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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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文顺口道:“那你看我演得怎么样?” 他当然不指望一个捡瓶子的大爷点评出什么,按理说拿人手软,吃人嘴短,为了矿泉水瓶和滑溜鸡片,老头应该会夸他一句。 不料老头思索片刻,反问道:“你演的什么人?” 陆文本来没想深聊,只言片语也形容不清楚,便说:“就是……住在大杂院里的单身汉。” 这部电影叫《是非窝》,故事发生在这一片胡同串子。大杂院里,有一个姑娘突然在房间内自杀身亡,于是流言迅速蔓延开来。 有说是欠债,有说是为情自杀,也有说其实是被人害死的……围绕死者的流言越传越凶,同住一个大杂院的邻居全部陷入舆论的中心。 讽刺的是,大杂院里的人非但没有互相理解,反而分崩离析、互相猜忌,急于推出一个人承担所有的谣言。 陆文饰演一名小学体育老师,曾追求过死者,但被拒绝,因此传他求爱不成怀恨在心…… 老头问完琢磨了会儿,好半天才给反应,却道:“我一个捡破烂的哪懂戏,你演得怎么样自己没感觉?” 陆文认为自己能及格,否则导演不会让过,但他不满足,感觉可以做到更好。算了,他结束对话:“我问你也是多余,赶紧吃饭去吧。” 老头又来了句:“还问你朋友呗。” 指的是和瞿燕庭聊微信,陆文估计老头没念过书,说:“我朋友虽然能指点一二,但纸上得来终觉浅,你不懂了吧。” 老头嗤笑一声:“你懂,那就’得知此事要躬行’。” 陆文出乎意料地观察这张老脸,那一笑真的有点熟悉,问:“大爷,咱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抬举我了。”老头道,“我进不去别墅区捡破烂。” 陆文微怔:“几个意思啊?” 老头转身向前,准备回家吃饭了,临走说道:“你不像住大杂院的,像住豪宅的。” 陆文半张着嘴,看对方缓慢离开的背影,在齿间咀嚼对方有心或是无意的话……他演的角色善也好,恶也罢,总归是胡同里的一个人,他不像,那他就是失败的。 这一晚之后,陆文几乎没离开过片场,吃住都在房车上,用一切空闲时间游走在这片七拐八绕的胡同串子。 每天天不亮,他去豆角胡同看一个大叔甩鞭子,看一个满头卷的阿姨在门前泼洗脸水,再看背书包的少年跳过水洼时骂一句脏。 陆文观察每一个人,热心的,泼辣的,不知好歹的,疲惫又无奈的。他学会了在石狮子头上碾灭烟蒂,能叼着牙刷在院门口逗野猫,天一阴,第一反应是赶快收掉晾在院里的裤衩。 他给自己断了网,正在热播的网剧,与日俱增的粉丝和留言,娱乐头条……仿佛全部跟他无关,他就是一个住在胡同里的单身汉。 这段过程里,陆文和老头经常遇见,那股熟悉感时有时无,他也说不清楚。还去过老头的家里,简陋但干净,没暖气,他让助理给对方买了电暖炉和羽绒被。 老头没谢他,不冷不热地说:“都春天了,你支援我这些有什么用?” 陆文刚下戏,穿着一身运动服,帅气又精神:“你当这儿四季如春啊,下一个冬天接着用呗。” 老头道:“没准儿我明年冬天就不在这儿了。” “瞧你说的。”陆文坏笑,“怎么就不在了,你这岁数应该还能苟延残喘个十来年。” 