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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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元听不懂。 刘宫使:“过几天你就懂了。” 赵姬在建章宫待了一天的事迅速传遍全云泽台。 云泽台上下震惊。 “殿下竟然没有杀了她?” “没有!殿下还宠幸了她!” “什么?” “赵姬亲口说的,南藤楼所有奴随寺人都听见了,赵姬从建章宫归来后,那些奴随问她,发生了何事,她说,殿下亲了她。这个亲,真的只是亲吗?定是赵姬怕我们妒忌,所以才只说亲了她而不是直言被宠幸了。” “对呀对呀,哪个男子寻欢作乐时,只亲一下就够的,赵姬定是那日与殿下翻云覆雨了。不然,殿下为何要用建章宫的车送赵姬回南藤楼?” “气死!竟被赵姬捷足先登!要是我们胆子大一点,说不定那日最先被宠幸的人,就是我们了!” 众人骂骂咧咧,越女看猴戏一样看着她们。 庞桃问:“公主,我们是否也要……” 越女捏住她的脸,高傲睨视:“你也想学赵姬,去建章宫自荐枕席?” 庞桃眼神闪烁:“赵姬探路,证实这条路是可以走的,既然她可以走,那别人也可以走。” 越女嗤笑,起身:“那你去走好了。” 庞桃拉住她:“公主甘心什么都不做?” 越女懒得理她,甩袖离去。 自那日起,云泽台众贵女纷纷效仿赵枝枝的做法。建章宫大门口,陆续出现无数意外巧合。每一桩意外巧合,都只是为了候在建章宫见太子一面。 这其中,有看风景忽然脚瘸想要入建章宫歇一歇,有忽然中暑晕倒想要被抬进建章宫的,各种理由,层出不穷。另有胆大的,直接就在建章宫外奏起乐跳起舞。 然而,无论她们的理由是什么,无一人成功迈入建章宫。 建章宫的小童们不胜其烦。 殿下每日天不亮就要出门,根本不会有人看到她们的表演,他们看了好几天,都看累了。 他们虽烦,但也不敢向外人透露太子的行踪以此逼退她们。为了不再被人拦住搭话,他们只能将自己关在殿内,门都不敢出了。 他们中颇受宠爱的兰儿终于忍不住了,在姬稷入寝前,将这几日白天发生在建章宫大门前的事告知他。 “殿下,奴奴们五天没出过殿门了。”兰儿很是委屈。 姬稷:“明日出去玩耍便是。” “可是那些贵女……” 姬稷:“都有哪几个来过了?” 兰儿将自己记下的人一一说出。 姬稷:“全都禁足,罚银半年。再有犯者,贬做宫人。” 第22章 一更 家令最近很忙, 很高兴。 他终于要办一件从未办过的大事——殿下要正式召人侍寝了。 这个正式,和不正式, 天壤之别。正式召寝,必须记录在册,这份册子是要呈进宫里的,算是明文交待, 殿下的童贞耗在谁身上。 大多数王族都不愿意走这个过场, 没谁乐意交待自己在哪一年哪个月第一次行了敦伦之事。男女欢爱之事, 作甚记这么清楚?留下册子,好让后人议论他们的私事吗? 谁还没个第一次了。 这条旧夏礼, 近百年来无人遵循。 是以太子说他要正式召寝时, 家令着实吓一跳。 他差点就要劝:“大可不必。” 还好他忍住没出声。 太子殿下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件丢人的事, 他理所当然地认为敦伦之事该按夏礼走。与他初次共枕的女子,就刻在册上。将来死了, 史官作传,提及一生之事, 这名女子的名字也该光明正大出现在他的生平之事里。虽然, 只有寥寥一笔。 “这是规矩。”姬稷道,“不能失礼。” “不知哪位贵女有幸得此天大荣宠。”家令跪下,将云泽台众人的花名册捧给姬稷。 姬稷拿起看了看, 丢回去:“你给孤看这个作甚?” 家令:“殿下不是要挑选召寝之人吗?” 姬稷:“孤已经选好了。” 家令隐约猜到:“是赵姬?” 