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文学 - 历史小说 - 扶腰(穿书)在线阅读 - 第151节

第151节

    “老狗贼,jian滑比之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不就是诓了你进京嘛,你不至于骂我骂了几十年还不解恨吧?”

    “那我儿子呢!”

    “当初谁让你不听我的话,非他妈信陛下那张嘴呢,我跟你说了陛下他在架空你的兵权,你还说我居心不良,挑拔你和陛下的关系,行呗,那我就不说了。好,我不说了你又怨我不跟你说,你咋跟个娘们儿似的那么难侍候?”

    晋亲王被靖远侯的话气得瞪了半天的眼睛,但气归气,却也找不出反驳的词儿来。

    最后他指了指画嵬,说“这孩子,我不管以后怎么样,你得保着他。”

    温仲德笑呵呵地点头“保,他是我闺女的朋友,我当然要保。”

    “你就这么心疼你闺女?我看你那两儿子跟捡来的似的。”

    “你这没闺女的你懂个屁,闺女儿多好啊,啧,闺女儿笑容甜甜的,说话软软的,抱着香香的,就是拿全天下所有的宝贝跟我换,我也不换。”

    “到最后还不是得嫁出去?”

    “不提这茬你能死?”

    “早晚得嫁人,改叫别人的爹为爹,别人的娘为娘,娇娇儿地养了十几年还得给别的男人生孩子,生孩子多疼啊,搞不好还会死,你那媳妇儿不就是生孩子死的吗?”

    “我弄死你丫你信不信?!”

    晋亲王扳回一城,得意地喝茶。

    靖远侯气不过,一巴掌掀翻了他的茶杯。

    两老头揪头发扯胡子地打了一架。

    画嵬见此奋笔急描,画了个表情包。

    吃一堑长一智,有了上次靖远侯准备宫变结果被文宗帝洞悉的教训,温阮他们不会在同一个阴沟里跌两次。

    文宗帝的确察觉到了前线的异样,也的确看出庞涛的军情有不对劲,但文宗帝按下不动,想再等一次鱼儿入网,他一网打尽。

    但这一次,温阮和靖远侯没给他机会。

    纪知遥率铁骑星夜急驰,离京回军的第二日,殷九野就驾了快马从后跟上。

    温阮不理解她爹为何叫阿九去,而不是大哥,明明大哥跟纪知遥的关系更好些,不是么?

    她爹的解释是“要是谈崩了呢,你大哥那身子骨不得被纪知遥一箭穿心呐?”

    温阮扎她爹的心“你就不怕阿九被安陵君一箭穿心?”

    她爹气得跳脚“你还没嫁给他呢,就这么帮他说话,你是不是不准备要我这个老父亲了!”

    温阮“我陈述事实而已。”

    温爹“我们家不需要事实,我们家要的是偏心!”

    温阮“……”

    温爹气鼓鼓,越想越生气,气到最后,把所有的过错都算在阿九头上,反正不管他怎么想,都是阴九那王八犊子的错!

    在某一个冬雪飞扬的日子,温阮听召入宫。

    这一回与往常不一样,是传了温阮和温仲德同时进宫。

    距上次见到文宗帝,已经过去了不短一段日子,温阮再次见到这位天子时,险些没认出来。

    他瘦了太多太多,头发干枯发黄,眼窝深陷,乌青重得像是挨了谁两个拳头,手指也枯瘦了,就连嘴唇都泛着极不健康的紫色。

    跟往日那个龙章凤姿的英明圣主相去甚远,几乎是换了个人。

    温阮听说,陛下已有最少半月不曾好睡过了。

    宫里的下人战战兢兢,浑身发抖地侍候在旁边,连大气也不敢出。

    可想而知,近日来的文宗帝的确是喜怒无常。

    但就算是这样神智不清的文宗帝,也还能设局于温家,当真难以想象这样一个帝王若是脑海清明时,温家斗倒他要费多少力气。

    他见到温阮时,下意识地呢喃了一声“月儿……”

    温阮弯唇,她就知道,狗血言情文的杀伤力是巨大的,就算是皇帝也遭不住这天雷滚滚的狗血兜头泼下来。

    她行礼,声音清朗“臣女温阮,见过陛下,陛下万岁。”

    但文宗帝已经出现了幻觉,尤其是在面对着温阮这张与阮明月近为相似的脸时,更是幻影重重,他跄踉着步子下了御案,靠近温阮,身上带着一股难闻的药味,又唤了一声“月儿,是你回来了吗?”

    温阮再次说道“臣女温阮,见过陛下。”

    “温阮……哦,是阮阮啊,来,让姨父好好看看。”

    文宗帝凑近了看着温阮的脸,怪异地笑出来,那笑容颇为神经质,又念了一声“是月儿的孩子呀,阮阮,你长得可真像她啊,仲德,你说是不是,她像月儿吧?”

    靖远侯行礼,笑答“回陛下,不像,阮阮与她娘不一样。”

    “胡说!”文宗帝忽然提高了声音喝一声“怎么不像,明明就是像,孤说像就像!”

    然后他又赶紧放软了声音,带着些讨好般的意味“来,阮阮过来,随姨父来,姨父喜欢你,不,孤喜欢你。”

    他伸着手要牵住温阮。

    温阮往后藏了一下。

    “阮阮不怕,孤让你做皇后好不好?皇后母仪天下,没人敢对皇后不敬,月儿陪着孤,陪着孤看这天下,月儿,我跟你说啊,这天下甚是壮丽,有壮阔山河,有日升月落,还有春花冬雪,都是你的,对了,还有你最喜欢的海棠花,我在宫里种了好多好多的海棠,就等你来看呢,花开的时候啊,像云一样,一树一树的,我全都送给你,月儿,你喜欢吗?”

