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小九由悲转怒,再转喜。 大霁国的男子多妻妾。民间有言:大霁红颜乱不休。 慕二公子的女人不比别人少,好在小打小闹,不伤及性命。此时,这群女人还有了几丝道别的不舍。 小九和二十以前说话少,现在二十哑了,相对无言。 小九抿唇,抱了抱二十:“记住啊,我住江州杏花巷。” 马车走了不远,小九掀帘,向众女人挥手。她笑中有泪。 “什么人啊,临走了才来装姐妹情深。”小六哽咽道:“弄得我都不想她走了……” 面前宽路窄巷,市井喧闹。二十有了向往,安静过日子就好,迟早会和小九一样离开的。 第5章 慕锦成亲的前五天。 十五又遭苏燕箐陷害,她气愤地冲进了掩日楼。 自从二十失了言语,十五更爱和她诉苦。能说话时,二十劝不住十五,如今口不能言,反而能阻止十五几句。 十五经历山匪一事之后,不再缠着慕锦。她问二十:“二公子为什么又把我救回来了?”十五对外炫耀,获救是因为受宠。但她心知肚明,其中必有蹊跷。 二十摇摇头。 “你说,如果我再设计二公子,他是不是还会原谅我?”这些日子,十五想明白了,她母凭子贵的计划,得罪二公子了。可要长久留在慕家,十五别无他法。她在掩日楼,苏燕箐针对她。她去了花苑,苏燕箐更加不放过她。见到小九离开,十五犯愁,只得讨慕锦欢心。 二十连忙拉起十五的手,慎重地摇头,眼神带着警告。她救了十五一回,几乎招来杀身之祸,她没有办法再救下一回。二公子这人,喜怒无常,她能保命,凭的是运气了。 十五反握住二十的手,“二十,你为什么突然说不出话了?你得罪二公子了吗?”同样的问题,十五问过好几遍,二十皆不作答。 这次,二十摇摇头,示意别再问。她斟茶,笑着给十五抚抚背脊。 这么多女人,十四最刁悍,可她懂得欺软怕硬。十五恃宠而骄,不善察言观色,又憋不住心事。苏燕箐屡屡挑衅十五,不是没有道理的。 十五揪起眉,“要不我去给二公子说情吧,让他找最好的大夫给你医治。” 二十指指崩山居和泽楼两个方向,摇了摇头。 十五眼珠子转了转,“你是让我别去招惹苏燕箐?别去找二公子求情?” 二十又指了指花苑,伸出双手,曲起一只拇指。 十五又问:“小九?” 二十点头。 十五猜测问:“小九输了,走了。我们也会输,也会走?” 二十笑着再点点头。 十五抱了下二十,“我知道了,忍一时风平浪静。” —— 慕锦成亲的前三天。 大霁国习俗,成亲前,男女双方斋戒三日。苏燕箐离开了。 花苑的众女人松了一口长气。 小十对着泽楼的方向吐舌头,“未来的二夫人好凶啊。” 小六一改几日的晦气,“终于可以清静了。” 清静不过数日。苏燕箐嫁入慕家,才是众女人苦难的开始。思及此,小六又哭丧着脸,“我好羡慕小九啊,拉了一车的金银珠宝走,再也不用受二夫人的气了。” 慕府里里外外,闻见了芬芳。牡丹红,胭脂红,朱槿红,生生踢开了一树绿木,一枝繁花。连掩日楼门前都挂上了两个大红灯笼。 碍眼极了。十四叉腰质问仆人:“又不是我们掩日楼的人出嫁,灯笼挂这儿做什么?” 仆人回答:“马总管吩咐了,只要是二公子的院子,都要一起沾沾喜气。这是咱家二公子第一回 娶妻。” 十四气极反笑:“马总管这口气,莫非以后二公子还有第二回 、第三回啊?” “十四!”十一呵斥一声,然后客客气气地跟仆人说:“麻烦你挂上去吧,喜事一桩。” 其余人无声站在院中。 夜空几盏疏星,灯笼亮出了琥珀光。 —— 慕二公子大婚当天,风和日丽。 高亢悠扬的唢呐声传到了掩日楼。 十四先是捂住耳朵,后来躲进房中,狠狠地摔上了门。 也是巧,门才关上,唢呐声就停了。 二十和十一非常平静,坐在院中剥花生和莲子,旁边还有一篮子红枣和桂圆。 十一说:“讨个吉利,祝新郎新娘早生贵子。” 二十笑着点头。 