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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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纪大了点。”姬稷考虑片刻,道:“他可以继续在南藤楼伺候,也可以随你来建章宫伺候,但不能靠近寝屋,更不能贴身伺候你。” 赵枝枝没有异议:“都听殿下的。” 她的沮丧来得快,去得也快。 快乐的秘笈在于忘得快。 第二天早上起来,赵枝枝已将自己昨晚的悲天悯人忘得一干二净。 金子和阿元来向她谢恩。 是太子让他们来的。 金子激动道:“昭明公子说,他下午带奴去外面,已经备好了屋子和暖被。” 金子张开手指:“说是挑了五个年轻壮汉,都是庄稼汉,任奴选一个。贵女能不能替奴问问昭明公子,奴这次选了一个,下次能选其他人吗?” 阿元捂住她嘴:“不知廉耻!” 金子笑着咬住他手。 阿元啊啊尖叫。 三个人正说着话,赵枝枝余光瞥见门外一道身影,她立马嘘声——“殿下来了。” 姬稷进屋,扫一眼伏在地上的阿元和金子,没说什么,牵过赵枝枝往外面走。 “殿下,我们去哪?” “带你去看傩舞。” 一年一度的傩舞热闹非常,舞队从王宫出发,一路行走,绕城一圈才会结束。 姬稷昨天祭祀大礼后,便吩咐了人,让傩舞队伍会在云泽台前面稍作停留。 早上赵姬那两位旧仆谢恩时,他从家令那得知了赵姬昨日爆祭对神明许下的心愿。 他的心里又暖又涩。 暖的是赵姬惦记着他。 涩的是赵姬竟将枕边人这种事当做心愿。 无论今年还是明年,她都会是他的枕边人。她卑微地将这种事向神明祈祷,他怎能不涩? 他现在就想告诉她,她以后再也不用许那样的愿望,她可以放心地做他的枕边人。 看傩舞的时候,赵枝枝发觉太子时不时瞄她几眼,好像有话要说。 她同他注视,他看着她,眼睛忽闪,又不说了。 姬稷犹豫,要是她知道他偷听了她向神明许的愿望,明年还会放心地在爆祭上向神明许愿吗? 她要是不许愿,他就无法得知她的愿望,也就不能为她实现愿望。 要是赵姬这辈子都不许愿,那他罪过就大了。 左思右想,姬稷决定,还是先瞒着吧。 傩舞队伍来至云泽台,云泽台其他人闻风而来。 第一阙的贵女们远远看着前方的傩舞,众人虽看着傩舞,心思却飘到被傩舞围绕其间的赵姬与太子身上。 赵姬娇娇软软地倚在太子身侧,太子紧牵着她的手,时不时替她拨弄裘衣。 戴着鬼神面具的傩舞人跳到赵姬面前时,赵姬吓一跳,太子含笑将她揽到怀中,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说了些什么。 太子说着说着,忽然垂下脑袋,吻了吻赵姬的额头。 这个吻,如此温柔,柔得令人光是看着就心动不已。 众人又惊又悲。 她们从未见过这样的太子,那张冷漠英俊的脸,原来也会出现这般柔情万丈的神情。 她们连见太子一面都艰难万分,而赵姬不但能够陪伴太子左右,而且还能得他温情以待。 什么时候,她们也能像赵姬那样,得到太子殿下的青睐? 哪怕没有那么温柔的吻,只是一个眼神,一个不那么冷冰冰的眼神就行。 翡姬被孙氏女牵在掌心,孙氏女呆呆地看着前方太子和赵姬的身影,“说不定有一天你能像赵姬那样,站在太子身侧,被他拥入怀中。” 翡姬不看太子和赵姬,她看着孙氏女:“我做不到的,我不行的。” 孙氏女握紧她的手:“不,你行的。我一定会为你找到机会,一定会。” 翡姬眼中又有了泪,但她没有哭出来,她将眼泪逼回去,挤出一个笑脸,附和孙氏女:“嗯,你说我可以,我一定可以。” 