老头总是皮笑rou不笑,墨镜也没摘过,见陆文看了眼手表,从石板上起身拍了拍土,问:“不溜达了?” 陆文四处乱晃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说:“今儿另有安排。” 回到房车,陆文先洗了个澡,干干净净地躺床上追剧,追完两集打开微信,给瞿燕庭发送了视频邀请。 这段时间他们很少联络,瞿燕庭最懂一个演员要如何保持好状态,所以极少打扰他。 陆文也一直忍着,可能因为快杀青了,就像学生快放假,一腔心绪急切得要破笼而出。视频接通了,画面滞后一秒显示清晰。 “瞿老师!”陆文在床上一挣,“我想死你了!” 瞿燕庭刚到家,还没换睡衣,走到猫爬架旁边邀黄司令一起入镜,借猫抒情道:“它每晚想你想得嗷嗷叫。” 陆文不满足:“光晚上想啊?” 瞿燕庭没回答,盯着手机屏端详他的样子,瘦了,脸庞的棱角更分明,头发两边打薄了,下巴生长出一层不明显的胡茬。 答案都盛在看不够的一双眼中,陆文接收到,情不自禁地念了句诗:“长相思,摧心肝……” 瞿燕庭一秒钟破功:“有病啊你。” 陆文傻笑:“幸亏你打断我了,下一句我还真不会。” 那点美妙气氛基本毁完了,瞿燕庭往卧室走,说:“我晚上吃火锅了,一身味儿,先换个衣服。” 陆文来了精神:“你把手机固定好,冲镜头换。” “……你当我色情主播啊。”瞿燕庭白了他一眼,将手机扔床上,摄像头正对着天花板上的枝形吊灯。 “哎呀,光太刺眼了!”陆文急道,“让我看看怎么了,瞿老师,哥,庭哥,瞿燕庭……你行行好吧!” 瞿燕庭没办法,把手机竖靠着床头灯,自己侧对着镜头,依次脱掉衣裤时渐渐背过身,皮肤上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 刚披上睡袍,陆文指挥道:“好,接下来去洗澡吧。” 瞿燕庭一把抓起手机:“惯得你,聊完我再洗。” 陆文用低音炮哼两声,嗡嗡的,才顾上关心旁的:“哎,你晚上跟谁吃火锅了?” 瞿燕庭说:“任树他们。” 网剧播出近半,剧组的宣传要依据情况不断调整,与其说吃火锅,今晚更像是瞿燕庭和剧组导演、制片人、宣传一起开了个会。 他道:“剧宣会再和你的经纪人联系,你的个人宣传也会跟着调整。” 陆文点点头,未免影响情绪,克制住不问网剧的成绩如何,而瞿燕庭也心有灵犀地没有说,换了个话题:“你在房车上?” “嗯。”陆文道,“早晨四点开工,三点化妆,我在车上眯一觉就行。” 瞿燕庭心疼地说:“这么辛苦,几号杀青?” 陆文算了下日子:“不出意外的话下周二,拍摄挺顺利的。”他想分享些有趣的,“对了,我认识了个老头。” 瞿燕庭想起曹兰虚,笑道:“你怎么总认识老头?” “因为我认识帅哥的话不告诉你。”陆文起得早,疲惫地打了声哈欠。 瞿燕庭马上说:“早点睡吧。” 陆文要求道:“瞿老师,你香我一口再挂。” “我香你还是香摄像头?”瞿燕庭说,“先攒着。” 陆文怅然若失地挂了线,定好闹钟,卷着被子睡着了。 瞿燕庭抚了抚黑掉的手机屏,他没说“我想你”,实际上满心眼都在想。早晨把车加满了油,预备早点收工去片场探班,接到任树的电话只好先顾正事。 进书房打开电脑,瞿燕庭浏览一份网剧脱水后的数据,播放量,讨论度,实打实的回报率,以及实现“先网后台”的可能性。 他拿过奖,体会过高收视和高票房,作为身处幕后的编剧已经能平和地对待成功或失利,但这部戏涉及到陆文,他的心底重新激起一片期待。 