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第一次见面自然是和顾家商量周妙和顾承的亲事时, 不过当时顾启正一手定了这亲事，根本没给顾奶奶说啥话的机会。 看着眼前慈眉善目，但却瘦骨嶙峋的老太太，姜桂花和周志兴上前打招呼叫人。 顾奶奶有些惊讶，不过也笑着将人迎进屋内。 堂屋很小，几人坐在一张陈旧的方桌前，桌子一看便有些年代，表面坑不坑哇哇的，便是桌子腿看上去也不稳当。 顾奶奶给两人倒了两碗水，而后坐在两人对面，苍老的面容看上去十分和蔼。 姜桂花也不绕弯子，直接言明了他们来的目的。 “……妙妙不懂事，给你们添麻烦了。”姜桂花温声说道：“不过妙妙也是被人给撺掇的，他是喜欢顾承的，所以我们想着妙妙和顾承的亲事不变，不知您怎么说？” 他们来的目的就是见顾奶奶，一来道歉，二来商量周妙和顾承的亲事。 顾奶奶好一会儿没说出来话。 她刚看到姜桂花和周志兴时，就注意到他们手上提的东西，一看就是来表示歉意的，她心中猜着他们来此的目的，即使心中替顾承委屈，到底是没有摆脸色。 然而听了姜桂花的意思，是亲事不变，周妙还愿意嫁给顾承？ 姜桂花和周志兴见顾奶奶没说话，夫妻二人心中也是有些忐忑的。 说到底这事错在他们周家，所以他们除却道歉商量亲事以外，姜桂花更是观察顾奶奶的反应。 若顾家认为周妙不对，或者出言指责，姜桂花是真不放心周妙嫁过来。 她的确自私，当妈的总是不希望闺女嫁过来受气的。 然而老太太的反应是姜桂花完全没有料到的，没有生气，没有盛气凌人，看上去竟然是有些迷茫。 等顾奶奶反应过来，她看着姜桂花和周志兴便和蔼的笑起来。 “妙妙的确是个好闺女，之前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咱们以后不提了。” 姜桂花和周志兴心底皆很是意外，他们没想到顾奶奶竟然如此开明。 “你们说得对，既然妙妙和阿承的亲事都定下了，那咱们就来具体商量一下日子吧。” 看顾奶奶的神情，竟还挺喜欢妙妙的？ 姜桂花和周志兴面上的意外没有逃过顾奶奶眼睛。 只见顾奶奶笑起来。 她温声说周妙乐于助人，不仅帮了她，还帮了顾曼曼和顾承，看得出顾奶奶是真心感激周妙的。 姜桂花和周志兴只知道周妙陪顾承去了卫生所，却不知道还帮过顾奶奶。 不过既然如此，那之前的事情就这么过去自然是好的。 “成。”姜桂花也笑起来。 虽说顾奶奶家的小院子看上去又破又小，但姜桂花完全没有看不起，更没觉得露出嫌弃。 顾家日子过的不好怕啥，不有他们做父母的吗？ 只要周妙过的幸福，其他事情都不是事。 日子是都是人过起来的。 于大梅在顾家院子前来回转悠，时不时的朝院子内睃一睃，看上去有些焦躁。 此刻，于大梅内心十分焦躁不安。 姜桂花和周志兴竟然真的来顾家了？她如果没有看过，姜桂花和周志兴手里还提着点心吧？ 想到这个，于大梅就一阵rou痛，不管周家人是不是来正式退亲的，那带来的东西自然该给他们大房！ 关键她现在还不能进去，要周家真来退亲，那她可得离这破院子远点，免得被顾承那个跛子给连累的。 但如果不是呢？ “妈你在这里干啥？”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懒散的声音，于大梅吓了一跳，她一转身就看到身后站着一个微有些驼背的年轻汉子。 “军儿，你咋在这里？”于大梅看着眼前的顾军，就是一阵恨铁不成钢！ 顾军面貌还算端正，不过看上去没啥精神气，总是驼着背，胡子拉碴的，一双眼睛看上去还鬼鬼祟祟的。 他撇撇嘴，又朝前面瞥了一眼，知道这里是顾承的住处，就说：“你在这里看啥？莫不是那老太太这里真藏了宝贝？” 顾家虽说分家，但于大梅一直认为顾奶奶那个老不死的手里一定有着宝贝，顾家祖上可是秀才出身的富农！也难怪顾军会这么说。 于大梅恨恨咬牙：“我要是知道会站在这里吗？还有，你为啥不去出工？” “出啥工？都秋收完了，我去干啥？”顾军一脸懒散。 秋收他都偷懒，更别收秋收完了，他才不愿意动弹。 “你个没出息的！”于大梅拧了一下顾军，虽是如此，却不在斥责了。 于大梅说了周家人来了这里，顾军眼睛一闪：“周家人来这里？莫不是来退亲的？” 他伸手摸着下巴，想着那个小美人，脸上不禁露出猥琐笑容。 “我哪知道？”于大梅气道，没有注意顾军的神情。 不一会儿，院子有了动静，院门打开了，于大梅赶忙拉着顾军躲到不远处。 他们看到姜桂花两口子满面笑意的走出来，于大梅和顾军已经脑补了周家这是因为退亲高兴的。 然后他们又看到顾奶奶也牵着顾曼曼出来送人，看顾奶奶也满脸笑……不像是被退亲了啊。 “难道这老婆子脑子坏了？”被退亲了还笑的这么高兴？ 顾军显然已经认定周家是来退亲的，他笑容猥琐，呸了声道：“不然能咋？难道在周家人面前哭吗？” 于大梅细细一想，顾家这老婆子总是维持着表面的体面，要真被周家退亲，她肯定也不会哭，笑着送人也不是做不出来。 不过她心里指不定哭的多惨呢！ 姜桂花和周志兴说完话，笑着和顾奶奶道别，临走前，还亲昵的摸了摸顾曼曼的头发，顾曼曼也仰着头小脸满是笑，一老一小目送姜桂花和周志兴离开。 顾奶奶高兴啊，甚至眼底都有了泪意，不管咋样，阿承的亲事好好的，她得赶紧回去准备起来。 于大梅不太确定周家到底有没有退亲，顾军却道：“不用看了，周家人肯定是来退亲的。” 听顾军说的这么笃定，于大梅眉心一跳，瞪着顾军：“你咋知道？” 顾军眼睛闪烁，也不看于大梅的眼睛，懒懒散散的说：“听别人说的呗。”但看那神情却很笃定。 于大梅怀疑的看了顾军一眼，到底还是不放心，就挺起胸膛说：“走，跟妈去看看你奶奶。” 顾军本来不想去，但不知道想到什么，也就跟了上去。 院子刚关上门，就又有人咚咚咚敲门， 顾曼曼高兴的去开门，然而当打开院门，看到外面站着一脸不善的于大梅和顾军后，她小脸一白，砰的一声重重关上门！ 于大梅和顾军：“……”小傻子长本事了！ 顾曼曼不仅长本事了，她关上门，还将门给坎上，这还不算，顾曼曼朝院子内四周看了一圈，最后吃力的拖过一个木凳子，给顶住门。 “死丫头！给老娘开门！” “小傻子我看你是长本事了吧？还敢将你大伯娘给关在外头！！” 于大梅咚咚咚的用力敲门，顾曼曼吓的小脸煞白，连连后退，顾奶奶出来，听到门外动静，在看到顾曼曼的反应，便明白了。 她走过去，拉着顾曼曼挡在身后，然后盯着被关闭的院门，道：“老大家的，你们来干啥？” 听到老太太声音，于大梅顿时就像个炮仗一样，叫嚷道“妈！你赶快开门！看我不教训教训那个小傻子！还真是反了天了！！” 顾奶奶当然没有开门，她只是轻轻抚着顾曼曼的背，淡淡道：“门是我让曼曼关的，你有什么意见就说。” 于大梅叫嚷的话卡在喉咙里，她死死盯着紧闭的院门，真是想一脚踹开，又怕弄疼脚。 “妈，我是来看你们的，你快把门开开。”她还想打听情况，顺便把周家送来的东西拿回去，老不死的不配吃！ “不开。”顾奶奶面色平静：“有本事你就踹开门，让村里的大家伙好好看看你这个顾家大媳妇是咋做人的。” 于大梅让顾军踹门的心思便歇下了，她暗自咒骂顾奶奶心眼坏，咬了咬牙又说：“妈，我真的是来看你的，你快把门开开吧，这不是让别人笑话咱们顾家？” 见于大梅始终不肯走，顾奶奶苍老的面容神色一冷，转眼对顾曼曼说：“曼曼去开门。” 说完，顾奶奶拿了扫帚，平日里那和蔼的面容甚是冷漠。 顾曼曼咬着唇瓣，哆哆嗦嗦开了门， 于大梅一把推开门，一脸得意正要进门，却被一扫帚给打到了脸！ “给我滚！” 顾奶奶下手可不软，别看顾奶奶年岁老了，身子骨也差，但盛怒之下，打人那也是真疼！ 于大梅和顾军没想到往日里那个平和的老婆子居然这么疯！ 两人被这猝不及防的一扫帚打的连连后退，退出去好远。 等到扫帚不打了，就见顾奶奶扶着门框，一手拄着扫帚，冷冷盯着于大梅和顾军：“顾家已经分家，阿承也说了和你们再无关系！你们给我滚远点！” 顾奶奶声音不低，这附近又住着其他人，又恰好是农闲，听到动静就都出来一看究竟。 一看到是于大梅和顾军，那些人面上就露出鄙夷之色。 这还不止是因为顾家成分，而是因为于大梅是个奇葩。 明知道自家成分有问题，被人看不起，出工时还总是耍心眼偷懒，也不怕年底分不到多少粮食，关键还不孝！ 再看顾奶奶拄着扫帚似在赶人？啧，这顾家看上去是彻底掰了。 “你，你这是干啥？！”于大梅叉着腰怒吼道。 顾奶奶冷哼一声，沉声道：“分家时，你们不是说我们和你们再无瓜葛，既然没了瓜葛，日后再敢过来小心我揍人！” “我就一把老骨头，不怕死，但你们要真是硬闯，就算我死了，你们也逃不了！” 看热闹的其他人还是第一次知道平日里和善的老太太也有被逼急的时候。 “大家伙给我们做个见证！”顾奶奶朝四周围睃了一圈，而后冷眼盯着于大梅：“我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那肯定就是他们的错！你们可一定要告诉村支书！告诉我们家阿承！” 于大梅见顾奶奶竟然还讹上人了，顿时连连后退，咬着牙啐道：“你年纪大了要死可别冤枉我们！” 看热闹的人听着不禁摇头，看着于大梅的目光愈加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