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节
女子几乎被甩将出去。 “央儿……”李潇洒试图说什么, 显然来不及,暴怒的央儿已猛冲过来,将刚刚趔趄一把才站稳的女子一掌击过去,力道之大,女子瞬间飞扑倒地,面庞擦过地面。 “韵韵!”秦霸天身边的莺莺惊叫一声, 忙过去搀扶女子, 只见她嘴角渗血,白皙精致的下巴和挺翘的鼻子也擦破了皮。 分外狼狈。 她们乃青楼女子,但青楼里的姑娘也是分成三六九等的, 像她们这般能伺候在贵人身边的, 绝对是老鸨捧在手心的明珠, 素日里只有旁人奉承她们的份,何曾遭受过这等侮辱? 何况, 她们可不是一般的头牌,是秦霸天、李潇洒长期包养的老相好,身份不比一般。 偶尔也见识过正头夫人前来挑衅,暴打姑娘的,可李潇洒压根还未成亲, 哪来的野丫头争风吃醋? 莺莺抱住受伤咳血的韵韵,回头怒瞪疯丫头。 结果,这一回眸,差点吓懵了她——只见那姑娘连李潇洒都打起来了,姑娘手脚并用,胡搅蛮缠,掌风狠戾,脚下动作也狠辣。 手,专攻他脸。 脚,专攻他下三路。 招招都要废掉李潇洒。 李潇洒躲都躲不开,才要逃走,又被央儿堵住打上来,最后不得不还手,两大高手对打。 惊得街上行人四散躲避,生怕殃及无辜,给他俩腾地。 “我靠,我靠,当街打上了?!”一旁观战的秦霸天惊呆了,瞪大眼珠,张大嘴巴,连连后退。 这傅家姑娘果然一个个的都不好惹啊,一个赛一个的母老虎啊。上回傅宝筝夜探勾栏院,狠扇绝哥的画面还清晰地印在秦霸天脑海里,这才隔了几个月,就轮到李潇洒挨揍了? 啧啧啧,这有媳妇了,就是不好哇,秦霸天感叹,他打死都不要娶媳妇哇。 突然,“啪”的一声惊天响。 莺莺和韵韵倒吸一口气,瞪大了眼珠。 只见傅宝央“啪”地一巴掌扇过去,长指甲在李潇洒俊脸上残留一道皮rou翻飞的血痕,从鼻梁划向耳根,长长的一条,触目惊心。 “我靠,打破相了?!”秦霸天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傅宝央这只母老虎可比傅宝筝要厉害多了,果然身怀武艺的女子,更不好惹啊。 李潇洒啊李潇洒,你招惹什么样的姑娘不好,偏偏看上一个女侠?这回知道果子不好吃了吧? 秦霸天无限同情李潇洒,吓得双手抱胸缩头,狠狠发誓这辈子都不要娶媳妇哇。 那头,李潇洒脸上挂了彩,一阵刺痛,他眉心蹙起,再不让着央儿,使出上层功夫扣住央儿双臂,动弹不得。 央儿见自己伤了他,一时也有些无措,但愤怒情绪占据上风,边挣扎边怒吼: “李潇洒,你混蛋,你才跟我定亲几个月啊,就又去招惹别的姑娘了!” 围观众人这才知道,打人的是未婚妻。 有知道李潇洒的,开始嘀咕起来:“本就是出了名的纨绔,这未婚妻是不是傻啊,对一个纨绔要专一?” “兴许男人追她时,许诺过浪子回头?” “是不是傻啊,男人兴头上的甜言蜜语,也能信?母猪都能上树!” 习武之人,耳朵好使,傅宝央恰巧听到了几句,一颗心宛若被人拿锤子狠敲,钻心地痛。 她就是傻啊,比他们嘴里的还要傻。 那些被骗的姑娘,好歹曾经享受过甜言蜜语,得到过承诺。 而她呢? 男人什么承诺都没给过,一句都没有过,她就连姑娘最宝贵的东西全都交给了他,傻乎乎的,任由他采撷。 