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温远洲怒意未消,咬了咬牙,并未说话。他垂下眼睛,掏出怀中的信,递到道玄跟前。 道玄蹙眉接过,心道:一惊一乍的,甚么毛病? 他一目十行,扫了几眼便把信扔进了一旁的火盆里,道:“这些事情我都可以做,只不过我要你们把秦桓的事情,和我说明白。” “我知道,坊间传闻他和故太子妃是一对jian夫□□。他也许不是甚么好人,不过也不至于......” 道玄扬起下巴,朝火盆的方向点了点,“......这么折磨他罢?” 温远洲与道玄对视,眼中狠意慢慢,道:“秦桓此人,当然不是像传闻中的那么简单。” “区区‘jian夫’两字,怎够形容他的罪孽深重?” 道玄挑眉,示意他继续说。 温远洲却不愿再多说秦桓之事,只道:“害死故太子的罪魁祸首有两个,他便是其中之一。” “呦。”道玄被这话气笑了,“那他算是济世的英雄啊。除掉了故太子那种祸害,照理说,我还得谢谢他。” 听到“祸害”二字,温远洲的牙咬得直响。 世人对故太子多有误解,他现在还没有能力为殿下洗清冤屈。 不过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他会让这些人都跪在故太子墓前忏悔。 “道玄大师,容我换一种说法。”温远洲扬起头,“让故太子从一个顽劣天真的少年,变成一个暴虐滥杀的疯子,罪魁祸首有两个人,秦桓便是其中之一。” 他的语气带着些许诱导的意味,“我自幼伺候在故太子身边,是最了解他的。” “殿下虽挚爱裴宝儿,但并不至于因为她的背叛,而性情大变、滥杀无辜。” “一切都是因为秦桓,他在被撞破与裴宝儿私通时,为求保命,向太元帝诬告故太子,害得故太子被囚禁在东宫月余。” “若不会是秦桓诬告,故太子不会疯;若故太子没疯,日后又怎么会屠戮中州寺,让大师你险些丧命?” 说完这些,温远洲浅浅一笑,道:“这样算起来,除去故太子和太元帝,秦桓也算是您的仇人呢。” 道玄听得直蹙眉,并未轻信温远洲这一番话,问:“诬告?太元帝偏宠故太子,会轻信诬告?” “再者说,秦桓诬告了故太子甚么罪名,竟能让太元帝把故太子囚禁?” 温远洲并不回答,只是眼神诚恳地看着道玄,“远洲所言,句句属实。” “因这一次诬告,太元帝把殿下身边的近侍都流放边疆,我便是在那时离开京都,此后饱受苦楚,险些丧命。我用尽手段改头换面,势要卷土重来,报仇雪恨。” 温远洲的声音很低、很轻,“道玄,我们是一样的人啊。” 时辰已到,暮钟敲响,悠扬的钟声回荡,疏散冥味,道玄的眼睛向窗外看去,微微垂下头,哼笑一声,“且相信你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 3月2号(下周一)零点放1w字v章~介时会发红包 感谢支持正版~ 从明天开始,暂时调整到每晚24;00更新~ 爱你萌 第28章 贰拾柒 贰拾柒 梦魇 天还未擦亮,京都中贵人们的轿辇便已经启程了。 此时已是暮夏,暑气渐渐消退,通往京郊的路上绿树成荫,两排树枝繁叶茂,叶子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此次去祈福的人虽多,但一切由长公主安排,也算是井井有条,一路上气氛也算惬意,只是四皇子晕车,吐得厉害,众人不得不在中途停了一次,略作休息。 何挽与慎王坐在同一辆马车里,瞧出他的气色也是不好。 他面色苍白,眼睛下隐隐有着乌青,一路上额头上频频擦拭额头上的冷汗。 何挽不免担心,问:“王爷,你也晕车了么?” 李佑鸿抬起眼睛看她,嘴抿了抿,并未开口说话,只摇了摇头。 何挽:“那你怎么这样憔悴?” “我虽停了药,但还是精神不济”李佑鸿身子向何挽那侧倾了倾,压低了声音道:“昨天入夜后,我便身子乏力,梦魇直到天亮,现在总觉得皮rou里又痒又麻。” 慎王停了药,怎得症状反而更重了? 难道真的不是那药的问题? 何挽也倾了倾身子,蹙着眉,又细细打量了遍李佑鸿的脸色,“若按照以往,每两日服一次药,是不是昨天便得服药?” 李佑鸿点头。 何挽一时也想不明白为甚么会这样,神色愈发担忧。李佑鸿强撑着笑了下,眼睛雾蒙蒙的,弯成一道月牙,“王妃,不要担心,我就算身体不适,也不会把戏演砸的。” 