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书迷正在阅读:论万人迷光环的可怕[穿书] 完结+番外、跨界演员、我的王爷宝贝、将四个巨佬写进耽美文后、舟而复始、穿成圣母文中女配、主角攻略日常 完结+番外、男孩子的裙底有什么 完结+番外、他吻了那个男孩、[综]播主每天都在改造世界
赵枝枝径直去了南藤楼。 早上一睁眼,她就迫不及待。等到现在才去,已经很稳重了。 昨日她默默过了自己在这世上的第十五个生日,她没有等到她想吃的东西,也没有见到她想见的人,她本会沮丧地结束这应该令人高兴的好日子。 可就在她为自己伤心的时候,她遇到了比她更伤心的人,一位美丽不可方物,高贵的新美人。 她的伤心失意,在这位可怜的新美人面前,根本不值一提——美人都自残割腕了! 虽然她可能想得稍微严重了那么一点点,可是生死之事,谨慎点总没错。 所以她明白了,老天爷让她在南藤楼苦等是有原因的。 如果她昨天见到了赵家人,那她就不会一直在南藤楼等,也就不会遇见那位想要(可能)做傻事的新美人。 赵枝枝为自己短暂的抱怨向老天爷忏悔。夜里睡觉前,她虔诚地向大夏信奉的女娲娘娘以及各诸侯国信奉的各路鬼神许愿,许愿明年生辰能够吃到爹送的樱桃酥,许愿她认识的所有人明年都还活着。 最后一个微小的愿望,她留给了新结识的美人。她希望新美人是故意割腕还是不小心割腕也好,不要像旧庞姬一样,为一时的郁结,落得被主家抛弃的下场就好。 许完这三个愿望,赵枝枝满足地拥着被子进入梦乡。一觉睡到天亮。 早上起来,她心里就蹿出一个全新的期盼,和吃饭等人一样重要的期盼。她要去南藤楼碰碰运气,兴许能遇见那位可怜的新美人。 南藤楼是木头建造的一座楼阁,上下里外全是木头,深沉的枣红色漂亮又脆弱,仿佛风都能吹倒似的。远远看去,就像一位垂垂暮年的红衣老者岣嵝着背,艰难支撑早已残破不缺的身体。 赵枝枝轻车熟路摸进木楼。不合脚的鞋子踩在木地板上,得使劲绷紧小腿才不不会发出很重的吱呀声。各处小室没有门,一块破布垂在门槛上方,就算是门了。 赵枝枝刚入楼,姬稷就察觉了。 他抓起昭明留下的短刀,淡眉下两只深邃的眼如老虎般警觉盯着门边,随时准备将刀刺进闯入者的身体。 然后他听见少女笨重的脚步声和她轻细的呼唤,猫儿叫似的,一声声飘在风里:“美人,美人……” 姬稷绷紧的心蓦地松开。 原来是她。 姬稷听她又唤了好几声,他静静躺了会,忽然伸手在挨榻的墙上拍几下。 墙也是木头做的,“砰砰砰”,仿佛整个小室都被拍得晃了几下。 少女的脚步声更快也更近了:“美人,是你吗?” 姬稷看向门边的破布。 在风中晃来晃去的破布下,一张年轻稚嫩的面庞露出来,小小的脑袋,细白的脖颈,温润黑亮的眼睛弯弯笑起。 她的声音跟她的人一样,轻盈似羽:“原来真是你。” 姬稷翻身朝里。 赵枝枝礼貌地脱鞋,站在门边知会一声:“我进来了。” 木墙只开了一扇方正的小窗,拮据窘迫刚好只够一点点阳光照亮矮榻。朦胧的日光泄在榻上,姬稷被笼在稀薄的光里,他侧枕身体,双腿必须蜷缩,才能让矮榻容下他。 从季衡车里穿来的外衣随意扔在榻前,姬稷拢紧松垮的中衣,在赵枝枝离榻三步远的地方喊住她:“别过来。” 赵枝枝乖乖站住。 姬稷:“转过去,我穿衣。” 为避免节外生枝,他还是不要点破自己的身份。不然—— 姬稷穿好衣裳站在赵枝枝身后,她一动不动,等着他叫她回头。 他目光轻扫,落在她白皙修长的脖子,她过分细瘦,他只用一只手就能折断。 昨天夜里他就在想,他好像忘了什么事。 今日看到她,他突然想起。 他忘记杀掉她了。 赵枝枝忽然浑身一颤,毛骨悚然的凉意从后背传来,她愣了愣,很快明白这股寒意从何而来。 又起大风了。真是冷啊。 “快入冬了啊。”赵枝枝收回发愣的视线,忍不住小声问,“你好了吗?我现在可以转过去了吗?” “好了。” 赵枝枝转过去,惊讶发现不知何时身后贴了个人,她差点撞上去。 赵枝枝及时后仰,看清眼前人莹白的肌肤细腻如玉。 昨日夕阳昏暗看不清,此刻日光照在他脸上,她才发现,原来他眼下有两圈淡淡的乌青,冷眼掠人时,阴鸷而淡漠。她忽然又涌起昨日第一眼看到他时逃跑的冲动。 