉出暖意,驱散了孟淮明对江南雨季的不适,青年说:“我想,这份急切要带给爱人的不仅是蛋糕。”

    “是爱吗?”孟淮明挑眉:“毕竟是爱情故事,她迫切想要传递爱。”

    “比较广的说法就是爱,而Tria如果是‘拉’,Mi是‘我’,Su是‘往上’,合起来也就是提拉米苏最经典的含义,带我走,那么或许她这么匆忙,也是在暗示她匆匆收拾着行装,希望爱人能爱她一起走。”

    “但这不可能,所有就有另一个含义,记住我。退而求其次,一退再退,可能就是爱的本质吧。”

    “先生?”

    孟淮明回神,笑道:“不……你说很好。”

    燕灰似乎看出些什么,柔声说:“但士兵并不可能带她去战场,这是他的坚持,双方总有人要退步。而如果彼此真的相爱,那么最后的底线,就是希望那个人能平安,能百岁。”

    青年微眯着眼,镜片后的神情就像他手上的可可,看似晦涩不明,实则口感美好。

    躲在枝下的鸟雀忽然振而起。

    那一刻,孟淮明分明感到胸腔中的鼓动。

    梦到此时,兰亭的烟雨蒙蒙便如同炫光的泡沫,“噗”一声就破了。

    孟淮明坐起身,客厅传来玻璃杯碎地的清脆声响。

    第34章

    玻璃掉地的响声利索痛快。

    孟淮明拉开门,就见原本该在房子里休息的燕灰半蹲在地,伸手将玻璃渣用纸巾片片拾起。

    摔成奇形怪状的玻璃在堆成畸形的杯。

    燕灰没注意到身后的动静。

    他站起身想要从抽屉里取透明胶带,却在站直时猛地摇晃了一下。

    他顺手就撑住了桌角,挺直的脊椎rou眼可见地弯曲。

    缓了片刻,刚松开撑桌的手,腕部就撞到搁在桌沿的药瓶,白色的片状颗粒又洒了遍地。

    孟淮明快步上前,伸手夺过胶带,埋头收拾起那一地狼藉。

    捡着那药瓶,转过标签,稍一用力就掐进手心,再狠狠丢进垃圾篓。

    孟淮明低着头,后颈一截就曝在燕灰眼底。

    人的苍老并不是从脸开始,围绕脖颈一周的皮rou往往更真切。

    孟淮明“嘶”了声,手掌被玻璃棱斜划过一道口子,血瞬息间就流出来,从断续的血珠串成线。

    孟淮明用五指搓了一把,没有停止。

    四四方方的纸巾递到了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