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之上_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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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这一阵山呼过后,朕便把钟望叫到身边,询问此事。他愣了愣,估计没料到朕眼神这么好,急忙保证会一一核查,尽全力避免严冬伤冻情况发生。 朕倒也没挑剔他,毕竟想让百姓都富起来可不是一两日就能做到的事。只不过,富庶如洛府,尚且有人衣难蔽体,那些朕看不到的偏远地方又如何呢? 再想朕那个成祖庙号……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啊! 在这种心情之下,回程的日子到了。 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王若钧便是一个典型例子。他现在倒是不太咳了,然而精神不济,脸色依旧带着病态的苍白。朕准他自己乘一辆大车,这样休息得好,也方便太医问诊。 “臣这病来得太不是时候了,臣有愧陛下的重托。”他这话说得颤颤巍巍,就快潸然泪下了。 朕估摸着,这里头有一半的真心,另一半可能是怕谢镜愚抢了他的位置。毕竟这会儿谁都知道,他留下来的烂摊子是谢镜愚给收拾的。 但他不说,朕也不会点明。“无妨,”朕温声安慰,“此事也是意料之外。王相好好养起身子,以后才能继续为朕效力。” 王若钧感动得老泪纵横。“臣谢陛下体恤。” 朕在心里皱了皱眉。朕不认为他假情假意,然而每每演技浮夸,实在有点尴尬。“王相乃三朝老臣,从高祖皇帝辅佐到太|祖皇帝,如今又辅佐朕。这份功劳放在朝野众臣里也是无出其右,故而朕想着,等回到兴京,便给王相你加个上柱国。” 尚书右仆射是从二品职官,上柱国则是正二品勋位。实权没增加,俸禄加一点,然而架不住说出去有面子。毕竟文职爵位再往上就只有从一品的国公,以及太师、太傅之类的养老专用虚衔。 还有个重点是,除了亲王公主,朝廷中目前没有还活着的一品官员。王若钧只要升到上柱国,那就是货真价实的人臣第一了。 朕都想得到的事情,王若钧自己显然更清楚。他惊得都愣住了,反应过来以后嚎啕大哭,抱着朕的手臂一把鼻涕一把泪,口中全是朕厚恩如此、臣无以为报之类的话。 他这回倒是不浮夸了,然而更加难以招架,朕出门时不自觉吐了口气。瞧王若钧的样子,朕接下来的安排应该没问题——朕本想直接给他一个国公,但后来一想,谢镜愚再能干也架不住年轻,一下子顶掉王若钧怕是不好服众,放缓步子、徐徐图之才是正理。 “去叫谢凤阁,朕有事吩咐。” 朕悄声嘱咐了个随身侍卫,而后回到自己的行馆。刘瑾眼尖地发现朕袖子湿了,赶忙张罗着要换。换到一半,外头传来通报声,说谢相到了。 “宣。” 谢镜愚进门的时候,朕正张着手臂让刘瑾系金带。“陛下?”他似乎没料到他会看到什么。 朕点了点头。刘瑾扣上最后一块玉带钩,随即退下。“还是上次朕和你说的事。”朕简洁道,“朕许了王相一个上柱国。你尽快把诏拟了,回到兴京便公布。” 谢镜愚张了张嘴,却没出声,似乎猜出朕还没说完。 “此番回去,应当正好赶上冬至及元日的大朝会,并无其余事务。你稍作准备,年后朕会命你去尚书省。如此一来,永济渠之事你领去便理所当然;你也可趁此机会,好好向王相讨教一二。” “陛下所嘱,臣自当尽心尽力。”谢镜愚恭恭敬敬地道。 朕对这态度还算满意。“很好。” 这会儿所有人都在打包行李、准备启程,谢镜愚却不怎么着急的样子。