姬稷拉开两人间的距离,在室中央的破席上席地而坐:“你怎么又来了?” “我随便走走,走着走着就到这里了。”赵枝枝跟过去,在他对面盘腿坐下。 姬稷发现她不安地揉耳朵尖,接下来她又撒了句慌:“我不是特意来找你的。” 姬稷盯着她揉红的耳朵,鬼使神差般出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赵枝枝为这份主动的亲近而高兴:“我姓赵。” “哪个赵?” “帝台赵。” “原来是赵相国家的。” 说起自己的姓,赵枝枝腰杆挺直,双手不自觉合在膝上,端庄柔雅:“虽然爹现在已不是相国,但他随时准备为君王所用。” 人前提及家门,不卑不亢方能昭显家风。最好再添几句忠君之言,那就更好了。这是阿姐教她的。 于是赵枝枝又添上一句,“不仅是爹,但凡我赵氏之人,皆忠心不二,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只愿能为君王效犬马之劳。” 姬稷唇边淡淡噙笑:“为哪个君王?” 赵枝枝懵住。她就只会那几句,阿姐没说过有人还会问其他的啊。 她自己凑不出文绉绉的话,只能随便丢一句:““帝位上坐的是谁,就为谁。” 她不知道自己说得对不对,说完之后就后悔了,阿姐说过,若是答不出,就装没听见,她应该装没听见的。 她会不会惹出什么笑话?甚至,为家里招惹麻烦? “你……你再乱问我话,我就不理你了。” 赵枝枝垂下脑袋,孱弱的双肩微微塌下,软糯的嗓音有意凶恶,却带出软趴趴的尾音,不安的情绪一览无遗,毫无震慑力。 姬稷不懂她为何局促难安,在他看来,她的回答很让人满意。 正如奴隶永远只属于最强大的主人,有才能的人,不该在输家身上耗费自己的一生。为人臣者,就该知趣。谁当了皇帝,就该效忠谁。死咬着过去不放,只会自取灭亡。 大夏王室宗族旧贵也好,其他蠢蠢欲动的诸侯国也好,如今的帝天子是他们殷国的国君,是王父,而以后,以后就是他!等他做了帝天子…… 姬稷及时打住。 他一直都是王父引以为傲的储君,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 王父还健壮,他会替他保管帝位许多许多年。 以后的事,以后想。 姬稷思绪回笼,少女已是水雾涟涟,她焦急地盯着他,委屈问:“刚才我说的话,你会告诉别人吗?” 姬稷摇摇头,“不会。” 云泽台各人背后的主家心思各异,就当她是谨慎吧。 虽然,这个小东西,看起来又小气又……愚蠢。 “你躲在这里过夜的事,我也不会告诉别人。”赵枝枝一颗心放回去,立马回以同样的承诺。 姬稷袖下的手从短刀柄处松开,他扫量眼前矮他一截的少女,笑道:“我的事,不能告诉任何人,一个字都不能透露。” 赵枝枝莫名心头一颤。美人笑起来真好看,干净得像个天真无邪的小孩子。 可是。 她仰头望他:“说了,就会杀掉我吗?” 第4章 姬稷一愣,没想到她突然问出这句话。 他笑容未改,盯着她的眼神却瞬间变得凶狠起来。 似逗一只毫无威胁的猎物,姬稷口吻轻松,凝进她眼中:“你觉得我会吗?” 小室静悄悄,只有风的耳语声缓缓流淌。 阴白的日光将草席一分为二,少女端坐阴影中,半晌,她如雪的面庞绽放纯真笑颜,灼灼其华:“你当然不会呀!我同你玩笑而已,瞧你生得这般娇柔,只怕连斧头都拿不起,哪杀得了人呢。” 姬稷:“我……娇柔?” 少女认真点头:“娇柔。” 姬稷深呼一口气。 他不生气。一点都不生气。 他认识的人里,只有季衡和姬一一对他说这种该死的话。他们一个疯里疯癫,一个幼小无知,他听过也就算了。如今又多了一个,是个小蠢货。 堂堂帝太子,怎能和一个小蠢货计较? 所以他原谅她眼瞎又蠢笨。 “你……”姬稷话未出口,少女已经跑了。 “我要回去吃饭了。” 她鞋都来不及穿好,趿鞋往外走。姬稷从小室出来一看,小东西早已跑到南藤楼外面了。 赵枝枝跑得气喘吁吁,确认身后无人追来才缓下来。 她若有所思回头看一眼南藤楼的方向,胸膛里咚咚跳个不停。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觉得,她可能真的会被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