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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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间,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花了眼,她好像看到晏昭的睫毛微微一颤…… 应该是看错了吧?表弟呼吸平稳,脸色也和刚刚……好像不太一样,比刚刚红了一些? 云浮月这下又有点心慌,唯恐晏昭哪里再一次出了问题,于是,她从怀中拿出自己贴身的手帕,放在冰水中浸了一下,再拧干,最后敷在了表弟的耳朵上。 这样敷一敷,应该就不会那么烫了吧。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她又把帕子拿下来,接着放在那人另外一只耳朵上,也敷了这么一会儿。 “呀……”云浮月低声惊呼,她突然想起,药要凉了! 于是她赶紧过去把药端起来,试了试温度,刚刚好。 嗯,可以喂给表弟了,不过现在应该叫桃红过来,让她把晏昭略微扶起一些,不然他这么躺着,药也喂不进去。 这么想着,云浮月转过身来,也就是那一瞬间,她分明看到晏昭的眼睛动了一下,难道……那人已经醒来了? “表弟?”云浮月试探性地问。 晏昭睫毛抖动了一下,紧接着,他睁开了眼,看起来脾气不太好,“怎么?” 云浮月不知道的是,晏昭早在她怀中那一刻就醒了。她更不知道的是,自己那些小把戏,全都被晏昭听了去。 可怜那天真无辜的云浮月看到晏昭这幅样子,根本不敢问那人究竟是什么时候醒来的,只是端着药,讪笑一下,“喝药了,皇上。” 听到这句话,晏昭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他略略挑了挑眉,“表姐先喝一口。” “嗯?”云浮月有些诧异,她看了看手中的药,然后忍不住拒绝,“皇上,臣妾已经没病了,这药是给皇上熬制的。” 她说得很是直白,表弟你有病,你喝药吧。 听到这话,晏昭似乎有些不大满意,他微微瞥一眼云浮月,然后挣扎着准备坐起来,云浮月想去扶,却被他制止了,“表姐,喝药。” 云浮月着实懵懂,但最后,她还是听了晏昭的话,犹犹豫豫喝下小半口。 好苦! 看到她终于喝了,晏昭微微一笑,这才伸出手,说话之时他还略扬了扬下颌,显得很有几分傲慢,“多谢表姐试药,给朕吧。” “嗯?”云浮月听到这话,好像有些明白过来了,“难道皇上觉得,这药里有毒吗?” “不好说。”晏昭冷着脸接过药,然后一饮而尽。 那药苦得很,云浮月看晏昭一口气喝完了,忍不住露出痛苦神色,好像刚刚喝药的人是自己一般,一张小脸都拧巴起来。 半晌过后,她才想起来要说些什么以打消晏昭的疑心,“这是刚刚徐太医熬出来的,桃红专门过去取了来,中途并无别人经手。” “虽无人经手,但是否下了毒,朕怎能知道?不过是想着有个人试试、如此稳妥一些。”晏昭阴森一笑,将药碗重塞回云浮月手中,然后他掀开锦被,似乎是想走。 “表弟、你去哪!”云浮月看到这一幕,再顾不上生晏昭的气了,他这真是拖着病躯也不肯认命啊……这可怎么行! 这么想着,云浮月赶紧伸开双手拦在晏昭身前,“表弟,你还发烧呢,徐太医说了,让你好好休息。” “朕还有奏折要批。”晏昭说着,嗤笑一下看着云浮月,“表姐以为,自己每日都舒舒服服待在这宫里,是那么轻松的?朕不妨告诉表姐、这都是朕好不容易守下得天下!” 说着他又斜睨一眼,冷哼道:“朕若不这般养着你,就表姐这样儿肩不能挑手不能扛的,早就饿死了。” 表弟说得,好像是很有道理……但是云浮月苦着一张脸,看起来实在是不情愿的样子,“可是你还发着烧呢,这个时候是绝对不能劳累的……” 她错了,她原来不该骂表弟昏聩的……看看他现在脱胎换骨的模样吧…… “朕没发烧。”