“臣还有一事不明。” “说。” “陛下要调臣去尚省……” 虽然他话没说完,但朕知道他的意思——那些个中书舍人朕都用着不顺手,怎么办?“左右不过忍几月功夫。”朕冷哼,心道就算有新科进士也八成比不上谢镜愚,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谢镜愚没有再问下去,只是上前两步。 “怎么?”他这一下来得突然,朕不免有些警觉。 “刚刚刘内侍出去得急,把陛下的玉钩?忘记了。”谢镜愚指了指矮几。 朕顺着他的手看过去,果然见到了朕那块龙形白玉。“不过一只玉佩,朕自己也能……” 后半部分朕没说完,因为谢镜愚已经跪了下来,把那块玉钩?仔仔细细地佩在朕的腰间金带上。而后,他露出了一个像是极其满意的笑容,行礼退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相的性取向:陛下 第21章 归途一路无事。 十余日后,大队车马抵达兴京,朕远远就望见了城外浩浩荡荡的仪仗。主事的自然是严同复;为表隆重,朕的几个兄弟也全数身着朝服,站在队伍前头。他们自是依照辈分排列,但朕一眼注意到的不是排头的雍至,而是中间的雍蒙。 倒不是说雍蒙衣着不端,也不是说雍蒙礼仪不恭。事实上,他穿戴规规矩矩,举止也规规矩矩。然而有种人天生不会被湮没,雍蒙就属于这一种—— 他的生母杨昭容,待字闺中时便是全兴京公认最美的女人。婀娜窈窕自不必说,更别提还饱读诗书,贤良淑德到堪当女诫中的模范。朕曾经听到流言说,若不是父皇母后伉俪情深,这龙椅上的人就得换一换了。 虽说是流言,倒也不完全空xue来风。雍蒙自小深受杨昭容教导,温文尔雅,书画双绝,堪称朕的诸位兄弟中一等一有才华的。至于容貌,有那么个倾国倾城的娘亲在,他想不长得好看都不行。 就算是朕也得坦白承认,雍蒙是第一个朕能切身体会到什么叫“公子世无双”的人。实际上,谢镜愚还没到兴京时,百姓心目中的国都第一男神非他莫属。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一见魏王误终身”?即便到如今,他的魏王府依旧是文人墨客竞相投效的无上之地。 若不是雍蒙不爱出门、素行低调,实在可以和谢镜愚打个南北对台。 朕早前便知道有好事之人如此希望,此时又见到他,也不能免俗地将两人比较了一番。最终结论么……一个是朕的四哥,一个是朕的臣子,身份地位本就有差别,没法放在一块儿比。 雍至见朕下辇,急忙迎上前来,颇是嘘寒问暖了一番。有他带头,诸位亲王也跟着一番慰问。朕随口寒暄,等轮到雍显、雍无咎的时候,便提前告诉他们,封号朕都想好了,他们俩就等着上冬至的大朝会吧。 朕不在兴京的三四个月里,礼部已经在准备一应事项,他们自然知道。但听闻正式封王就是一月之内的事情,两人的兴奋之情依旧溢于言表,赶忙谢恩。 “陛下素来宽厚仁德,待诸位兄弟尤其亲厚,实在是我等的福气。”雍蒙笑称。 闻言,朕特意瞧了他一眼。他和雍至、雍桓同年而生,弱冠时一同封王一同娶妻。彼年朕连太子都不是,实在不敢腆着脸自夸待他亲厚。便是再往前,朕也没和他同个太傅,平素宫中走动稀松平常。 八成又是什么周到的礼仪吧,朕心想。况且,如若朕的诸位兄弟们知道是朕向父皇提了亲王遥领刺史的建议,怕是恨朕都来不及呢,还谈什么兄弟情深? 但说到这遥领刺史,能防亲王叛乱,却防不了地方藩镇。可能也得改改,找个好时机,把各地节度使手中剩余的军权收上来才是。最后,若想要真正治本,必须亲立君威;这个就难太多了,需要好好谋划…… “……陛下?”雍蒙轻声唤了一句。 朕还没完全走神,闻言立即笑了笑。“本就是一家人,四哥说什么客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