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文学 - 都市小说 - 谁怕谁在线阅读 - 第36节

第36节

    正纠结着,听到殷遥问:“他最近好么?”

    小山有点惊讶,如实告诉她:“不太好,跑甘肃那边去了,前几天听说还弄伤手了。”他说着叹口气,有一丝无奈,“公司合约到了,也不提续约,他自己接的这个电影,那导演是他朋友,特不靠谱,要投资没投资,又是第一次拍,男一号都没人要的,就把肖樾坑过去了,没有片酬也就算了,还倒借出去五十万,全程都在西北那边,条件又很艰苦。”

    殷遥沉默地听完他的话,忽然有点后悔问他。

    小山看看她的表情,试探着问了句:“殷老师,你们两个是不是、是不是……”后半句没说出来。

    殷遥知道他的意思。

    自那条消息之后,他们没有任何联系,这样不算分开,那算什么?

    她点了头。

    小山神色遗憾,叹息一声,也不敢再细问,和她道了别,上楼去还衣服。

    从商场离开,小山又去了趟公司,等到晚上才有空给肖樾拨个电话。

    他知道那个不靠谱的电影摄制组最近在阿克塞的博罗转井小镇,条件特别差,连手机信号都不行,等了好半天那边才接通,人的声音没听到,倒是先听见了呼呼的风声。

    小山对着手机喊了肖樾一声,问:“你手怎么样了?到医院看了没?”

    风里传来几个字:“没什么事。”

    声音是沙哑的。

    小山又问:“你现在在干嘛?晚饭吃了没有?”

    “没吃,现在去。”

    小山忍不住叹气,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犹豫片刻,迟疑着告诉他:“我今天……碰见了殷老师。”

    电话里静了一会,小山没听到他说话,又喊了一下,听到他应了。

    “我去还衣服,在商场里碰见的。”小山又继续说道。

    肖樾没接话。

    他捏着手机沿路往前走,脚踩在砂石上,隔着鞋子都膈得慌。前边放饭,有人喊他,他抬起手应了,脚踢到路边的石块,听筒里这时又传来小山的声音:“殷老师她瘦了好多。”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又到了早上

    第35章

    肖樾脚步停下,没再往前,低头站在路边的碎石上。

    那头,小山还在一口一个“殷老师”地说着,他没出声阻止,也不主动问,连她的名字都不愿意提。

    小山说完了,没听到回应,讪讪地说:“哥,你们两个有没有可能再……”他停顿了下,“我是说,也不是非要分开的吧?殷老师挺好的,如果是吵架了,你就让让她,殷老师再怎么说也是个女孩子,也要哄哄的,你……”

    “小山,”肖樾终于打断了他,低哑的声音说,“不要说了。”

    “不是……我也不是非要劝你什么,”小山叹了口气,“我就是觉得吧,殷老师还是关心你的,我说你手受伤了,她看起来有点难过的样子。”

    小山不知道肖樾听到这话怎么想,反正他在电话里没有得到回复,听筒里传送过来的只有大西北夜晚的风声。

    小山知道肖樾最近天天要拍夜戏,也不好耽误他吃饭,嘱咐几句就挂了电话。

    肖樾在原处站着,前边大帐篷里有人探出半个身子喊他。

    他将手机揣到工装裤的口袋里,大步走过去。

    晚饭后有一点休息时间,肖樾在帐篷里等戏,连着几天都没有时间好好睡个觉,他其实很困倦,然而眼睛阖了会儿又睁开。

    他压抑着烦躁的心绪,拿过手机玩一个小游戏,连赢两局,没了兴致。随手点开微信,朋友圈里最新的一条是黄婉盛发的,她拍了自己刚做的蛋糕,有张配图有别人出境,没拍到脸,只有一只手握着裱花袋往蛋糕上挤奶油。

    肖樾看了一眼就知道那是谁。

    她的手背上有一块小小的暗红色疤痕,是旧伤。

    手指停了一会儿,他将手机丢到旁边,拿了剧本来看。

    此时此刻,殷遥和黄婉盛一起完成了最后一炉小蛋糕,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颇有点大功告成的意思:“好有成就感。”

    黄婉盛给她装了两盒,说:“你刚回来就来帮我干活,真是不好意思。”

    殷遥有点懒懒地瘫到沙发上,“我都没想到我这么勤劳。”

    “你还不勤劳吗?”黄婉盛笑道,“大过年都在工作,简直是女超人了,在异国他乡漂了有两个月了吧。”

    殷遥嗯了一声,黄婉盛扭头看她一眼,问:“怎么样?这样出去换换环境,心情有好转没?”

    “还行。”殷遥淡淡地笑了一下,“你也知道,我不是第一次失恋,有经验了。”

    黄婉盛听出她这话里的自嘲意味,迟疑了下,还是问道:“还会想他吗?”

    “我说不想,你信吗?”殷遥拿起一只蛋糕咬掉了上面的奶油。

    黄婉盛看看她的样子,笑了笑:“没想过找他吗?”

    殷遥摇摇头,“他不会理我了。”

    “你怎么知道?”

