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在佛州度假

    柠檬把车开进屋檐公寓楼下的泊车场。

    此刻的天象茫茫一片，雪花飞舞混沌世界，铲雪车轰隆隆来来回回地铲着雪。

    灯影朦胧。柠檬从车上下来，向屋檐公寓走去。快到大门口，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他不是？

    “ra，ra！”柠檬看到的居然是他。

    开了公寓的门，柠檬跟了进来，ra看看柠檬，柠檬看看ra。

    风雪夜归人，彼此彼此。

    “敏阿姨邀请来你家吃饺子，先生欢迎不欢迎？”嘴上这么说着，一起上了电梯。电梯很大，一个印度妇人趿着黑色的人字拖，穿着棉布套头t，推着一个筐子，里面是刚洗好烘干的衣服，两个人的眼光一齐朝那筐看去。好家伙，细数数，怕是有100多件衣服，这得多久没有洗衣服，这一家得有多少口人呀。柠檬很少看到一次洗这么多衣服的，ra却是见怪不怪。

    与别处的公寓一样，这个楼里住着比较多的印度人家。

    印度码农在美国数量多，做到公司高位的也不少。

    敏正在灶边忙着做菜，她今天忙了两个冷菜，两个热炒，而且，熬了鸡汤，晚上一家人准备吃鸡汤煮的饺子。

    ra进门后叫了一声“妈，我回来了。”

    在热气腾腾的灶边，敏女士头也没抬，问道“今天回来得这么迟呀？正等你回来吃饭。”

    “地铁又坏了，我是步行回来的。”ra把他的波士顿铁头大靴子脱下来，放在门边的鞋架上。

    “地铁坏啦，那得走多久啊？”薇薇安的声音，她抱着宝宝从里屋出来，这才看到老公身后还站着一个人“柠檬？啊，太好了，mama一直在惦记你，怕你因为下雪天食言，不来了呢。”

    “我是在门口遇见你家老公的，不然，早说呀，我开车去接他。”柠檬换了鞋，屋子里暖气实在太强，穿衬衣就行了。

    “啊，柠檬啊，真是听话的孩子，你来就对了，看看我熬了鸡汤，下雪天喝鸡汤那才是绝配啊，还有两道小菜，一会你看看我的手艺。”敏女士陆续往桌上上菜“ra来帮妈端铁锅，死沉死沉的。”

    ra赶忙去端锅子，是一只浅粉色的铸铁大锅，连鸡汤饺子一起，怕是有二十五六斤重。

    敏女士开始说这只锅用不起来，太沉了，后来发觉这是一口世上最棒的锅，煮鸡汤下饺子，简直是完美。

    ra洗了手，又从大冰箱里取出一大盒ssho超市买来的净菜，倒了两小碟沙拉，放到桌上。

    leia已被放进她的小餐椅子里，脖子里套上口水巾，灯光温暖，照着她红朴朴的小脸。瞧她兴奋的，又在餐椅里蹦跳，知道要开饭了，小家伙吃饭会自己动手了，不用大人帮忙。

    四方餐桌，一人一面，小宝宝的餐椅在薇薇安与ra之间。柠檬刚坐下来，敏就麻利地给她盛了一碗鸡汤，说“喝了喝了，去去寒气。”

    大家都先喝汤。

    “妈，你这汤里搁十全大补啦，这得多补啊。”薇薇安问道。

    “不多，就放了一点点，你婆婆为你坐月子买了那么多补品，你什么都没吃，鸡汤里搁一点，看看好不好？”

    “好着呢，是我家乡的味道。”柠檬说。

    “你是南方人，喜欢喝汤，我还做对了……喝汤，吃菜，瞧你瘦的……”敏女士自从知道柠檬婚变、失恋之后，只字不提别的，只说吃，吃，吃……

    “ra，快看，jane他们到佛州了，下午就跟着一位大叔航海去了……”

    薇薇安盯着手机，跟大家说道。

    “他们一早的飞机，午饭后应该就到佛州。”柠檬在佛州生活了几年，她对佛州特别敏感。

    “航海，他们学海明威啊。”ra调侃了一句。

    “老公，我们也去佛州吧，那里暖和。”

    “啊，你们准备度假啦，那必须要去佛州啊，现在是淡季，费用也不会高，阿姨你也去，那里的海跟这边又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海还不都一样。”敏不想花钱，来美国，哪儿都一样，所以才这么说。

    “那可不一样，你看看，波士顿多冷啊，佛州是夏天，天天泡海水里，那多爽，唉，想到都心动，你们说说，我干嘛头脑发热跑出来，跑出来也就算了，还到了波士顿，我一个南方姑娘，哪里知道寒冷的凶险……”柠檬抱怨道。

    “唉，ra，jane他们在船上了，开船的大哥是个中国人，她喊他权叔……”

    薇薇安一惊一乍的。

    敏女士敲桌子了“吃饭吃饭，吃过饭再议论。”

    ra很听话地吃菜，吃饺子，喝汤，看来他今天这一两小时的雪中行，着实累了，饿了，平时他吃饭是最不上心的，饭量小的吓人。

    知识分子，脑力劳动者，就得多走路。敏女士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对女婿饭量太小一直不满意，今天看他狼吞虎咽表示非常欣慰。

