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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林轩任他打量,毫不避讳地说起了这份名为“慈幼院”的计划书的由来。 “自回京后,我与阿兄都为公事奔忙,信儿和诺儿在书院求学,也为课业繁忙。家里便只有勉之和阿嫂相伴了。阿嫂有家人在侧,倒没什么,勉之却难免寂寞。” 说着,贺林轩叹了一口气。 “这些日子我看他有些惫懒,在家中无所事事,日渐郁郁,心里头也跟着着急。谨一还小,你夫郎忙着照顾,日子过得紧凑。可我舍不得勉之现在生育,他的身体还没有大好,这件事还要等两年再说。可眼下,总要找些事情让他打发打发时间,出去多走动些才好。” 何谚听了直咋舌,“就为了让你夫郎打发时间,你连这样的法子都想出来了?” 贺林轩对他震惊不以为意,道:“勉之和我这种目光狭隘的村野乡夫可不一样,他出身书香门第,高风亮节,心怀天下。自然要这种有意义的事情,才劳动得到我夫郎。” 何谚嘴角抽了抽,你就是要夸你夫郎,也不必连自己亲自抬轿子吧。 目光狭隘,乡野村夫? 真不是在取笑他这个正经科举出身的宗族子弟吗? 贺林轩仿佛没听见他鄙夷的心声,笑道:“不过远丰兄刚才的提议很好,让四方来贺鼓动天下学子造势,这件事会容易许多。不过年后两个月都已定好议题,要为银号改制,新票发行一事煽风点火。只能挪到三月里了。” 煽风点火? 这话说的,还真是不客气啊。 何谚正满腹腹诽,就听贺林轩道:“远丰兄,你觉得“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此言做三月上旬的议题如何?” 何谚怔住。 反复咀嚼了这句话,他不由坐直了腰板,赞道:“大善!为此佳言,当浮一大白!” 他说着就要倒茶,以茶代酒和贺林轩喝上一杯,这时候一个小脑袋钻进来瞅了他们一眼,扭头朝外喊道:“阿爹,阿么,阿父和阿伯在喝酒哩。” 李文斌的笑声从车外传来:“二位大人在说什么呢?竟痴迷若此,不如也说来与我们听听?” 何谚这才发现,马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下来了。 等在门口的诺儿都等不及上马车来喊人了。 他忙整了整衣冠,见贺林轩早就整理好了,这会儿正优哉游哉地把计划书放回暗格中,不由瞪了他一眼。 都不知道提醒他一声,忒不仗义。 一出马车,就见蓝锦辰抱着儿子站在另一侧,哭笑不得道:“远丰,你又拉着林轩胡闹什么呢?” 何谚大感冤枉。 不过慈幼院的事在还没有定计前,却不好随意拿来说笑,他只好将错就错道:“林轩下棋总输给我,我一高兴,就忘了时间了。” 蓝锦辰听得直笑。 诺儿抬手向贺林轩,“阿父,阿爹,你们可算来啦。诺儿好想你们。” “阿父和阿爹也想你。” 贺林轩抱起儿子,一家三口亲热了一番,诺儿才心满意足。 他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上山的路,赞叹道:“阿父,你看,这山上的路好好玩啊,像蛇盘起来一样。” 虽然已经在山上看过好几日了,他还是觉得十分新奇。 李文斌把他的衣服拉紧一些,笑道:“这就是你阿父让人做的路。” 他早前看过图纸,不过眼下身临其境,看到蜿蜒盘桓的山路,仍然有几分震撼之感。 贺林轩说道:“还记得阿父和你说过的,坡度和阻力的事情吗?” 诺儿回忆了一下,恍然大悟道:“我想起来了,阿父说坡度越陡,越难往上爬。阿父,原来你是把陡坡像面条那样拉长了,弄成一点一点往上爬的小坡,这样马就容易走上来了,对不对?” 贺林轩用力亲了一下他的额头,赞许道:“我儿子就是聪明,说的很对。” “阿叔,叔父。” 李信同何谚他们问候之后,走过来同贺林轩和李文斌见礼。 贺林轩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天这么冷,怎么不在屋里等着,跑出来做什么。” 李信腼腆地笑了笑,诺儿大大方方地道:“我想你们了嘛,早一点看到都好呀。” 李信有些无奈道:“叔父,诺儿这几日总要到门口等上一会儿。今天吃了朝食,就一直在这儿守着你们了。” 贺林轩想到诺儿蹲在门口眼巴巴地盼着他们的模样,有些心疼道:“让宝贝久等啦,之后几天阿父没有别的事,可以尽情陪诺儿玩了。” “太好了!” 诺儿欢呼起来。 李文斌摸了摸儿子的头发,心里不禁有些难过。 害怕被丢下的不安,始终烙印在儿子心里,哪怕他们极尽疼爱,哪怕诺儿日渐长大,依然没有抹掉这块阴影。 贺林轩见他眼中露出愧疚,自然明白他在想什么,不由伸手握住他的手,轻轻摇了摇头。 他没有多说什么,李文斌迎上他温柔的目光,心里一暖,那些尘埃来不及落在心湖,就被春风拂尽了。 车上的行囊自有下人收拾,贺林轩和何谚两家人步入庄内。 一进大门,何谚就被照壁上的石雕题诗吸引住了目光。 他负手站在照壁前,念道:“采菱渡头风急,策杖林西日斜。杏树坛边渔父,桃花源里人家。好诗!好诗!林轩,这位叫做王维的大家,定还留有别的诗作吧,你可不能小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