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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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的一声巨响，两辆车撞到一起。 街道两旁没有其他车辆和行人，时间刚刚过凌晨。 车祸现场许久没有新的动静，空气里弥漫着汽油的味道，被撞开的引擎盖里也发出“嘶嘶”声。 直到其中一辆车的车门突然被推开。 从里面艰难的爬出来一道身影，随着车门打开的惯性一下子栽在地上，蜷缩着身体，一点一点挪动着让自己脱离车身。 那身影在地上爬行了几下，然后抬手抓住车门，努力将自己支撑起来。 随即就狼狈的往路边踉跄而去。 “咣当”一下，那身影又栽倒了。 这时便听到身后一声轰鸣，整条路都跟着震动起来。 恍惚间只见冲天的大火，对面车子的引擎盖因为这声爆炸，直接飞上了天，又弯弯曲曲破败不堪的落在柏油路上。 车里的人昏迷不醒，他趴在方向盘上，那火光已经漫过了前面破损的挡风玻璃，很快就将他吞噬进去。 …… …… 睡梦中的顾瑶又翻了个身，身上已经出了很多汗，她的呼吸声也变得重了，恍惚间只觉得周围很热，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燃烧，“噼里啪啦”的声音钻进耳朵里。 然后就是疼，有灼热的疼，还有被东西割伤划破皮肤的疼，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了救护车的声音。 她被人抬起来，戴上呼吸器，又随着救护车去了医院。 医院里有很多人在奔跑，她躺在病床上，正在快速移动…… 从这以后，她便一概不记得了。 …… 顾瑶醒了。 她的身体轻轻一震，又安静几秒才睁开眼，身上全是汗，背后的衣服湿透了，她撑着床垫坐起身，朝窗帘的方向看了一眼，有微光透进来，应该已经是清晨。 顾瑶下了床，到小厨房里做了一壶热水，又兑上一点凉白开，很快灌下去一杯。 她扶着案台喘了口气，人便站在那里开始愣神儿。 想着梦里的场景，想着几个小时前王盟被炸死。 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王盟的死法直接刺激到她的潜意识，令她梦到一年前的车祸场景，起码那里面的情形是这一年来第一次出现。 她闭上眼，努力回想着。 对面车里那个被炸死的人是谁？ 当时那个人是趴在方向盘上的，隐约在火光中只能看到一个头顶，至于什么模样不得而知。 哦，倒是当时的新闻报道里贴过那个人的照片，一个长相很普通的女人，据说是酒驾。 而她，因为在两车相撞之后尚存一丝意识，在车子爆炸之前侥幸逃出，只是也逃不出多远，车子爆炸时，她也遭到了波及，头部更在先前的撞击中受到损伤。 也因如此，她做过一次开颅手术，脑里的血块的被取了出来，也因此发现除了血块，她脑子里还长了个瘤子。 那瘤子是良性的，危害也不大，但是因为长得位置比较刁钻，所以江城的医生不敢轻易开刀，后来还是祝盛西找到外面的几位大拿前来会诊，这才商量出一个妥善的解决方案，几经周折将瘤子取出来。 只是取出瘤子之后，她就失忆了。 这一点没有专家说得清是为什么，人的大脑实在太复杂，而医学与之相比，又实在太渺小。 顾瑶安静的站了片刻，回想着梦里的场景，只是没有新的发现。 她醒了醒神，这才想起阮时秋。 顾瑶起床的时候，身边没有人，客厅的沙发上也不见她，这姑娘去哪儿了？ 顾瑶很快走向书房，没有人。 她又转向客房，直到推开虚掩的门，这才松了口气。 阮时秋就坐在客房的地板上，背后靠着柜子，也不知道是在想事情还是在发呆。 怎么回事，她一宿没睡？ 阮时秋听到动静，也下意识抬起头，脸上有着疲倦。 “瑶瑶姐，你这么早就醒了？” 顾瑶打开客房的灯，走过去，也跟着坐在地板上，问“你在这里坐了一夜？” 阮时秋说“我睡不着。” “有什么心事，和我说说。” “我也很想和你说，但是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说话间，阮时秋投来一个眼神。 顾瑶瞬间便读懂了，那是在向她求救，隐隐的还有一点期盼。 可是她在期盼什么呢？ 与此同时，一个疑问也跟着浮上顾瑶的心头——阮时秋对她的态度一向很直接，出狱后做事的章法也非常果断，甚至是一意孤行，连爆料的文章都一早就写好了，就等时间到了自动发布，她还自己买了水军，所有步骤都有条不紊的，那么，会有什么事可以让她在这时候陷入困扰？ 顾瑶的心思一转，知道直截了当的问阮时秋，是很难得到答案的，她要是愿意自己说出来，就不会在这里枯坐一夜了。 所以再开口时，顾瑶换了种方式“那不如让我猜猜，如果我猜对了前面，你就给我一点后面的提示？” 阮时秋停顿了一秒，点了下头“好。” “你有事情想不通，这件事当然是和小虾、卢泓，还有你们两家的故事有关。” 这一点自然是毫无疑问的。 阮时秋没做声。 顾瑶继续说“在这之前，你透露的三篇文章，分别提到了你和卢泓的生长环境，原生家庭的问题，你母亲的去世，卢泓的暴力倾向，以及小虾的身世。