    薇薇安在女儿的餐盘里已加到第三只饺子，小宝贝吃得很认真“咳，胃口不错呀，小妞，你是说外婆的手艺好呢，还是说鸡汤味不错？”

    “什么眼神，leia吃的东西能用十全大补汤煮，你呀，心不在焉的。”敏女士批评自己的姑娘。

    “啊，你刚才说权叔？有他照片吗，我在华人论坛认识一个佛州的中国网红，也叫权叔……”柠檬说道。

    “有啊，你看，这个叔，光头，黑皮，三道显著的抬头纹，条纹t恤，自家码头，自家的船，自己是水手，船老大……”薇薇安说完，把手机上权叔的照片给柠檬看。

    “就是他，就是他，故事可多呢。对对对，他有一幢别墅，有一个亲水码头，码头边有一只鳄鱼跟他很亲，还有一只长腿鹤，是十足的美人……”柠檬对这个权叔如数家珍。

    “瞧瞧，又开始八卦了……”ra鄙夷道。

    “哪有，还没开始八卦。这个权叔，是国内名校新闻系的高材生，他写过一篇文章，说在上大学的时候喜欢过一个班花，姓高好像，可是姓高的女生是高傲、无情和冷漠的公主，美貌并智慧兼备，唯独没有同情，他因为追求无果，到40岁才缓过劲来，找了一个女人随便应付着结了婚……”柠檬果真是佛州来的，对人家了如指掌。

    “这可真是混账，他要是还暗恋人家，就不要随随便便找个人结婚，这人，人品有问题……”敏女士表示不满。

    “柠檬，那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这个高女士是不是？……”

    “是不是呢？”柠檬果真是八卦界的优秀生，薇薇安话没说完，她就心领神会。

    她俩同时想到了一个人，jane的mama，她是恢复高考后第二年名校新闻系毕业的。权叔这位网红老汉年方六十，毕业于名校新闻系……

    桌上的另外两个人ra和他的丈母娘一头雾水。

    “那，她是不是姓高呢？是不是呢？”薇薇安看了一眼敏不满的眼神，赶忙低头吃饭，leia宝贝一直在对付第三只饺子。

    “我来找证据。”柠檬低声说，然后“吃吃吃”地笑了。很不厚道。

    吃好饭，ra抢着收拾碗筷，敏女士接手leia，给她洗澡换睡衣，薇薇安晚上要照顾女儿，所以抓紧时间洗漱去了。

    柠檬隔着一道玻璃门，看看阳台外，唉，雪什么时候停了，铲雪车的声音也稀稀拉拉的，她走到敏身边，跟着说“阿姨，我准备回家去，今天真的很开心啦……”

    敏女士说“那可不行，这种气候开夜车，我能放心？今晚哪儿也别去，我白天已先打了招呼，跟4楼的一个李老师说了，她儿子媳妇带孩子去什么，对，是去夏威夷度假还没回来，她家可以住一晚。”

    “这不好吧？”这话ra与柠檬几乎是同时说的。

    “论理是不好，可是，这个李老师跟我们是一个省的，她呢对她媳妇那是一万个不满意，平时有一肚子的牢sao，我可没少听，这几天她一个人在这里，估计是快孤单疯了，我才说我家一个亲戚可能要来借住，看把她高兴得，柠檬你要是今晚住她家，怕是要当一个忠实听众……”敏女士要给leia洗澡，ra刚把厨房收拾好，说“妈，我来给宝宝洗澡，要不你现在就带了柠檬去她家，太迟了不礼貌……”

    “也好。那，柠檬我也就不留你了，你到她家呀，喊她李老师，人家原来在国内是中学的物理老师，儿子是个什么，美国电气工程类博士，媳妇是什么……哎呀，我是记不得了，反正也是什么博士，就是两个博士连一壶水都不肯烧，全是她cao劳……”

    柠檬跟着敏女士下楼。

    刚到4楼，正准备敲李老师家的门，对面一户开门，走出来一个美国男人，个子不高，长相不是最英俊，却很顺眼，敏女士只顾着等李老师开门，没注意柠檬。

    这边柠檬却像被施了什么魔法，愣在那里。

    明明愣在那里，脸是却是笑容甜美。如果有画外音，那一定是这句话“对面有帅哥。”

    两个人进了屋，李老师在关门的时候，看了一眼门外，显然她看到了走廊里的人，关上门后说“啊，你们见到对门的杰克啦，他可是个热情的小伙子，他跟他的老父亲住一屋，是外省人……”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柠檬就这样与李老师认识了。

    薇薇安在晚上9点的时候，准点把leia放在小床上，小妞儿前一阵是碰到枕头就睡着，现在床上要哼叽一会才入睡。

    ra照样在电脑前工作，敏女士要在自己的房间里，在电脑上看电视剧，这一阵追的是《知否知否》，一边看电视一边发微信，今天的铸铁大锅煮饺子她要发一张照片。国内的那些老姊老妹经常催她发信息。

    薇薇安还惦记着jane的佛州大海航行冒险，她有些心动，当然leia宝宝太小，还不适合航海。只是，她想jane的mama是不是姓高呢？如果是，那么这个权叔的故事还是挺吸引人的。

    嗯，一定得打听出来。

    雪夜，非常非常安静，静得仿佛能听到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