    殷遥将手里的蛋糕吃完,声音清淡得没有起伏,“如果是我,我也不想理我自己。”

    那次争吵中的口不择言,她反复计量,每一次都更确定一分,自己恶劣可恶。

    她对靳绍说不曾以侮辱性的方式对待过别人,何况是肖樾,然而却又用那种手段最直接地还击了肖樾。

    他不过就是说了一句气话。

    “他跟我在一起,不太开心,”殷遥告诉黄婉盛她的反思结论,“我们在一些观念和态度上有明显的分歧,也许我并不适合他,再多做纠缠,只会伤害他。”

    黄婉盛有点惊讶,难得从殷遥口中听到这种明显带着理智色彩的话。

    “所以,你打算就此放弃了?”她问。

    殷遥:“理智上是这么想。”

    “那感情上呢?”

    “……尽量保持理智吧。”

    殷遥并非空口说说话,实际上,在后来的几个月里她确实是这么做的,整个yin studio的同事都察觉到她状态的变化,似乎将生活的重心都转移到了工作上,以前收工就走人,现在喜欢待在办公室,只要在北京,每日就如常上下班,一日三餐基本都在工作室的餐厅解决,出差频次比以前更甚。

    天气热起来之后,拍摄就变得很辛苦,尤其是外拍。殷遥的体重原本在五月回升了一点,忙完一个六月,又猛地掉下来,比先前更瘦。

    这回连薛逢逢都有些担心,连续几天带她改善伙食。

    殷遥倒是无所谓,瘦点正好,她肆无忌惮吃甜食薛逢逢也没什么可说的,只是最近没什么新东西可尝试,因为黄婉盛进组拍戏去了,不能再研究美食,殷遥已经有两个月没见到她,听说她现在拍的这这部戏是个历史正剧,所以拍摄时间很长。

    直到七月中旬,黄婉盛才跟剧组告假回了趟北京,因为正在热播的那部古装剧《明月》反响极佳,收视和口碑都不输脸面,剧组要办见面会。

    这部戏殷遥并不陌生,她去年十二月去探过班,只是没想到现在就播了,听到黄婉盛说起,她明显愣了一下。

    黄婉盛见殷遥一无所知的样子,就知道这人依然处于断网状态,微博不上,电视也不看的。

    她到底还是提了一句:“你如果到微博看看,会很惊讶的。”

    殷遥有点疑惑地看着她。

    黄婉盛:“我说肖樾。”

    殷遥微微一顿,突然意识到已经挺久没有人在她面前提起这个名字。她刻意掩饰了情绪的波动,问:“他怎么了?”

    “还记得吗,我说这部戏上了,他会上一个台阶,你说我像经纪人。”

    “记得。”

    黄婉盛笑了笑,“事实证明,我还真有经纪人的潜质。”

    殷遥听明白了。

    “这剧播到现在,他的讨论度都压过男主角了。”黄婉盛观察着她的表情,轻轻地笑着说:“真的不好奇吗?好歹是去探过班的,不想看看成品是什么样?”

    殷遥沉默了下,说:“最近有点忙,晚点有空再看。”

    黄婉盛嗯了声,以为会被问今天剧组见面会的事,结果殷遥什么都没提,她也就没告诉殷遥肖樾没来。

    这天之后,黄婉盛回横店,而殷遥去了里斯本,一周后生着病回来了。

    大热天的闹感冒,很不好受。

    薛逢逢给她调了假,殷遥在家睡了三天,周一下午才去工作室。她没拍摄,只有个会要开,也就懒得化妆,她头发很长时间没剪,已经将肩遮过了一截,散在身后,加上刚刚生了病,也没完全好起来,脸色有些苍白,整个人都显得没精神,和前一阵的状态相比差很多。

    薛逢逢难得关切地问:“要不要放个长假?你这身体实在有些透支了。”

    殷遥觉得没必要,“其实也还行,没那么严重。”她低头喝着汀汀送来的热咖啡。

    薛逢逢说:“靳绍托我问你,你为什么大半年都不理他了?”

    殷遥顿了顿,没有回答。

    “他明天晚上办生日宴,说希望你能去。”薛逢逢挑了挑眉,“哎,你俩到底怎么了?我也挺好奇,他是不是犯了什么死罪?譬如撮合你和梁津南复合?”

    “不是。”殷遥说,“我就是很忙,顾不上理他。”

    薛逢逢并不相信,但也没纠结这个,又问她:“那明晚去不去?”

    “再说吧,累就不去了。”

    殷遥在办公室待到晚上,留在这里吃晚饭。她去得比较迟,餐厅已经没多少东西,也只坐了两桌人。

    她自己一桌,三个实习小姑娘坐在过道那边的另一桌。

    殷遥吃完,发现那三个女孩还没走,围在一起坐着看手机,很兴奋的样子。她只听到一点点声音,似乎是个电视剧,配乐不错。

    殷遥走过去,本是想提醒她们早点回学校,注意安全,结果说完话要走的时候,眼睛随意地瞥了眼手机屏幕,视线就停在那里。

    她左手边的女孩很活泼,特别惊讶地问道:“殷老师,您也在追这个?”

    殷遥没答话,不自觉地说:“我看一下。”

    那女孩激动地说:“殷老师,给您看今天最新的,啊太虐太虐了!”说着就退出了界面,很快从热搜列表重新点了一个。

    殷遥清楚地看到那四个字——“赵殊战死”。

    她愣了一下,新的界面已经跳出来,一个短视频开始播放,时长两分半,是赵小将军死前的片段,从他中箭摔下马开始,到最后浑身是血,跪倒在帅旗旁。

    回忆中出现的是打马走过京城街道的劲装少年,锦带皂靴,衣袂生风。

    画面拉近,他手里攥着被血浸湿的平安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