姬稷在竹简上迥然有劲刻下方方正正的三个字:“名字别写错了,该是这样写。” 家令拿过一看,上面刻着:赵枝枝。 家令百感交集。 不管赵姬以后是否会一直伴随太子身边,她的名字, 誓必要和殿下永远连在一起。 家令恭敬将竹简捧在怀里,问:“殿下想何时召寝?” 姬稷:“九月份不热,定在九月,至于具体哪天,你去找大巫卜一卜。” 家令惊讶:“殿下不是不信巫术吗?” 姬稷神情淡淡:“择吉日这种事,还是可以信一信的。” 家令心中腹诽,又不是成大礼,破童子身而已,为这种事择黄辰吉日的人,天底下也就太子殿下一人了吧。 又是召寝,又是择吉日,赵姬一个小小姬妾而已,何须如此上心。 姬稷想起什么,慢声交待:“你这边早些准备,但不必提前告诉赵姬,莫要吓坏了她。” 家令完全不明白这有什么好吓的。 姬稷懒得多说:“你下去罢。” 家令连忙将尚未请示的事抛出来:“那些贵女已被禁足多日,不知殿下打算何时放她们出来?” 姬稷瞄了瞄他刚递的花名册,语气温吞,道:“你很为她们着急?” 家令捏把冷汗,硬着头皮说:“毕竟都是殿下的女人……” 姬稷拍拍家令的肩,“收了多少银子?” 家令魂都吓没了,伏地:“没有,臣没有收银子!” 姬稷:“起来罢。” 他自己身边的人,他自是一清二楚。 收银子是小事,只要能将差事办好,一两处的瑕疵算不得什么。 家令虽贪,但贪得有分寸,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贪,什么时候不可以贪。 这人,目前还能用。就是得偶尔敲打一二。 云泽台的事务,他掌得很好,有些话提前漏给他,也好让他心中有数。 “孤问你,她们被送来时,是什么?” 家令如履薄冰试探:“贵……贵女?” “不对。”姬稷话音一沉,“是礼物。礼物自有礼物的用法,你好生待她们吃喝即可。” 家令毛骨悚然:“臣明白。” “不,你还是不明白。”姬稷道,“孤问你,赵姬是什么?” 家令:“礼……”不敢往下说,因为太子如刀般的眼神落在他脸上。 家令:“赵姬不是礼物,赵姬是殿下的。” 姬稷冷眼睨他:“你记着,云泽台这些女人,只有赵姬是孤养在身边的人。这句话,孤只提醒你一次。” 家令:“是,臣记下了。” 从建章宫出来,家令急匆匆回屋,派人抬了几个箱子出去,分别送还各处。另指了其中最大的一笔,吩咐了几句。 第二日吃早食时,赵枝枝听小童提起云泽台的新事。 “死了个殷女。”小小悄声说,“听说半夜吃坏肚子,早上起来人就没了。” “她吃了什么?”赵枝枝有些害怕,“我们会不会也吃坏肚子,然后就死了?” 刘宫使赶走小小,坐到赵枝枝身边伺候她用膳:“那个人自己生了病,乱吃药,所以才死的。” 赵枝枝没什么胃口了:“不吃了。” 说罢,她不再看案上的食物,起身走到堆满竹简的几案,盘腿坐下,像往日那样打开空白竹简刻信,刀笔握在手中,却迟迟没有动作。 刘宫使:“今天不写信了吗?” 赵枝枝放下刀笔,犹豫再三,问:“刘阿姆,以后会有人害我吗?” 刘宫使一怔,立马回答:“贵女想多了,怎会有人害贵女?那个人真是乱吃药吃死的,贵女若不信,奴寻验尸的仵作来,贵女一问即知。再说,云泽台有太子殿下坐镇,谁敢起害人之心?” 赵枝枝听她言辞坚定,又搬出太子,原本的三分怀疑也就随之瓦解。 也许真是吃药吃死的。 刘阿姆说得对,是她想多了。 赵枝枝重新放宽心,游离的思绪从殷女的死讯转到太子身上。 太子亲了她之后,并没有找过她。 她甚至开始怀疑,那天在建章宫亲她的,到底是不是太子殿下。 赵枝枝后悔没提前让人点灯,以至于在黑暗中无法看清太子的面容。没多久,转念一想,又觉得其实看清了也不抵用。毕竟她不认识太子,就算太子本人站她面前,她也不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