晏昭冷冷出声,语气不容置疑,“朕从不生病,只是劳累过度,批会奏折就好了。” “还没发烧?”云浮月蹙眉拉住晏昭的衣袖,本来想态度强硬一点的,但是话至唇边又软下来,“表弟,我可是你jiejie,你得听我的话。” 她原是想搬出自己“长姐”的身份压一压晏昭,没想到那人听到了,冷笑一下,“是表姐,一表三千里,表姐自己说的。” “……” 她还能说什么? “我陪表弟一起去吧。”云浮月不由得自己退了一步,这样一来,她就可以好好照顾表弟了。 唉,这命运可真是有意思,曾经有弟弟生病了她不愿照顾,如今这个弟弟病着,她想好好看护看护,结果人家不愿意? 她心里叹了口气,突然听头顶处晏昭声色淡淡,隐隐带着讥讽,“后宫不得干政,也是表姐说的。” “表弟,你批奏折,我远远地看着你还不行吗?我不过去。”云浮月有些委屈地别过脸,小声嘟囔,“除了我还有谁敢照顾你啊?脾气那么大,都没人敢碰你,要不是今天我抱住你……”那你早就摔死了…… “嗯?”晏昭危险地眯起眼睛,“表姐刚说什么呢?” 云浮月打个激灵,赶紧道:“臣妾说臣妾实在太想侍候表弟了!表弟说得对,要是没有表弟,臣妾早饿死了,哪有现在这样儿的好日子!” “哼。”晏昭冷哼一下上下打量着云浮月,“倒也不算是个白眼狼,还能养着。”语罢,他懒洋洋地挑了挑眉,“朕倒是没想过表姐这么有良心,你只要不给朕气受,朕就谢天谢地了。” 语罢,他抬脚往出走,只剩云浮月一个人看着晏昭那透出讥讽的背影。 那一瞬间,她真的很想踢他一脚,然后告诉这个该死的表弟:谁爱伺候你伺候你、我不管了! 这想法十分强烈,以至于云浮月甚至抬起了腿—— 但是,当晏昭转过头来的时候,她却马上展开一个笑容。 云浮月:“表弟真好看!连背影也好看!” 第41章 “……” 他这表姐当真个人物, 能屈能伸。晏昭微瞥一眼她,眸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但是他再不多话,只径直走向金銮殿。 身后, 云浮月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跟。她知道表弟疑心重,所以在路上就决定了, 只要一进金銮殿,她就站得远远的, 绝对不要看到那些奏折。 此时已是午后, 日头正毒辣,但众宫人在帝后二人身后静悄悄跟着,竟然发不出一点声响。 这一幕不禁让云浮月暗自咂舌, 她和桃红虽说是主仆, 但是从来没有这样尊卑分明过……不过, 想想晏昭那个性子, 确实, 他这些仆从都不容易。 胡思乱想之际就到了金銮殿,云浮月果真如同她在路上想得那样,站在远远地那头,不肯过来一步。 她立在门后, 门框细缝透出的细碎光芒使得那些阳光半遮半掩洒在她身上,云浮月整个人一半隐于阴影处,一半则在阳光中,她眼睛瞪得大大的,一眨不眨看着晏昭。 晏昭受不了云浮月的凝视, 但是他并未直接表露出来,而是将笔摔至一旁,语气不善,“表姐化为泥塑了?!不是说侍候朕么?!不过来侍候?” 云浮月委屈,“是皇上不让臣妾过来的……” “那、那你就待着吧。”不知为何,晏昭看到她那副样子,心头那股火气竟然奇迹般的就熄灭了,他捏了捏暗袖中云浮月的锦帕,眸色不明…… 这是表姐敷在他耳朵上的,那触感冰冰凉凉、酥酥麻麻……他到现在还记得。 想到这里,晏昭不自然地清咳一声,似乎是为了掩饰什么,他抓过手边一个奏折又看了起来。 但是看着看着,晏昭的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他唇边绽放一个嘲讽的笑容,但是在这笑容背后,似乎又掺杂着几分落寞…… 突然,他对着云浮月开口,“过来。”说着,那人的神情似笑非笑,“这有本奏折提到了云大人,表姐不想看看么?” 听到晏昭提到云清远,一时间,云浮月有些沉默,她似乎是很久没记起父亲了。 不知道该说什么,云浮月咬着唇不敢吭声,暗暗思索该如何回复。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打断了云浮月的沉思,“十二哥,你找我?” 