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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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想到,素日里悠闲自在的锦鲤,竟也有如此凶悍的一面。 自然界的法则向来如此,弱rou强食。 人为饲养让锦鲤看上去变得温顺,却抹杀不了这种夺食的天性。 “这样快多了。”傅棠舟侧过身看她,眼底有冷冽幽深的光。 一阵冷风卷过他的西服下摆,迎风玉立,衣袂翩翩。 不知为何,他喂个鱼都能喂出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来。 仿佛睥睨天下的帝王,施舍一点小恩小惠,然后隔岸观火,冷眼看厮杀不止的众生相。 顾新橙敛下眼睫,压下一阵莫名的心悸。 她好奇另外一件事,问:“你怎么能扔那么远?” 雪饼很轻,从这儿到池塘中央,距离不近,能丢出那么远委实需要点儿技巧。 傅棠舟问她:“玩过飞盘吗?” 顾新橙摇头。 傅棠舟从她怀中的袋子里又拿了一小袋雪饼,拆开。他说:“我教你?” 顾新橙:“……不用。” 她对学扔飞盘没有太大兴致。 傅棠舟没坚持,他飞快地把这两块雪饼扔出去,一块更比一块远。 鱼群再度陷入疯狂,池塘最后一点浮冰都被搅碎了——看来他小时候没少玩这种游戏。 傅棠舟若有所思地看着池面的碎冰,问:“你们冬天溜冰吗?” 顾新橙思忖片刻,说:“在商场里溜过旱冰。” 傅棠舟回忆:“我爷爷以前住在什刹海附近,小的时候,到了冬天,我会在那儿溜冰。” 顾新橙微讶:“直接在湖面上么?” 他说的是溜冰这件事,却在不经意间提到了他爷爷。 如果顾新橙没记错,这是傅棠舟第一次在她面前提起他的家人。 “嗯,”傅棠舟用手指比划了一下,“冬天什刹海结的冰有这么厚。” 这种冬季项目是北方孩子才能体会的,而南方孩子…… 顾新橙望着眼前的小池塘,这怎么也不像能溜冰的样子。即使在数九寒冬的天气里,冰面的厚度也难以支持人的重量。 “现在什刹海还能溜冰吗?”顾新橙问。 “现在不行,天回暖了,”傅棠舟说,“想去的话,得等明年。” 顾新橙不说话,他又问:“你想去?” 顾新橙说:“我只是随便问问。” 傅棠舟大她六岁,在她眼里,他成熟且强大。 她认识他时,他二十六岁了,她从没有想象过傅棠舟小时候的模样。 小男孩或多或少都有些调皮吧,她猜测。 两人走下小木桥,向cao场的方向走去。脚步声惊到了怕人的流浪猫,它一溜烟钻了灌木丛里。 cao场上的红旗在猎猎寒风中飘扬,旗杆的影子直愣愣地横在水泥地面上。 每逢星期一,学校会召集全体学生在cao场上开晨会。 高中三年很辛苦,却也是顾新橙生命里目标最明确的三年。 考上心仪的大学之后,她反而变得迷茫起来。 多年夙愿成真,一时之间失去了下一个目标,她像一只迷航的小舟,漫无目的地在大海上漂流。为爱情而彷徨,为未来而彷徨。 还好,她现在驶回了正常的航道。 椭圆形塑胶跑道中央的草坪覆了一层白色薄膜,仿佛落了一大片雪。 两人沿着跑道,边走边聊。 “你怎么会有投资学校的打算?” “你听没听过一句话?” “什么?” “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 “……” 听是听过,可她不认为傅棠舟会有这样的情怀。顾新橙没多问,他怎么投资,跟她无关。 既然提到投资,傅棠舟说:“你们公司下轮融资计划是三月启动?” “按计划是这样。”顾新橙踢走跑道上的一块小石子,石子滚了几圈,没了踪迹。 “想好了吗?” “10%左右吧,具体融资额得看评估结果。” 顾新橙心里有一个期望值,一千五百万。要达成这个目标,意味着公司估值要有一亿五千万。 她目前占25%的股份,纵使股权被稀释,也至少能占三千万左右。 她忽然觉得讽刺,身家三千万,谁能猜到她连三万存款都没有呢? “低于一千五百万,得多掂量。”傅棠舟淡道,他的想法和顾新橙不谋而合。 “嗯,我心里有数。”顾新橙说。 融资这个名词似乎总和诈骗脱不了干系,各大pe/vc机构搞私募投资,更像是在玩一种击鼓传花的游戏。 好多创业公司的卖点就是一个概念,等到这个概念被市场戳破了华丽的外衣,膨胀的泡沫会迅速破灭。 这种公司一般活到b轮c轮就会爆雷,到时候倒霉的是当时持股的投资者。 投资机构争取在高位退出,找到接盘侠,然后坐收渔利。 这个游戏如果能玩到公司上市那一天,接盘侠就是全体股民——当然,这很困难。真能做上市的公司,多多少少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如果创业者抱着捞一笔的心态来做公司,那么公司很难长远。 而顾新橙不那么想,她想要做一个真正有价值的创业公司。 致成科技的人工智能不是一个概念,更不是给投资人画的大饼,而是把人工智能应用到实处去,改善人类的生活方式。 顾新橙之所以选择这条创业道路,是因为她相信人工智能会让这个世界变得更美好。 x中占地面积不小,实打实地逛完一圈,得要一两个小时。 不知不觉间,两人重新回到了校门口。 傅棠舟给于修发消息,五分钟后,他的车被开到了校门口。 这车是一辆低调的奔驰,上的是沪牌,顾新橙以前没有见过。 关吉降下车窗和顾新橙打招呼:“老板,这就逛完啦?” 顾新橙拢了下头发,说:“嗯,也没什么可逛的。” 傅棠舟单手拉开后车门,示意顾新橙先上。 她将靠枕搁到膝盖上,往内侧挪动,给他留下空位。 于修瞥了一眼后视镜里的人影,问:“傅总,今天回上海吗?” 傅棠舟将车门关上,说:“不了。” “那我现在给您订酒店。” “嗯。” “顾总有什么建议吗?”于修对订酒店这种事情应当是轻车熟路,这问题显得多此一举。 顾新橙刚坐定,正在整理裙摆,被问到这个,顿时有点儿懵。 “您是无锡本地人,应该比较了解。” “酒店……我真不了解。” “也对,本地人平时都住家里。” “有几家五星级酒店,可以挑一挑……”顾新橙忽然想起什么,补充道,“哦,有一家凯悦。” 傅棠舟听见这话,眉梢轻抬。 于修明知故问:“傅总,这家可以么?” 傅棠舟微微颔首,偏过头去看窗外的景致,嘴角不经意间扯了一下。 她还记得他的喜好。 关吉问:“老板,我也住那儿吗?” 顾新橙用公事化的口吻说:“公司对差旅费有明文规定,酒店报销上限是三百。” 言下之意,关吉要是愿意多掏钱补上凯悦的房费,她不会拦着。 傅棠舟揶揄道:“这么勤俭持家?” 顾新橙叹息:“没办法,穷啊。” 傅棠舟眼底有一抹戏谑的神色,他说:“这是在跟我要钱?” 顾新橙:“……” 她脸色稍红,没有搭腔。 于修发动汽车,问:“傅总,先去酒店还是?” 傅棠舟说:“先把她送回家。” 他在人前很少有叫顾新橙名字的习惯,往往用“她”来代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