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春乱
杜洪睿从舞池的另一边跑了过来，伸手搭上谢钧的肩膀，傅宁见了，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虽说这杜三少平日里就爱这么勾肩搭背，可是被傅宁这么一看，谢钧忽得就有些不自在，不动声色的把杜洪睿的手拿了下来。 “这位不是九爷的公子么，还未请教？”杜洪睿从傅彦一进门也是拿了一双好奇的眼睛盯着瞧，走近了一看，确实气度不凡，尤其是那双眸子，看着清清冷冷，一双眸子却是清澈透亮。 “傅宁，傅青轩。”傅宁也不知道这是哪个堂口的堂主还是主事，衣着打扮更像是个公子哥，这上海滩他本也不识几个人，虽说这是黑龙帮的场子，但是帮派原就复杂，这种场合，他也不想多识多交，以免被人误解。 谢钧听得他的名字和表字，心里一抽，竟是连名字都一样…… 可是，若是他的清晏，为何看到他时，眼中无波无澜，仿如陌路。 相貌，身长，声音，俱是他魂牵梦绕的那个人，可是，那双眼睛，没有那个人的神韵。 清晏虽然也是清冷的样子，但是眼中总是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柔情，而这个傅宁，眼神锐利，隐隐的像是藏着把刀子。 “我叫杜洪睿，这是我朋友谢钧，我俩合伙在霞飞路开了间茶楼，傅公子有空可以常来坐坐。”杜洪睿到是不怯生，直接乐呵呵的进入话题，也不管对方是不是乐意听。 傅宁微微点头，并没有多看两个人，默默的喝着手里果汁，有点微酸。 杜洪睿看谢钧少有的呆愣，不禁拿胳膊肘儿戳了戳他，谢钧这才从自己的思絮里回过神来，带着场面上的微笑问道。 ”傅公子哪里人？“ 傅宁抬眼看了看，仍是淡淡的：”祖籍南京“ ”怎么到的上海？“ ”……“ 杜洪睿都有点傻眼，让你和人家说话，不是让你查人家底细，谢奉渊你这是吃错药了？ 看傅宁有些不快，杜洪睿连忙笑着打圆场：”傅公子见笑，我这朋友做生意东奔西走惯了，就爱打听些家长里短。“ 傅宁没有搭话，一身“生人勿近”的气场更浓，谢钧也知是自己有些急躁，现下两相尴尬，三人竟是无话。 而另一边，傅彦跟着乔世观的身后，心里却是一直担心自己的那个义子，别的不说，原本的性子就有些别扭，又加上今天的场合来的就是不情不愿，原要是只有自己家兄弟就算了，现在赤焰盟突然来搀一脚，可千万不要得罪了什么人才好。 “九爷？九爷？”乔世观有些奇怪，今天晚上的傅彦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呃？乔爷……”傅彦这才把目光从傅宁身上收回来，眼中略带歉意的看着乔世观。 “怎么了？怎么这么心不在焉？”乔世观瞄了一眼不远处的傅宁和正在和什么人聊天“和青轩聊天的，是是旧相识？” “不是的，正说话的，是杜家的三少爷，身边那个身量高的，看着眼生，可能是杜少的朋友。” “哦？恒安杜家的少爷？怎么今天也有兴致来我这场子里走走”乔世观一边说，一边嘴边流露出一丝善恶不明的笑意。 乔世观生性多疑，傅彦也不知道傅宁刚回上海是怎么认识的二人，只好打了圆场：“杜三少风流浪子的名号在法租界也是叫得响的，可能是玉老板驳不了面子，留下喝杯酒罢了。” “九爷，我们有好些时日没见了吧？”谈话间，关澜端了杯酒走了两人面前，冲着傅彦一脸的笑意。 傅彦却仍是淡淡相对：“有些时日了，主要是关爷帮中事务烦忙，不像傅彦，不过是一介商人，闲来无事。” “哦？听说你的暮云阁，生意近来好得很，乔爷有你这样的人才，黑龙帮何愁不兴？” “关爷谬赞了，傅彦是一介儒生，哪能帮得了乔爷这样的人中龙凤，也就是偶尔打理打理杂务，算不上什么，要说得力的，还要属黑龙帮十八个堂口的堂主兄弟们，个个都是忠心耿耿为乔爷打算的好兄弟！” 傅彦一口气说了这许多，让乔世观略略有些惊讶，这斯文人平日时话不多，这今天是怎么了？像是吃了枪药？ 关澜听出来傅彦话中有话，却也不恼，哈哈一笑：“九爷果然还似当年的好口才！” 这边话音刚落，乔世观眼神锐利一转，在他左侧，一名侍应生神色肃目，目露凶光的朝自己走来，心下暗道不对。 说时迟，那时快，那侍应生果然托盘一扔，露出一枝手枪，直指乔世观，傅彦眼尖，立刻一个侧身挡在了乔世观的身前，随着“啪”的一起枪响，整个大厅乱作一团。 远处的傅宁也看到了这一幕，大惊失色： “义父！” 而傅彦并没有感到自己身体被子弹穿透的痛感，自己的身体被用力一推带倒在地。 耳边则是传来傅宁的惊呼，还有乔世观惊慌的声音：“阿彦！” 而身上一个重物沉沉的压着自己，像是一个人…… 睁开眼睛，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的人，耳边枪声大作，乔世观已被身旁的保镖一把护住，而压在自己身上的人也迅速的将他拉起往柱子后面躲去。 傅彦这才看清那人的面孔——关澜？！ 傅宁不顾一切的想要冲到傅彦的那个方向，谢钧想要拉住他，却被惊慌失措的人群挤向了反方向。 杜三少也没曾见过这样的场面，大喊着“奉渊！奉渊！“，一边找地方躲避，可是顷刻间，人潮拥挤，根本找不到谢钧的人在哪里。 谢钧还想要往前找寻，枪声更盛，刺竟不是一个，二楼两个侍应打扮的人也跃了下来，枪口直指大厅里的乔世观。 一时间，枪声四起，一片混乱。 谢钧没看到傅宁，却看到狼狈躲避的杜洪睿，冲过去，一把将人拉到一张桌子的后面。 “三少，你没事吧！” “我没事，没事……这是个什么情况？”杜洪睿惊魂未定，他虽混迹欢场，砍砍杀杀的场面见过几回，可是这真枪实弹在玉丽皇里打起来的，却还是头一遭。 谢钧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一边探头四处找寻傅宁的身影。 玉丽皇的大厅已是一片狼藉，随着黑龙帮和赤焰盟的人不断涌入，杀手也被迫四散开来。 乔世观被几个贴身护卫护着，而傅彦被关澜护在身后，关澜的左肩正不停的往外流着鲜血，刚刚正是关澜替他挡下了这一枪。 几个人退到一楼旋梯的拐角处，冷不防一人从阴暗处举枪欲射，众人的注意力全在前方，完全避让不及，护卫却看一个白色身影一个飞脚将暗处之人手上的枪踢飞，上去一把扑住，却不及那人力气之大，一下将他掀翻，乔世观身边的护卫正要上前擒拿。 “等等！留活口！”乔世观话音刚落，那人已被关澜数枪击毙。 乔世观眼神阴冷：”关爷，死人可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我心急了，看他手里有把短刀，怕伤了宁少。“ 原来踢飞那杀手的，正是傅宁，而那死去的杀手手中，确是握着一把短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