    温阮听着文宗帝的癔语,看了她爹一眼。

    她爹的脸色不太好看。

    “你看他做什么?!”文宗帝似是生气,瞪了下眼睛,又觉得自己声音太重了,连忙小声说“月儿别看他,他不是什么好人,他没有我好,自雨亭我也可以给你修,我给你做雨帘,滴滴嗒嗒,哗哗啦啦,我们听着雨声入睡,你最喜欢雨声了,你还喜欢雨打竹林,我记得你说过,满眼青绿,生机盎然,看着就让人心中喜欢,你喜欢,我就送你!”

    “陛下!”温仲德粗重着声音喊道。

    这一声似乎把文宗帝喊清醒了不少,眼中有了些清明。

    温仲德拱手“陛下喝醉了。”

    “仲德啊。”文宗帝忽然挺直了腰背,负手看着他,那股迫人的龙威又凛凛而出,他看着温仲德,问“孤想留阮阮在宫中,你应还是不应?”

    “回陛下,不应。”温仲德给文宗帝气得连场面话都懒得说了,什么体面不体面的,去他妈的体面。

    “你是臣子,孤为君王,君王有令,你身为臣子为何不从?”

    “臣为陛下着想,好臣子当劝阻陛下犯错。”

    “你的意思是,孤错了?”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孤这辈子最大的错,是没在当初就斩了你。”

    温仲德笑“毕竟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嘛。”

    文宗帝桀桀怪笑“仲德,你是不是觉得有了庞涛和晋王旧部,你就稳cao胜券了?”

    “陛下英明,自有安排。”

    “孤知道你派了那个阴九去追纪知遥,没用的孤告诉你,纪知遥带了孤的手谕,阴九拦不住他,纪家的人忠诚,他绝不会背叛孤。庞涛所率大军皆是纪知遥一手培养出来的,只要纪知遥去了,他们看到手谕,自会回到纪知遥的麾下”

    文宗帝按了一下温仲德的肩,轻声道“孤早就觉得那个庞涛有问题了,但孤一直不动他,就是等着今天呢,仲德,你不是孤的对手。”

    温仲德还是说“陛下英明。”

    “为什么要杀太霄子呢,嗯?孤难得有个可以说话的人,他死之后,孤觉得很多话都没人说了,这些天孤一直在想月儿,若是他在,必能理解孤的这番苦思,他以前就能懂孤,仲德啊,孤近日来,总是看到月儿,你说,她是不是来找我寻仇了?”

    温仲德抬头看着皇帝,咬了咬牙关,问“陛下认为呢?”

    “我不是有心要害死她的,我只是不懂,她为什么喜欢你而不是喜欢我,我就是去问了问,我把她吓着了,我不是故意的。”

    文宗帝又陷入了那种神经兮兮的状态里,断断续续地喃喃自语着。

    温阮从他零碎的话语中拼凑出了当时的真相。

    第133章

    阮明月临盆在即, 文宗帝出宫去靖远侯府,与温仲德喝多了几杯, 又逢彼时还小的温西陵突然摔了一跤, 温仲德去看儿子,也就离开了不过小半柱香的时间。

    就这么短的时间内, 文宗帝他私下里找到了阮明月。

    酒后的文宗帝看着阮明月隆起的肚子恨怒交加,言辞激烈, 质问她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给温仲德生下孩子,质问她为什么不肯进宫成为他的女人, 质问她信不信他砍了整个温府的人。

    他甚至要杀了阮明月肚子里的孩子。

    阮明月吓得逃跑, 她挺着那么大的肚子跑起来极为吃力, 可文宗帝却像疯了一般在后追着她,等到阮明月终于逃到温仲德身边,已是惊动了胎气。

    阮明月早产, 生下温阮, 可她自己却撒手人寰。

    温阮拼凑出这个真相后,诧异地望向温仲德,她的父亲。

    她不知道,这些年来的靖远侯是怀着怎样的心情面对文宗帝的, 但如果是自己, 肯定在每一个深夜里恨得咬牙切齿, 想要了文宗帝的命。

    也终于理解了父兄一直不肯主动将事实告诉自己的原因。

    因为从某种角度上来说,阮明月是为了保护自己,才死的。

    他们怕自己克制不住对文宗的恨, 更怕自己产生内疚心理。

    温仲德脸上挂着很淡的笑意,只是眼角有些泪光,他说“你终于肯承认,是你害死了月月,是吧?”

    文宗帝疯了似地高喊“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我早就跟你说过,你是陛下,不要轻易出宫,不要总来我府上,等月月生下了这个孩子,我就会带着她离开京城,再也不在你眼前让你忧心,可你不听,也不信,你总觉得我会威胁到你的帝位。陛下,臣得月月,如得天下,早已知足,对你的帝位没有分毫兴趣,你却总是不信。”

    “你若真的无意权力,怎会在朝中安插那么多人手!”

    “一来自保,二来那些人都是良材,可为陛下分忧。”

    “说得好听,温仲德,你若真的这么忠心,当初你就不该娶她!你明知我钟意的皇后是她,你还是把她先行娶回了府上!”

    “我什么都可以让你,唯独她,不可以。”

    “可你那里,我只想要她。”

    ……

    当他们都还年轻时,他们曾斗酒纵歌骑马,他们曾四处自在潇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