很晚了,瞿燕庭关机前给于南留言:下周二有事,工作全部另作调整。 陆文瘦了三公斤,这个过程无比契合角色的心情变化,一晃到最后一场戏,配上颓废的妆,迈出大杂院那一刻就像换了个人。 这场戏的台词很长、很密,从他踹开房门开始念白,到院中央,然后走出大杂院,沿着长长的胡同一路走一路骂。 连贯的长镜头跟在他背后,像他一句接一句的脏话般,令人痛快,也令人微微喘不上气来。 陆文平时也会骂人,多是玩笑性质,浸yin了这些天,他的神态能精准拿捏住市井的痞气。他一声高过一声,骂墙内每一户乱嚼舌根的街坊,骂背后一张张杀人的嘴巴。 胡同巷子鸦雀无声,似网的流言被他颤抖的嗓音划破,直至走出巷口,他彻底的、不计形象的,最终崩溃于阳光之下。 陆文戛然无声,回过身,逼红的眼睑掉了一颗泪。 导演盯着监视器中的特写,握拳喊了一声“过”,片场响起如潮的欢呼,所有人为陆文顺利杀青而鼓掌。 嘀嘀,陆文没来得及擦眼泪,先听见车喇叭响。 距离胡同口的不远处,宾利不知停了多久,瞿燕庭顶着金灿灿的阳光下了车,勾着车钥匙朝陆文招了招手。 这时,捡破烂的老头从临近的一条胡同里走出来,手里捏着刚捡的两个可乐瓶,他停下,相隔二三米朝瞿燕庭看去。 随后,他摘掉了几乎长在脸上的墨镜。 瞿燕庭余光察觉,一回望,霎时愣住了。 第78章 晴暖的日光洒在地上, 瞿燕庭佁然不动地望向老头, 轻眯着眼,继而露出不可确定的表情, 嗫嚅道:“余……余老?” 老头将可乐瓶捏得发出一声响, 泰然自若地说:“好久不见哪, 连称呼都变了?” 瞿燕庭这才有所反应,迎过去, 模样还有些怔忡, 离近后愈发觉得不真实:“余……”他及时改口,“余大哥, 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老头摊开手, 笑得比以往都亲切, 说:“我捡饮料瓶。” 瞿燕庭的记忆瞬间产生错乱,却也了然了,迟滞数秒笑出了声。老头见陆文朝这边跑过来,重新戴好墨镜, 道:“你朋友来了。” “你怎么知道他——”瞿燕庭一顿, 莫非陆文说认识的老头就是……他忍不住笑得更开心。 陆文在胡同口被围住闹了一会儿, 拍完杀青大合影才脱身,没想到耽误几分钟,瞿燕庭居然和那位大爷面对面乐起来了。 他直奔瞿燕庭身边,高兴地说:“瞿老师,你怎么来了?” 瞿燕庭抬手要擦陆文鬓角的汗,思及当着人, 只好掏出衣兜里的纸巾,道:“杀青快乐,先把汗擦擦。” 陆文却旁若无人,目光黏在瞿燕庭的身上,美滋滋地问:“你专门来接我的?” 老头就在面前,瞿燕庭不好意思承认,悄悄在陆文的后背拍了一下,提醒他注意。陆文秒懂,擦着汗看向老头,说:“大爷,下班啦?” 老头又变成死气沉沉的样子:“嗯。” 陆文问:“你们刚才乐什么呢?” “没乐什么。”老头回答,“胡同口那么热闹,戏拍完了?” 陆文估计对方不懂“杀青”的意思,说:“全拍完了,大爷,我今儿就走了。” 老头平淡地:“哦。” “就哦啊?”陆文把纸巾揉成团,顺手投进墙边的垃圾桶,“好歹我都去你家串过门了。” 对于几餐饭、数不清的饮料瓶、暖炉被子,陆文认为不足挂齿,但串门聊天不一样,那代表双方算是朋友了吧?尽管只是萍水相逢。 老头说:“那怎么着,我给你鞠一躬?” 陆文撇撇嘴:“拉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