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
天很蓝，这个春节，其实并不太冷。 温明奕回到司家的时候，司家的亲戚已经走了，他开了门，直接去了司均铎的卧室。司均铎并不在，温明奕想了想，又跑去了他的书房。 司均铎正坐在书桌后面看书，见他推门进来了，就把书合了起来，放到了一边，问他，“怎么回来了？” 温明奕眯了眯眼，仔细的盯着他看了半天。 司均铎不解，“看什么？” “看你是不是被魂穿了。” 司均铎：…… 温明奕走过去，站在他书桌前，问他，“我小时候最讨厌什么动物？” 司均铎无奈，慢条斯理的回答道：“蜜蜂，因为你被蜜蜂蜇过。”他说完，还故意补充了一句，“蜇哭了。” 温明奕：……这句就不用说了！ “是正版的，没错。所以，你今天怎么了？” “什么我怎么了？” “你还装。”温明奕走到他面前，拉了张椅子坐下，“你不觉得你今天很奇怪吗？” “有吗？” “没有吗？”温明奕看着他，“昨天晚上就有点奇怪。” 他把手机掏了出来，质问道，“为什么半天过去了，一直都没给我发消息。” “在招呼客人。” “那我让你过来城墙玩你也不愿意。” 司均铎淡定道，“我从小生长在这里，城墙没去三五次，也去了一两次，懒得去了。” 温明奕简直不敢相信，“这个重点是城墙吗？？？是我啊！！！你不想去城墙，你也不想见我吗？你真的没被魂穿。” 司均铎笑了，他看着温明奕，没有继续让他主导话题的走向，而是拿回了主动权，反问道，“你这个时候不应该还在城墙和晗晗玩吗？怎么回来了。” “你今天太不对劲儿了，所以我想回来看看你是不是被魂穿了。” “如果是呢？” “那就让你把我正版的哥哥交出来！” 司均铎眼睛流露出些许笑意，又问道，“晗晗也回来了吗？” “她没有。”温明奕坦诚道，“我把她交给李元青了。” “李元青？” “对，我不放心，所以想提前回来。但我也不好意思让她为了我中止自己的旅游行程，所以就让李元青陪着她了。” 司均铎沉默了一会儿，才温声道，“那你可真是辜负了我妈的一片苦心了。” 温明奕：？？？ 司均铎抬眼看他，“我妈觉得晗晗很不错，家世、容貌、性格，都不错，所以最开始想介绍给我，但是我喜欢男生，所以我妈就打算把晗晗介绍给你了。” 温明奕：！！！ “她让你带晗晗出去玩，存的也就是撮合你们俩的意思，只可惜，你现在把她交给了李元青，恕我直言，李元青在感情上，可比你聪明的多。” 温明奕：？？？ “不过没关系，”司均铎道，“你是她偶像，你有先天优势，只要你愿意，你还是可以赢过李元青的。” “我为什么要赢过李元青啊。”温明奕不解，“我又不喜欢晗晗，她如果喜欢李元青，我没意见，我觉得挺好的，李元青条件也挺好的。” “你不喜欢她吗？”司均铎看着温明奕，眸色深沉，“你不是喜欢可爱的吗？她不可爱吗？你不喜欢她，那你喜欢谁？” “我谁都不喜欢啊。”温明奕无奈，“我为什么非要喜欢谁。晗晗是我的粉丝，我要是和她谈恋爱，那对其他的粉丝不公平，所以我肯定不能喜欢她。” 他叹了口气，趴在了桌上，“干妈就是想太多了，你也是，还帮干妈。” “我不是帮她，我只是……”司均铎沉默了片刻，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说。 温明奕回头看他，“只是什么？” 司均铎看着他，安静的注视着他，许久才道，“我只是，想提前感受一下，你如果恋爱了会怎么样。” “你感受这个做什么？” 司均铎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平静的语调沉稳的说着自己的话，“你高一从家里搬出去的时候，我去找过你，你不愿意回来。我生气过，愤怒过，无奈过，挫败过，最后，只能顺从你的想法。可是不管怎么样，我都一直留着你的卧室。” “最开始的时候，我会经常去你的卧室，想让你回来。后来的时候，我不敢去你的卧室，我给你的卧室上了锁，每次路过，都让自己不要进去，因为当你在身边的时候，回忆是很甜蜜的事情，可当你离开了，回忆就变成了刀，越是回忆，越提醒我现实的残酷。” 温明奕愣了一下。 