这些信息是一层一层的叠加的，而你讲述的方式就像是剥洋葱，一层一层由浅入深。文章更新到这里，你也成功的勾起每一个不知情者的好奇心，大家的关注点都在当小秋知道小虾是亲弟弟之后，她会怎么做这一点上。所以接下来，第四篇的内容应该与此有关，我相信这一点也是三年前造成那个案子的直接原因。” 顾瑶话落，屋里许久没有声音，阮时秋也没接茬儿，只是垂下头。 顾瑶也没有追问答案，她相信这已经是最近接真相的版本，而且也是阮时秋的心结。 她等了一会儿便起身回到小厨房，倒了一杯温水，折回来递给阮时秋。 阮时秋接过水杯，仰头一点点喝光，她脸上的表情充满了纠结和无助，却又透着莫名的平静。 但无论如何，现在比刚才放松多了。 顾瑶看了一眼空水杯，又看了看阮时秋，说“小秋，其实你不是一个做事果断拒绝的人，这是我和你相处几天的感觉。” 奇怪的是，阮时秋制造的这场风波和她的性格有很大出入。 能做出这样的事，绝不是一时兴起，或是一时气盛，又或是心血来潮，这里面需要极其强大的决心和自制力，还需要理智的分析和判断力，阮时秋智商很高不假，可她的心性却是浮躁的。 思及此，顾瑶又道“我也相信，这次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不是你一个人做得出来的，你背后有人帮你，给你出谋划策，同时你还很信任这个人，完全相信这个人的判断，否则你不会这么配合。” 阮时秋抬起眼，眼里流露出一丝诧异。 顾瑶知道，她猜对了。 尽管这层猜测并不是顾瑶期望看到的，可既然猜到了这里，就算接下来的事情再骇人听闻，她也不可能临阵退缩。 顾瑶暗暗吸了一口气，轻声问道“这个让你信任的，又在背后帮你布局的人，是我么？” 第120章 chater 120 ——这个让你信任的, 又在背后帮你布局的人，是我么？ 其实就算不问，顾瑶心里也有了答案。 除了她, 还能是谁？ 顾瑶可不认为幕后推手是阮时秋在牢里认识的, 阮时秋防备心重，这和她自小的生长环境有关, 也令她在人际相处上有些慢热, 要想得到她的信任是很难的。 果然, 阮时秋眼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她抿了抿嘴唇, 随即轻点了下头, 说“在我心情最糟的时候, 我总会想起你和我说的话, 你的鼓励，你的支持, 这三年我真的很难熬。” 那一瞬间, 顾瑶心里仿佛突然落下一块巨石，重重的压在胸口。 顾瑶深吸一口气，知道必须要将这个话题进行下去, 这是一场交心，也是一次心理辅导, 更是解开后面谜团的钥匙。 而她, 就是那个一直拿着钥匙的人。 顾瑶说“其实一开始, 我也没想过你背后有人, 我只是在想, 以你的智商，给你三年的时间，你是可以做到这一步的。但越是和你接触下去，我越发现，其实你心里一直摇摆不定，有很多东西在影响你。” “你在这个时候彻夜未眠，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令你睡不着，这件事将会是整个真相的重要转折点，一旦迈出去就是覆水难收，所以你卡在这里，你需要有人给你一个‘正确’的答案，令你坚定信念。” 阮时秋突然笑了一下“真的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瑶瑶姐，你还是和三年前一样厉害。” 顾瑶却没什么表情“我却觉得很意外，想不到这件事的幕后推手，是我。” 她停了片刻，快速将时间线梳理一遍，又问“也就是说，三年前你打伤卢泓之后，到我陪你去警局自首中间那三个小时里，我就是在帮你想后续的对策？” 阮时秋说“其实当时没有想的这么详细，只是你把你预料到的大概情况告诉我，我很不能接受，你花了好一番功夫安慰我。” 顾瑶有些恍然，这倒像是她会做的事。 “我告诉你，你父亲有可能会在这个官司上牺牲你，让你有个心理准备，是么？” “嗯。” 问题就出在这里。 顾瑶说“其实下午在徐烁那里，我们已经讨论出几点，其中一点就是你父亲阮正新为什么要在三年前的案子上牺牲你，他一定是为了掩盖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但筱飞侠是他私生子这件事，似乎又不足够成为这个动机。而蒲明妍今天的举动也令她暴露了，她前来叫嚣，非要见你一面，根本就不是想洗白卢泓的精神问题，而是有暴力倾向的卢泓在三年前做过什么事，是她害怕你接下来会暴光的。最终我们得出的结论是，小虾很有可能已经不在了，而杀死这个男孩的罪魁祸首，就是卢泓。” 顾瑶的语气很淡，几乎是平铺直叙的口吻，但她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敲打在阮时秋心头的重锤。 阮时秋的呼吸渐渐沉重起来，她不敢看顾瑶的眼睛，只是低着头盯着地板。 直到顾瑶话音落地，屋里陷入良久冗长的沉默，空气也跟着凝固了。 忽然间，顾瑶叫到“小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