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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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吃了,那就是他们背信弃义。 若是不吃,未免有些太可惜。 换做以前,殷王室面对这么一大块肥rou,本着只要能咽下绝对不放过的原则,他们肯定毫不犹豫一口吞下。 但如今不成,帝天子带领下的殷王室,面对的整个天下,而不是单独一两个诸侯国。牵一发动全身,他们需要慎重考量。 这次出兵助赵国,打头阵的是姬阿黄。姬阿黄打仗,还是原来那套,打完之后,面对赵国这块肥rou,他心痒痒,让他就这么撤兵,实在不甘心。 姬阿黄想吃rou,但又不敢轻举妄动,所以才备了两份信,一封送到姬稷那,一封送到姬重轲那。 送给姬稷的,和送给姬重轲的信有所不同。 送给姬稷那封,是想让姬稷想办法,说服姬重轲拿下赵国。 送给姬重轲那份,则是极尽所能,表明现在的赵国面对殷军毫无还击之力。 两封信虽有些出入,但大致意思是一样的:快来吃rou,这块rou真的很肥很好吃! 撤兵与否的事,姬稷早就想过了。从出兵那刻起,他就一直在想,只是没能想出个结果。 没有人能在这样的诱惑面前,依旧保持淡定从容的心性。 和姬阿黄一样,他也心动。 他的这份心动,让他在帝台出兵前担忧了好一阵子。他怕赵国看出殷军入赵国边境后的危害,宁愿被齐国暴揍,也不愿意接受殷王室的帮助。 还好,赵王比他想象中更蠢。赵王没有看出来,兴高采烈地将殷军迎了进去。 要不要吃掉赵国?这个问题,姬稷从出兵前想到出兵后,打赢了仗,他还是没能做出决定。 朝会结束后,姬重轲留下姬稷,没了外人在,父子俩商讨起撤兵的事,轻松自在得多。 姬重轲一改在大臣面前的淡定面容,不停拍着姬稷的肩膀,满脸急不可耐:“啾啾,朕好想灭掉赵国,你想不想?” 姬稷当然想。 他不但想灭掉赵国,他想将其他五国都给灭了。 姬稷被姬重轲拍得肩膀都疼,不动声色往后退了退,从姬重轲的铁掌下脱身,面上没什么表情:“想,但是现在不能轻举妄动。” 姬重轲团团转:“朕自然知道现在不能轻举妄动,但要是让朕就此放过赵国,朕不甘心。” 他叹口气:“你说,要是我们借机吞了赵国,以后还会有人相信殷王室吗?” 姬稷:“不会。” 姬重轲更忧伤了:“确实不会。” 父子俩说来说去,最终还是没个定论。他们现在就像一匹看到rou的狼,想要独吞这块rou,又怕被其他的狼嘲笑,嘲笑还是小事,要是其他狼因此草木皆兵,联手对付他们,那就得不偿失了。 姬稷从王宫出来的时候,愁眉不展。 要是这个时候,能找个对赵国国内形势了如指掌的人问一问就好了。 派去赵国的那些间人已经召回,为了避风头,没有让他们回来。间人完成任务后,需在无人相识的地方待一年后再露面。只有这样,才能保证间人和其背后主人不被追查到。 姬稷想着赵国的事,乘轺车往城外而去。 赵国的事固然重要,安城的事也不能忘。 他的安城,蒸蒸向上,越发繁荣。赵齐两国的战事,得益最大的,便是安城。 姬稷想寻季玉说说话,问问安城现在的情况,顺便再聊聊赵国的事。他不打算等季玉回城,他自己去寻他便是。 出城前,姬稷不忘派人回云泽台,将他这几日出城的事告诉赵枝枝。 三两日回不来,嘱咐她按时吃饭睡觉,不得擅自下池玩水。等他回来,他再驮她戏水。 太子出城的队伍隐在人群中,所有跟随的人皆是便装而行。 城门口,太子的队伍刚过,一个乞丐从墙角边站起来,他走到暗处,将一只藏在木笼里的鸽子放出去。 第78章 更新 安城开城纳民半年来, 季玉在城中得了个称号,叫做“季刀币”, 意指他像刀币一样,人见人爱。每次他上街巡视,人们看到他,都亲切地称他一声“刀币大人”。 季玉既高兴又忧伤, 高兴的是他深受爱戴, 无人再唤他骗子。忧伤的是他忍得好辛苦, 为了替太子殿下看好安城,他已经很久不曾和人舌战了。 他现在看到人就笑, 嘴巴闭得严严实实, 不该说话的时候他坚决当哑巴。他自己清楚, 他这一张嘴,一不小心, 就会惹来祸事,从前无所谓, 惹就惹了, 现在不行,他身后站着太子殿下。 季玉在外面不能吹牛皮,他快要憋坏了, 他觉得自己干得这么好,却不能向人炫耀一番,实在太难受了。为了缓解自己内心的空虚,季玉将外面不能说的话, 回家对着幺幺说。 “我昨日在城墙上巡视时,大家都朝我招手,还有人对着我跪拜呢!唉,这人呐,不能没有本事,但太有本事也不好,万一被当做神明降世普度众生,那多不好意思。” “前天我上街,明明乔装过一番,却还是被人一眼认出,真是令人为难啊,公子我英姿勃发,想伪装成普通人都难。” “前几天你不是替我收了许多礼物吗?