庞桃嫌弃地从翡姬和孙氏女身边走开,她来到人群最后方,那里有越女。 越女矮小的身体踩在奴随背上,她让奴随将她举高点:“没用的东西,我没喂饱你吗?” 奴随咬牙撑起来,越女总算如愿以偿,高高凌驾于人群之上。 庞桃仰头望着越女:“公主在作甚?” 越女不看她:“看傩舞。” 庞桃:“看傩舞为何要站那么高?” 越女不理她。 庞桃:“孙氏女好像有些疯疯癫癫,公主要将她从第一阙赶走吗?她已是宫人,本就不该再住第一阙,翡姬非要护着她。” 越女扫过底下双手紧牵的翡姬和孙氏女,沉默良久,吐出一句:“随她们去。” 庞桃百思不得其解:“公主从前不是厌恶孙氏女吗?” 越女哼了声:“现在她已经不配让我厌恶了。” 庞桃还要再说,忽然越女暴躁起来:“闭嘴,不要打扰我。” 赵枝枝看着傩舞,忽然余光瞥见右方熙攘的人群里,一道矮小的身影晃在半空中,鹤立鸡群。 赵枝枝好奇瞥了眼,越女骑在人脖子上,紫衣黑发,目光炯炯,正盯着她看。 第50章 双更合并 越女的眼神像鹰, 见她看过去,半眯笑起来时更像是餍足饱食之后的猎鹰。赵枝枝一头扎回姬稷怀中。 姬稷摸摸她忽然垂低的脑袋:“怎么, 又吓着了?” 赵枝枝脑袋抵在他衣袍间,双手环住他腰,低声说:“赵姬第一次离得这么近看傩舞,忍不住紧张。” 姬稷两只手一揽, 将她牢牢圈在怀中:“傩舞的面具确实可怖了些, 若是不喜欢, 我们便不看了。” 赵枝枝细声:“赵姬还想要看。” 姬稷含笑:“那继续看,害怕的话就躲在孤怀里, 等不害怕了, 再睁眼看几眼。” 赵枝枝点头:“嗯。” 姬稷抚着赵枝枝的乌发, 心中暗叹,他的赵姬胆子还是这般小, 连傩舞狰狞的面具都能吓到她。 没他护着,她如何能活得顺心。 姬稷想着想着, 情不自禁扣住赵枝枝后脑袋, 好让她往他怀里贴得更紧些。 他柔声哄:“心肝儿,不怕啊,那些面具都是假的, 不是厉鬼,即使有厉鬼,孤也会将他们全赶走。” 太子的嗓子尚未完全恢复,沙沙哑哑, 压低声线说话的时候,像是砂砾磨过耳朵。赵枝枝耳朵一阵发痒,懒懒地趴在太子身上。 她才不怕厉鬼。 人比鬼更可怕。 赵枝枝悄悄从太子臂膀看出去,越女还在看她。 她不但看她,她还冲她翻白眼吐了舌头。 赵枝枝立马将脸藏起来。 藏起来后,又嫌自己没出息。 赵枝枝抱紧太子,躺在他怀中缓缓将头侧向越女。 呼一口气。 赵枝枝也冲越女翻了个白眼吐舌头。 越女骑在奴随脖子上,身形一顿,继而大笑。 庞桃赶忙让奴随将越女放下来:“公主,公主,莫要笑了,会被太子殿下听到的。” 越女仍在笑:“听到就听到。” 庞桃:“公主,去哪,不看傩舞了吗?” 越女脚步轻快,头也不回:“不看了。” 赵枝枝上午看了傩舞,晚上睡觉便做了噩梦。她梦见那些厉鬼面具后面藏着的脸,全是越女的脸。 她尖叫着从梦中醒来,太子为此召了医工。 正月看医不吉利,赵枝枝不想为此让太子触霉头,她求他将医工遣回去,为证明自己真的没事,她爬起来跳了《绿袖》给他看。 上一次跳,还是一年前,也是跳给太子看。动作虽然有些生疏,但她还是硬着头皮跳完了。 太子看懵了,她自己也跳懵了。 为什么要半夜跳舞? 跳成这样她怎么好意思让太子看? 她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事? 赵枝枝郁闷地想,她在太子身边待的日子越久,她就越懒笨。 迟早有一天,她会成为好吃懒做的废人,连做玩物都没资格。 赵枝枝手足无措,她很想让太子忘记刚才看到的舞,从明天起她会勤加练习,就算挪用刻字的时间,她也会重拾她从前练过的舞。那些用来取悦男人的事,她再也不嫌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