司均铎继续道，“可后来，我又把你的房间打开了，打开的那一天，房间满是灰尘，仿佛这个房间，从来没有人住过。仿佛那些曾经我记得的人和事，都是假的。我看着你的房间，在你的房间站了许久，然后，打了水，拿了毛巾和拖把，一点一点的重新开始打扫。” “我按照你的成长，你现在的喜好，重新布置了房间，买了你的海报，还买了你比赛时用过的所有乐器。那个房间，也随着你的年岁的增长，有了新的面貌，就好像，你一直都住在这里，一直按照自己的习惯在布置他。” 温明奕看着他，莫名有些难受，他伸手抓住了司均铎胳膊，和他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不应该和你闹那么长时间的，我……” 司均铎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话，他看着自己的面前的少年，温柔而冷静道，“明明，我和你说这些，不是让你觉得对不起我，也不是在和你计较以前的事情。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从你出生的那一天，就一直看着你。我看着你长大，看着你步入校园，看着你拥有了自己的朋友与事业。甚至因为你父母常年不在家，所以许多你的事情，都是由我在负责。我在你身上耗费了太长的时间和精力，你就像是长在我身体里的一部分，我总是忍不住想要把目光投向你。” “可是，你总有一天会恋爱离开的，离开这里，离开我。我经历过一次你的离开，我知道那是什么感觉，所以我想在你下一次离开前，提前做好准备，以致于到时候，你再一次从这里搬出去，我不会像之前那样，不会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司均铎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温明奕的脸颊，“我的明明，也总有一天，会彻底长大，成家立业，不再需要我。到时候，就不是我的明明了。我得给自己点时间，也给自己点空间，让我适应你不在的日子，你明白吗？” 温明奕的眼泪刷的一下就落了下来，他不自觉按住了司均铎的手，蹭了蹭他的掌心，“不会的，不管我长多大，我都还是需要你的，我永远都是属于你的。” 他看着司均铎，泪水有些模糊了他的视线，他不自觉往前了一步，离开了椅子，蹲在了司均铎身前，双手抱住了他的膝盖，仰着头道：“我不着急谈恋爱，也不着急成家立业，我可以一直陪着你，一直到你不需要我的时候，所以你不需要适应这些。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再主动离开你第二次，只要你需要，我一直都可以住在这里，一直陪着你。” 第69章 这不在司均铎的预料，他没有想到，有一天温明奕会对他说出这种话。他看着面前还红着眼睛的少年，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抹去了他的眼泪。 “怎么还哭了，多大的人了，还哭。” 温明奕不自觉低下了头，枕在他的膝上，安静乖巧的宛如一只听话的小兽。 他一直都知道，过去那三年，对司均铎而言是一道疤。只是司均铎从来不和他计较，他不说，自己也不愿意去回想，于是两个人就这么把这一页掀了过去。 可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司均铎是怎么过的呢？在他一次次生气却又拿自己没办法后，司均铎又是怎样的心情呢？ 温明奕不是想不到，而是不敢想，不敢去回想自己当时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可现在，司均铎第一次告诉了他那时候他的心情，温明奕感到难过，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司均铎。 他伏在司均铎的膝头，无声的哭着，心里满是愧疚与忏悔。 如果可以，他想重生到三年前的时间，重生到自己还没有因为叛逆而搬出去的时间，可是他不可以。