何挽:“......” 她担心的根本不是这个! 但她那样的性子,也不会主动解释,闻言,点了点头,只道:“那便辛苦王爷了。” 车队外,四皇子扶着树干,还在不停地吐。 他是四位皇子中,最正经读书的一个,幼时虽也是个顽劣的,但开蒙后一门心思都扑在了读书上,短了练武、练骑射的工夫,身子难免差些。 太子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坐在马车里,低低啐了声,“祈福本是好事,被他耽误了吉时,真是晦气。” 太子妃坐在太子的旁边,闻言,劝道:“殿下,您是兄长,怎么能这样说自己的亲弟弟呢?” “您且看其他皇嗣,便不会这样放肆。” 她话音刚落,便听见不远处的一辆马车里传来一男声,“四弟还在吐?” 正是慎王。 他不耐烦地“啧”了声,“真麻烦,直接朝着他脖子后面来一棍,打晕了抗到车上来。” 太子妃:“......” 太子哼笑了声,语气颇有几分骄傲,道:“论放肆荒唐,我自愧不如李佑鸿。” 太子妃:“......” 这种事情到底有甚么可骄傲的。 * 破晓过后,车队到了护国寺。 按照大康祈福的规矩,众人需得沐浴熏香,在佛寺中沐浴佛光,与护国的僧人们一同闻钟而起,品粗茶淡饭,念《供养咒》,在寺中巡逻,晚间与僧人们一同上晚课,再闻鼓而眠。 如此与僧人同出同住,才算心怀诚意,佛祖便会保佑国君平安顺遂、国家风调雨顺。 祈福的头一天便结束了。 次日,应是太元帝的子嗣们先跪在佛像前默念佛经,悠扬的钟声鸣响足足一百零八次,他们再依次起身,上前敬香。 皇子公主们敬香之后,便是各个王妃、入赘的驸马跪念佛经,依次上前敬香。 如此才算礼成。 何挽被慎王李佑鸿扶下马车,跟在他身后向佛寺中走去。 长公主被数十个小厮围着,驸马秦桓还是如万寿节那日一般,离得长公主远远的,陪着笑,长公主却根本不看他一眼。 何挽看见他们这番情景,心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长公主还是半分面子也不给驸马留,可见是积怨已深。 太子也在不远处下了马车,太子妃走在他身侧,后面乌泱泱跟着数个小妾。 太子此人,多情又长情,后院人多,他个个都喜欢得不得了。故而像这种场合,他是把想来的都带来了。 四皇子晕车,落在了车队后面,此时还没到。 此时下了马车的三位皇嗣里,当数慎王带来的人最少,只带了慎王妃一个人。 慎王府后院也只有何挽一人,他想多带些人也是不行的。 李佑鸿瞥了眼自己的jiejie和哥哥,啐了声,“yin乱!” 何挽的手与慎王牵着,能感觉他的手指还在颤抖,想来是难受极了。 饶是这样,他还能顾着演戏,何挽没来由地心里难受。 此时早课已过,僧人们正在斋堂里进早粥。 祈福之日,皇嗣们需得与僧人同吃同住,故而也都不曾用早膳,只等到了寺庙里,吃僧人的膳食。 早粥清淡至极。何挽用得苦药多了,倒也不觉得难吃。只是其他皇嗣、女眷哪里有何挽的际遇,不喜这清汤寡水,却也不能不吃,都是在强咽着。 头一个把半满的粥碗摔到桌面上的,是李佑鸿。 他抽出绢布来擦了擦自己的嘴,眉头紧紧皱着,虽然没明说,但满脸都写着“难吃死了”。 何挽瞧了眼他的脸色,心里总觉得他不是在装,而是真的吃不下了。 “食欲也不佳。”何挽心中思索,“精神也不好......究竟是因为甚么呢?” 她心中本就担忧,早粥后,一行人中的男子与女子又分开来做事,整整一天,何挽都没再见到李佑鸿一面,更是心乱如麻。 她自幼多病,最是明白病来如山倒的滋味,最是明白身子康健的重要。 这种不知原因的怪病,更加不是小事。 净身后,护国寺的尼姑送一众女眷回厢房,千叮万嘱了不能在佛寺中不能行房事后,才缓步离开。 晚风清袭,裹着纯白里衣的何挽被吹得微微发抖。 她走到窗前,透过窗纸瞧见厢房中慎王的背影。 他的背很宽,但因着消瘦,身子瞧起来却不免单薄,手臂端在胸前,慢慢下移,似乎正在解衣服。 何挽快步走过窗户,来到门前,伸手敲了敲门。 慎王动作一顿,微微侧身,侧脸的轮廓投到窗纸上。 他垂了垂眼睛,只道:“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