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路?
太多人了,密密麻麻的脚步,随便一脚都能要了她的命!朱野第一次这么害怕,前半生的安逸大概都是为了等来这次的浩劫。 她没法撞开尽长刺棘的篱笆,她没法突破人山人海,因为石头雨铺天盖地地砸来,还有那些怵人的木棍和铁制农具,而本该是她亲戚的十几头野猪此时已经安静地躺在猪圈里,仿佛习惯了囚禁的囚徒——对外面的生活丝毫无感。 果然畜生就是畜生。朱野想。 她做了最错误的决定:冲进看似最安全的屋子里。 这无异于走进了死胡同,自己把路堵死了。 鱼贯而入的人,很快将她围堵,密不透风。这是一场实力悬殊的围剿、屠杀。 呜呼哀哉。朱野已经看到了结局,她还在试图解释,可除了恐怖的猪叫声外什么也没有,屋子里的东西被她撞得东倒西歪,一地狼藉,她看起来确实疯了。 此时嘴里发出哼哼的威胁声,头微微低垂,四肢做狂奔状,眼神看起来十分恐怖,周围的人搞不清状况,不敢上前去,朱野觉得自己还有生机,还有的救,可还未做好准备,一块从天而降的大石块将她砸了个正当。 顿时猪脑一片血rou模糊,她只看到整个视野被猩红色取代。 “一头瘟猪都搞不定!”身上尽是鼓鼓囊囊的赘rou、满脸狰狞的妇人哼道,“白吃那么多饭了!” “还是朱大娘厉害,一砸一个准!”有人竖起大拇指。 “这瘟猪该不会被砸死了吧?猪鬼不会再夜晚跑出来祸害人吧?”有人担心道。 “瘟猪不动了,看起来应该差不多半死了。” 有人靠近了,木棍戳着她圆滚滚的肚皮,看她眼皮子慢慢合起来,本来有些害怕的倒是勇猛起来了,将她整个拎了起来,狠狠丢在角落里。 疼痛已经变得多余。 她只觉天旋地转,耳边嘈杂的声音也如同风中的扬尘,慢慢被留白取代。 **** 时下天光渐暗,夜幕降临,天空仍然见熹微光亮,但乌云瞬间从东方漂移而来,阵仗汹汹,仿佛来寻仇讨债的流民,更像是黑压压的蝗虫,将整片天空遮蔽。 黑云压城城欲摧,不消片刻已经狂风大作,县城内已经由人声鼎沸,车马如龙的繁华瞬间披上洪涝、蝗灾过境的惨相,没多久,街上已经空荡荡的一片,家家户户也都莫衷一是地紧闭房门,宛如门外便是恶鬼将突袭。 雨,突然而至,在狂风呼啸中,大颗大颗地砸下来。接着便是瓢泼之势。漆黑的天空变成浓稠的灰白色。 夜色和雨融化在瑟瑟的冷气里。 县城内外死绝一般,罕有人踪,唯一的移动物体就是纸板,废纸团、木块等轻一些的垃圾,在没过小腿汪洋上漂浮片刻,也被暴雨打得不见尸骸。 夜降临。雨势奇大,大到看不清雨是从天而降还是激射入天,地坼天崩的落雨声中,天空放射出一种恍如末世的白色天光。 整个世界仿佛失血过多,褪尽了颜色,先是白茫茫的一片,而后又无缘无故地突然阴暗下去,转瞬间,就到处黑漆漆的了,雨水在黑暗中发出异样的深红色,流血似的,大地之上,有形的庞然大物统统遁去了形迹,只兀立着几个瘦骨嶙峋的物体,枯树,远方的如同巨大孤冢般的塔楼。 宽阔的街道上漫漶着雨水,刷剌剌的雨声,将小小的旅店内低低的交谈声掩盖,店内三三两两的人坐在自己的位置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酒、嚼着花生米,大厅里闪着微弱的烛光洒在他们忧心忡忡的脸上。 只有杵在门口一身道服的男人呆呆地望着漆黑的夜空,不知在想什么,似乎与这湿冷的雨夜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