骤然想起那夜,他曾告知她睡过很多姑娘,问她是否介意。她当时怎么回答的?她说不介意,没关系。 央儿蓦地难受极了,望住男人深邃双眸,湿润润的大眼睛里涌起水意,哭道: “李潇洒,我曾经是说过不介意,可我不介意的是你的过去啊,我没说未来也不介意啊……” 哪个女子不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呢? 她以为,她不说,他也懂的。 央儿哭声很大,声嘶力竭,穿透力极强,如尖尖的锥子,一下子扎破李潇洒耳膜。 李潇洒一个怔愣,央儿挣脱他双手的桎梏,扯住他衣襟,状似威胁: “李潇洒,你今天给我个准话,你能不能做到从此收心,只爱我一人?” 李潇洒嘴唇微动,似乎想表明一下态度,但最后……静默不动,渐渐不敢看她眼神。 男人的反应,女人最是敏感,央儿忽的明白了什么,点点头:“好,很好,李潇洒你很好,你倒是坦诚!” “算我瞎了眼,曾经喜欢上了你!”央儿猛地攥紧李潇洒领口,豪气干云,“退婚!我要跟你退婚!” 李潇洒瞳仁微缩。 “央儿?”傅宝筝急死了,退婚这种事,事关重大,哪能随随便便当街呐喊的? 央儿见傅宝筝似有不赞同,她蓦地想起之前筝儿说过的,失贞的姑娘若是男方不负责,便是尼姑庵的命,这一生都毁了。 心头激愤,央儿嘴里的话就越发狠:“就算我……从此只能沦落尼姑庵,我也要跟你退婚!” 说罢,双手猛地一推,拼尽全力地一推,掉头跑开。 李潇洒摔落在地,胳膊肘摔破了。 央儿跑了,哭着跑走了,背影无限悲恸,李潇洒只看了一眼,这一生便忘不掉了。 “潇洒哥哥,你还好吗?”韵韵赶忙奔过来,蹲下搀扶,起身后,殷勤地拍打男人沾惹灰尘的衣摆。 央儿躬身钻进车厢前,看到这一幕,差点拽掉悬挂的车帘,猛喝一声:“车夫,咱们走!” 路边妇人悄悄教导闺女:“瞧吧,纨绔就是不能嫁,嫁过去,还不知里里外外有多少女人呢,防都防不住。” “那未婚妻这般凶猛,听说还是傅国公府的,照样看不住……” 路边议论纷纷,秦霸天哪能容忍自己兄弟被这般说,一个凶狠眼神瞪过去,那些嘴碎的妇人立马背过身撤了。 ~ 央儿在马车上哭得不行,趴在傅宝筝怀里,眼泪淌得跟河似的。出了这种事,杏绣坊也去不成了,直接打道回府。 傅宝筝也愣愣的,不知该如何安慰。 刚刚那个男人,看着不像是替身? 但傅宝筝也把握不好,李潇洒跟四表哥是不一样的,一直以来都左拥右抱,兴许潜意识里并没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念头,更没有喜欢央儿,就要为她守身如玉的想法,兴许他就是传统的三妻四妾的那种男子? 傅宝筝越想越乱,头都疼了,却不得不组织语言安慰怀里的央儿: “央儿,你别多想,有的时候眼见未必为实。既然你喜欢潇洒哥哥,就要相信他,除非他私下里亲口跟你说心里还有别人,否则你就得信任他。” 四表哥、李潇洒背地里的那些事,料想央儿并不知情,傅宝筝也不能为了安慰央儿,就大嘴巴啥都说。斟酌过后,傅宝筝只能从信任方面着手,如此安慰。 央儿却心寒道:“我没想去打那个女子,他却赶忙挡在她身前护着,我绝不原谅他!” 傅宝筝愣住了,原来如此,难怪方才还没说上话,两人就当街动手打起来了,闹得不可开交,竟有这段插曲在里头。 