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发生了，无力弥补，他努力的把钉在篱笆上的钉子拔了下来，可是钉孔却还在。 一眼望去，满是伤痕。 温明奕抱着他的膝盖，难过而后悔的哭着。 司均铎没想到他竟然还越哭越凶了，他和温明奕说那些话的时候，并不是想和他计较，只是单纯的想告诉他自己的原因。可现在温明奕却因为自己的话哭得不可抑制，这就不是他想看到的了。 他伸手想抬起温明奕的脑袋，温明奕却不肯，司均铎见此，也不强迫他，伸手搂住了他的脖颈，好声哄道，“别哭了，我和你说那些是让你哭的吗？” 他抽了几张纸递给温明奕，“把眼泪擦一擦，没什么可哭的，我又不是怪你，你这么一哭，倒好像是我和你秋后算账似的。” 温明奕没说话，司均铎把纸塞进了他的手里，轻声道，“你不需要难过，也不用觉得对不起我，我说过的，我永远不会怪你，所以你也永远不需要因为我而自责。” “青春期，每个人都会做出一些不合适的举动，这不是你的问题，这是这个年纪的特点，你只是经历了这个年纪的无数人之一，所以这很正常。” 这才不正常，温明奕在心里吐槽道，叛逆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正常，可是叛逆三年，这一点都不正常！都怪姜子墨，都是为了姜子墨上位，他才要经历这些！姜子墨！他绝对不会放过姜子墨！ 温明奕低着头接过了司均铎手上的纸巾，侧过头擦了擦眼泪。 司均铎看着他，只觉得他身上的孩子气还很重，虽然年岁也不小了，但骨子里还很单纯。 “你以后不会这样了吧。”温明奕带着点鼻音，闷声闷气道。 司均铎看着他发红的眼睛，无奈的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温明奕这才放心，又和他保证道，“你放心，我肯定比你晚结婚，到时候我也不会住的很远，就住在我家，你想的话，我们还是可以一推门就看到。” “不用等我，我这一辈子，还不知道结不结婚呢。你遇到喜欢的人，想结婚就结吧。不用等我。” 可温明奕却很坚定，“我才不要，我说到做到，反正我也不着急谈恋爱，等你以后有了喜欢的人，那时候，我再去谈恋爱。” 司均铎看着他，微微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咽了下去。 他看着面前刚刚哭过的少年，进一步怕他惊讶厌恶，退一步又怕自己到时候无法放手。司均铎第一次觉得感情的事情很困难，进退两难，让人举棋不定。 然而温明奕却缓缓站起了身，他站了起来，甚至还冲司均铎笑了一下，然后，在司均铎正准备冲他回以一笑时，俯下身，抱住了司均铎。 司均铎瞬间整个人都怔住了，不知所措。 温明奕靠在司均铎的肩颈，很安静的抱了他一会儿，才慢慢松开手，站直了身子，“那这一章就翻过了。” 司均铎沉默的点了点头。 温明奕就又笑了，“那你看书吧，我先回房了。” “嗯。” 温明奕转身朝门口走去。 司均铎看着他走了出去，看着他关上了门，这才低头去看自己的膝头，一片潮湿。 那是温明奕的眼泪。 司均铎无奈的叹了口气，早晨才坚定的信念仅仅支撑了半天，就再次崩塌。 在他们的感情中，温明奕永远是主导者，他可以轻易的决定他们的相处，决定他们的亲疏，决定他们感情的最终走向。 这是司均铎赋予他的权利，一生的权利。 温明奕回到自己的卧室，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他的心情还不那么平静，思绪很乱，一会儿想到他和司均铎分开那三年，一会儿又想到刚刚司均铎的话，一会又想到他们的以后。他拉过被子蒙住了脸，闭上了眼睛。 他们一定会分开吗？他想，他舍得离开司均铎吗？可是不舍得又怎么样呢？再亲的兄弟都有分开的那一天，更遑论他们？ 温明奕觉得自己很累，他想要睡一会儿，睡着了，就不用思考这些了。 一会儿就好。 温明奕再醒来的时候，已经下午7点多了，纪思瑶和温薇都不在，司均铎做了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