记得退回去,那些都是媒人送来的,安城的姑娘呐,都想嫁你家公子,我每天一出门,就有无数姑娘向公子我抛媚眼,可惜,我现在正是建功立业的时候,哪能为儿女情长耽误时间?” 幺幺快要被烦死:“知道公子厉害,不要再说了。” 季玉偏不,又一次得意洋洋炫耀自己在安城的成就后,幺幺捧来一面铜镜,好让季玉照清楚他自己现在的样子,清醒一下。 季玉对镜自照:“真是俊朗。” 自己欣赏完不够,抬眸问幺幺:“公子俊不俊?” 幺幺一双白眼翻上天,气闷闷将铜镜扔他怀里,跑到平屋外面。 季玉缓步踱过去,幺幺正蹲在地上用树枝写什么。 季玉教过幺幺写字,季家的女孩子都会识雅字,他希望幺幺也能识雅字。 季玉走近一看,地上写着几个大字,这些字都是一个字:穷穷穷穷穷。 季玉脚步一顿,幺幺回头瞪他:“家里又没米了,明天吃什么?” 季玉摸摸脑袋:“吃面饼吧。” 幺幺闷声闷气:“当了这么大的官,管着这么大的城,自己家却连大米都吃不起,还不如在帝台呢。” 季玉不再说话,双手负在身后,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幺幺揉揉酸涩的眼:“总是拿钱接济别人,也不想想自己能否吃饱穿暖。” 季玉自觉理亏,默声不语,任由幺幺抱怨。 幺幺抱怨了半个时辰,地上写满穷字,说得口干舌燥,写得手腕酸疼,这才停下。 季玉立在写满穷字的地上,放眼望去,皆是穷字,看得他心惊rou跳,不敢再看第二眼。 幺幺蹲回石阶上,见他靠近,气鼓鼓地别过脑袋。 季玉哼一声,撩袍蹲下,一大一小并排蹲着。季玉瞥了眼幺幺,看不清楚,因为幺幺不让他看,她将头发掀到前面,将脸藏在头发里。 “你倒是梳梳头。”季玉道。 幺幺不吱声。 季玉伸手将她头发拂到后面去,幺幺杵着不动:“饭都吃不起了,梳什么头,梳了头发漂漂亮亮,好让公子将我卖个高价吗?” 季玉揪她耳朵:“别乱说话。” 幺幺被揪得痛了,眼泪汪汪就要哭出来。 季玉:“闹什么,过几天发了俸禄,不就有钱买米了吗?” 幺幺问:“这次有钱买米,那下次呢?” 季玉:“下次也有。”他叹口气,“以后不拿钱出去便是。” 幺幺不信:“只要安城的土地一天种不出粮食,公子就一天不会停止往外拿钱接济别人,每次发俸禄能留一半就已是好事。” 季玉:“行行行,就留一半。” 幺幺高兴了,不哭了,站起来拿扫帚将地上写过的穷字全都扫平。 季玉:“买米的时候,顺便买件新衣吧。” 幺幺专心扫地,“公子想要什么样式的新衣?” “不是给我买,给你买。”季玉指指她身上打满补丁袖子短一截的旧衣,“这件扔了。” 幺幺穿惯了旧衣,不想浪费钱买新衣:“这件挺好,与其买新衣,不如多买点米。” 她想到什么,理直气壮:“幺幺想吃麦糖,公子给不给幺幺买麦糖?” 季玉:“买。”他坚持,“麦糖也买,新衣也买。” 幺幺觉得奇怪:“为何一定要让幺幺买新衣。” 季玉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幺幺穿上漂亮的新衣,才能抢到别人的玩伴呀。” 幺幺脸羞红,扔开扫帚,地也不扫了:“公子不要冤枉幺幺,幺幺每天都很忙,没有空和别人玩!” 季玉抱肩:“咦,难道是我看错了?那天和都护家小公子手牵手的人,不是幺幺吗?” 幺幺跑开。 季玉喊:“别忘了让他给你偷袋米,俸禄过几天才发呢!” 幺幺跑得更快了。 太子的先行随人到达时,季玉刚好领了俸禄带着幺幺上街大买特买。 先行随人寻了许久,好不容易才在衣铺子找到季玉。季玉正在给幺幺买新衣,讨价还价三百回合,终于以满意的价格买下了新衣。 先行随人气喘吁吁,一见季玉,立马道:“小季大夫,太子殿下要见您。” 季玉一听殿下召见,喜不自胜,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去帝台:“幺幺,快,走了,去帝台。” 随人悄声:“小季大夫在安城等候即可,太子殿下已经在路上,半日后便会到安城。” 季玉一颗心都要跳出来:“殿下亲临安城?” 随人:“是。” 季玉激动得跺脚拍手,整个人像欢腾的海浪,往这边晃晃,往那边晃晃,不知该做些什么好,兴奋了许久,片刻后稍稍平静下来,一口气给幺幺又买了三件新衣,没再还价,爽快地付完钱,大步迈出衣铺子。 虽说殿下以前也来过安城,但这次不一样。这次,是他被殿下派到安城后,殿下第一次亲临安城。 季玉有种儿时学字被夫子choucha功课的紧张感,他决心在太子面前好好表现,绝对不能出现任何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