晏珣神色有些焦灼,他好像并没有看到云浮月在这里,直接道:“前线又传来消息了,昔日追随云清远的部下再次叛乱,正和云临颛的人汇合。” 他这么说着,出了个馊主意,“其实,他jiejie在我们手上,皇上,我们明明可以……” 这……好像提到了自己?云浮月抬眼看向晏珣,忍不住内心思忖着他下半句话……可以什么?拿自己要挟云临颛? 晏珣可真是表弟的亲弟弟啊,心狠手辣起来一点也不逊色于晏昭……这兄弟两个,真真是可惜了那副清风朗月的少年相。 云浮月心里这么想着,嘴上终于也忍不住道:“我、我不认为这是好主意……” “啊——谁在说话!”看到是云浮月,晏珣吓得捂住心口的位置,“皇嫂,你怎么不声不响站在这里?” “侍候那位呢。”云浮月拿眼睛往晏昭那里示意了一下,然后又小心翼翼问晏珣,“十三弟,你刚刚说云临颛了是吗……他、怎么样?” “落草为寇了,还能好吗?”晏珣说着,又看向晏昭,他不顾云浮月在这里,直接道:“皇兄,你说我刚刚说得那个主意怎么样?” 不知道为什么,云浮月听到晏珣问起晏昭,也忍不住向那边看去……她确实是有些想知道表弟会说什么…… “主意不错。”晏昭挑了挑眉,看向云浮月,“表姐说呢?” 她?她能说什么啊? 不过想想,如果拿自己要挟弟弟,弟弟不像父亲那么冷血无情,说不定真会上套……这,的确不失为一个有效的计策。 “不过……”晏昭突然改了口,阴柔一笑,“还有更好的选择,比如——云清远。” 听到这三个字,云浮月一时有些没有明白,她顿了很久,才惊呼出声,“表弟,难道——”她说着感觉有些难以置信,“难道父亲还活着?!” 当时表弟不是说斩首了么?!如果不是,那父亲现在又在哪里? “表姐不需cao心,他好得很呢。”晏昭说着话,动作轻缓地拿过笔,在手中的奏折上面写下了几个字,写毕,他轻叹一声,“是时候了啊……” 晏珣也一头雾水,“皇兄,云清远不是被处死了么?” 处死?是啊……想起前世自己那殷红的血液,他多么希望自己真的可以手刃仇人啊……可惜现在还不行。 晏昭这么想着,抬眼笑了,“舅父给朕上演过一场精妙绝伦的好戏,那么,朕也该还舅父一台同样精彩的好戏。毕竟……”他说着话,笑容更显阴森,“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投桃报李、应该如此。” 又来了、又来了,表弟又露出那种阴森森地笑容了,他近日来已经好了很多,为何又这样……云浮月咬咬唇,“皇上,您说什么呢?”别是发烧发得糊涂了吧…… “表姐莫急,很快你便知道了。”晏昭说着,看向晏珣,“过两日,是到行宫消暑的时候,有些事情,朕单另与你分说。” 云浮月知道晏昭说得是清凉宫,毕竟,上一世她有整整一年的时间都待在那里,对这座避暑行宫熟悉得不得了。上一世的那个时候,父亲正是得势之时,便下令让她和晏昭住在清凉宫,而自己则于朝堂摄政。当时名为皇帝身体不好,需要休养,其实是变相将晏昭软禁在那里。 也就是在那里,她点燃过一种叫做清凉烟的香料,那香料奇香扑鼻,且燃之使人遍体清凉。不过……谁能想到,就是这么一种香料之中,却搀有一种奇毒无比的寒鬼草呢? 想到这里,云浮月心虚地低下头,她心里太清楚了,若不是自己上一世做了那么多的手脚,那么晏昭也不会后来虚弱乏倦到大权全然落在父亲手里。 这时,晏昭似乎也想到了什么,他微微偏了偏头望了过来,不过那眸光若浮光掠影,只一下便又转了回去,像是从没有看过云浮月。 突然,云浮月听到那人笑了,只不过这一次的笑声中含着自嘲,“果然啊,命运这东西,又怎会如此容易转变?”说着他声音低沉下去,喃喃道:“是了……是我,太心急了……” 晏珣不明所以,“皇兄,你说什么呢?” “十三,你先回府,云临颛的事,你无需过于担心。”晏昭不愿多讲。 晏珣听到这话,皱着眉头道:“皇兄,臣弟怎么能不担心?那反将手中有三万多将士,而陈将军不过带了两万人,如何敌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