一时,傅宝筝也涌起无限寒意。 不管背后原因是什么,才刚跟央儿在一起没几个月,就撞上男人护着小野花,是个女人都得寒心。 傅宝筝试着想想,若是四表哥如此待她……呃,想都不能想,那种画面稍稍闪过,心就揪起来,宛若数根银针齐齐刺来,痛感剧烈。 当街争风吃醋,动静太大,此事瞒不住,长辈们定然会知道。驶进傅国公府大门前的那条巷子,傅宝筝还是心存一线希望,悄声提醒道: “央儿,退亲这种事,慎言,兴许潇洒哥哥有不得已的苦衷,也许今夜他会悄悄来找你,你先听听他的解释,再做决定。” 可傅宝筝怎么都没想到,一夜过去了,李潇洒并未夜探香闺,一副置之不理的态度。而央儿,心伤得一夜未眠。 ~ 次日晌午,平勇侯府传出消息来,道是柔嘉郡主萧莹莹替侄女撑腰,带着三太太亲自上门问罪,满脸火气,拍着桌子谈退婚。 从议亲以来,交换过庚贴,互换过定情信物,连聘礼都下了,只差定下婚期,男方上门迎娶了。 可以说两家婚事,已是板上钉钉的事,退婚谈何容易? 平勇侯府上至老夫人,下至几房儿媳,还有李潇洒的亲生母亲,全都腆着笑脸给萧莹莹和三太太赔礼道歉,两家扯皮很久,退婚到底没退成,但婚期也就此搁置,陷入僵局。 这事儿闹得很大,全京城都传遍了。 人人都道,李潇洒真是烂泥巴扶不上墙,大街上为了朵小野花,与正经未婚妻开打,真他妈不是男人!活该被未婚妻家找上门,闹着要退亲。 纨绔,就是纨绔! 千千万万嫁不得啊! 一嫁纨绔,要吐血啊! 一时,所有正在议亲的纨绔,集体遇冷,所有人家的姑娘全都哭哭啼啼不肯嫁,场面很是壮观。 从太子、王爷到宫中后妃,再到皇亲国戚,再到大小官员及其内眷,对李潇洒的评价越发嗤之以鼻,以嘲讽为上。连带着,还对萧绝、秦霸天等一系列出名的纨绔,全都喷击一遍。 可谓是,从上到下,越发瞧他们不起,进一步轻视。 ~ 外头流言蜚语愈演愈烈,勾栏院里,李潇洒横躺在院中桃树下的美人榻上,手持一柄小圆镜,瞧着里头的脸,静默不言。 通往院落的花中小径上,两个姑娘扭着腰肢,一路旖旎而来,正是莺莺和韵韵。 莺莺瞧到院子里李潇洒一人静卧,忍不住推了推韵韵胳膊:“你家潇洒哥哥破了相,正伤心着呢,你还不去哄哄?男人嘛,你撒撒娇,好哄得很。” 韵韵有些心动,但想起昨夜李潇洒冷脸拒她,连门都不让进的事,又胆怯起来。 莺莺瞧进了眼底,劝道:“你伺候潇洒哥哥这么些年,还怕什么?趁着爷们还未大婚,赶紧求他给你赎身,抬不成妾室,做个外室也好啊,你付出那么些年的青春,总得抓住点身份。干咱们这行的,不就盼着个良人赎身么?” 韵韵叹口气:“莺莺jiejie,你不知道,这几个月潇洒哥哥他……” 后面的话,她都说不出口,怕被笑话。 “怎么了?最近总见你愁容满面的?”莺莺不解,论起身份来,她是秦霸天常伴身边的老相好,日子过得挺滋润,韵韵常年伺候在李潇洒身边,也应该过得不错啊。 韵韵到底没能说出口。 她俩还走在院外,秦霸天一身玄衣先她们几步闪进院门,她们赶忙行礼,莺莺更是欢笑着跑上前缠住霸天哥哥手臂,左一声“霸天哥哥”,右一声“霸天哥哥”,叫得亲热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