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逐渐想起年少过往
我一路小跑着，往府里的后花园去，那是我与他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他一定会在那里。 待跑到后花园，我深深地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寒风刺骨，落进喉头，如刀割，如火烧，疼得厉害。 但我顾不了这些，还是不可抑制地不停喘气，这里没有他。 那他会在哪里呢？ “你来了啊？”这熟悉的声音……我开始往声音来处寻去，果然看见武孟间从池塘边花丛里站了起来，个子颇高，赫然是一名风华正茂的翩翩少年了。 这些年，他一直在长高，已经比我高出一个头了。 他站在花丛里看着我，长发扎起，随风飘着，双手合在一起，微微鼓起，像是有些什么东西在手里。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眼睛却突然看到了他腰间的荷包，那是我送给他的。不过荷包本来是要给李侍卫的，但因为没绣好便没送出去，一直留在我身边。 我这人也是迷糊。在认识武孟间的第一年里，有一日武夫人请我去武府吃饭，我不疑有他，就直接去了，谁料那日是武孟间生辰，我没带见礼，手里仅有的也就是这个荷包了。 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荷包给了武孟间，所幸武孟间是作女子打扮，我送他这东西也算不上私相授受。 我做的荷包，针脚随意，上面绣的鸳鸯像两只丑鸭子，实在够不上送人的标准。 要说有什么好的，顶多也就是里面放着的一枚玉佩了，那是我爹在我出生时给我带上的，我不知道它价值多少银钱，却觉得，喜欢一个人，就是应该把自己最好的东西给他。 后来被爹娘发现我随身玉佩不见时，我还谎称是丢了，他们一听，很是着急，命下人将府里搜了个底朝天。 当然是找不到的，我爹虽然很心痛，但他更珍惜我这个女儿，于是这事情，也就这么算了。 武孟间自然不知道这荷包里有玉佩，他看到的不过是个烂荷包。但他还是一脸大喜，眨巴眨吧眼睛，手捧着荷包，面朝着我，奶声奶气地说：“谢谢jiejie，我很喜欢这个荷包！” 那时候武夫人还摸摸他的头，轻声细语地纠正了他，“你叫纯洁该叫meimei，你比她大。” 他疑惑地看我，眼睛发亮，好像在等我说话似的。 武夫人在面前，我自然不敢强做jiejie，便讪讪地笑笑，“对，我是meimei。” 他懵懂地点头，还是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 但事后，我还是仔仔细细地嘱咐了他，以后在他娘亲面前就叫我“meimei”，当只有我们两个时，就要尊我为“老大”！ 他很是吃我这一套，点了点头，从此便一直这样，瞒着他娘叫我“jiejie”，这称呼，直到他换作男儿打扮，才彻底废除了。 小时候，我就是这么蛮横无理，恐怕也就只有武孟间和苏娇娇才会这样容忍我了。 “你在那里做什么？”我走近他，语气不善，“她们都说你要去文安城了。” “你看，这是什么？”他张开双手，露出一只山雀的头来，“这小东西从树上掉下来了。” “从这棵老槐树上？”我凑过头去看了一眼，便再次抬头看看身边的树，这树我小时候经常爬，有些年头了，长得挺高，每年都有鸟儿在这树上筑巢，“是伤到哪里了吗？飞不起来了？” 我一连串问了三个问题，武孟间不慌不忙的回答着我，“对，伤到了翅膀，你看它，翅膀折断了，目前是飞不起来的。” “那你……”本来我想说把山雀放回去的，动物是有野性的，这只山雀还这么小，充其量就是个雀仔，说不定母雀在外面，再不放回去，沾染了人的气息，恐怕母雀也不要它。 但我突然反应了过来，现在应该问的，是他为什么要去文安城军营？！ 武孟间低着头看我，眼神深邃，看得我顿时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也是刚刚捡到它，现在便放回去。”他说做就做，一手护着山雀，一边飞快地爬上了树。想这爬树的本领，还是我教给他的，现在，他比我做得还要好了。 他爬到树杈中央，一伸长手，一下子就把鸟儿安全地放进了鸟巢里。我看着他，仿佛回到了小时候跟他一起度过的那些日子。想得入了神，我的眼里，便只有他了。 武孟间放下了鸟儿，低头看我，我被他这一看吓了一跳，赶紧看向别处，面上却无法阻挡的红了一大片。 我最近是怎么了？总是容易出神。 他怎么下来的，我不知道，只听见“噔”的一响，他已经下了树，走到我的身边。 “去当兵是我爹的意思，去文安城军营则是我的意思。”他拍了拍身上沾上的枯叶，神色淡然，说完这话还对我咧开嘴一笑，“怎么？你会想我？” “谁想你这个傻子！我只不过是为了失去一个盟友而难过！”我气急败坏，慌忙否认，“你不在，以后谁给我出主意追李侍卫？我不过，是为了自己！” “宋纯洁呀！”他还是笑着，帮我理了理乱发，把它们拢到耳后，“全世界，恐怕只有你一个傻子。” “你才是傻子！”我大声喊着，“去当兵便算了，落日城军营不能去吗？家里人都在这里，也好照顾些，你去文安城，你身体受得了吗？被打死了，我们都来不及给你收尸！” “你帮我收尸？”武孟间反问，伸出食指向我勾了勾，“好啊，那我现在就死了。” 说着他就往后一倒，整个人就摔在了地上，我料不到他有这一出，防备不及，根本拦不住他，连他衣袖都没抓到，眼睁睁看他倒下。 我与他初遇，他也是这样倒在地上，不过，那次是我害了他。 “地上凉！你怎么又这么不顾自己身体？”我急忙去拉他，“回头你伤着了，你娘又来找我麻烦，你知道的，她本来就不喜欢我。” “哎，没什么事儿，你关心你的李侍卫便好，莫要与我过多亲近，让李侍卫看到了，你说他会怎么想？”武孟间被我拉起来，嘴还没停，碎碎念道。 “用得着你说呀？谁不知道宋府小姐宋纯洁曾经是武家公子的jiejie啊？没人会说我们两个。”我撇撇嘴，松开手，没好气地说着，“这落日城，有谁又不知道我俩是小姐妹？我去给她上上课恶补一下知识。” 武孟间咳嗽两声，邪魅一笑，“是啊，宋jiejie～” 这一声“宋jiejie”可十足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