前面有多热闹,这里就有多冷清。 一日的吹打奏乐,如一根浸湿的长绷带,缠着二十的脑袋,又晕又闷。不到亥时,她就准备歇着了。 入睡没多久,猛然传来了拍门声。她惊醒过来,以为出了什么事,连忙披上衣服。 二十点上灯,听到屋外十四惊喜的一句:“二公子。” 这声称呼缠得比奏乐更狠,二十的脑袋几乎要炸了。她抓紧衣衫,不知这门是开好,还是不开更好。 慕锦给她做出了选择,他一脚踹开了门。 二十连忙上前,低头行礼。目光所及之处,只见新郎的大红喜服,像极了釉里红瓷。 十四惶惶站在二十的房门前,看着慕锦进去。 他一甩手。 房门关上了。 窗上映出两道灰影。 十四僵直得一动不动,今晚是再难入眠了。 —— 门一关,慕锦一边踮着步子,一边解开腰带:“听说你成哑巴了?” 这个时候,哑巴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二十无需回话。 他把腰带扔在地上,衣袍半敞坐到床边。他望向二十,只见散落的黑发遮住了她的脸颊。他再问:“简单的声音也喊不出来?” 二十点头,不敢抬眼。凭他说话声判断,他此刻没有喝醉。 “可惜了。”他语气可不是那么回事:“你虽然长得丑,不过,声音勉强能听。现在没了。” 她沉默。 他说:“过来伺候。” 那事,至今仍是二十的阴影,她做过多少重活,没有痛成那样的。第一回 她出了血,第二回没有血了,也还是疼,身子像是被劈了两半。做几回,劈几回。 听十四、十五说,这事男女都能舒服。 二十没有问过,是何种程度的舒服。慕锦从前只在半醉半醒的时候找她,他那凶狠的力道,她要休息一天才能恢复。今晚他身上有酒气,可话语是清晰的。 大婚之日,新郎官留宿侍寝房中,这对新娘子来说是奇耻大辱。苏燕箐怕是要拆了这座掩日楼。 小六说,京城男四绝,女六秀。慕锦和苏燕箐都在其中,两人才貌双全,真真一桩美姻缘。 二十想:男的狠,女的毒,可真是般配极了。 万千思绪翻转在心间,二十缓缓走向慕锦。她没有伺候过男人,不过待在三小姐身边,知道这些贵人穿衣脱衣的规矩。她轻轻解下慕锦的大红衣裳,衣上繁复的刺绣针法让她看多了几眼。 慕锦不是过来谈心的,直接说:“上床来。” 她站着没有动。 他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丢到床帐中,俯身压下。只一眼,他又坐起。见到桌上有一张绣巾,他拿起后再回来,盖上二十的脸。好心地解释说:“你这长相,我下不去嘴。” 二十无声无息地藏在面纱中。 慕锦笑了:“哑巴果然安静。” 二十透过纱巾,只见朦胧一片。又是一道黑影在她的身上起伏。她死死咬着牙。这时,庆幸有这一张面纱。 “你这反应,跟木头一样。”慕锦这晚没有折腾太久。 二十在他离开之后,才缓过一口气。她疲惫不适,第二日又睡到了午时。 之后的成亲礼仪,全被慕锦无视了。回门成了踹门。 这几日,十四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打量二十。她发现,细品之下,二十也有小家碧玉的风采。不过,再如何碧玉,二十也是掩日楼里最不起眼的一个。 十四纳闷地问:“二公子的洞房花烛夜,为什么要到你房中过?” 二十摇头。 不止十四,其余女人也百思不得其解,于是纷纷学起了二十的朴素装扮。 慕锦成亲的第十天,喜好八卦的小十,打听到了缘由。 说是大婚当日,二公子去苏府催妆三次,苏燕箐仍然佯装不嫁。二公子当场笑意淡了,踢轿门差点翻了轿子,同时下令停了横穿大街的唢呐声。 拜堂时,二公子意兴阑珊。礼毕,一声洪亮的“送入洞房”,才让他缓和脸色。 想闹洞房的宾客们,都被拦下了。 只有女方喜娘看不清二公子的脸色,张着鲜红的嘴唇,说:“新娘子坐花烛,烛尽方可上床。” 二公子不发一言,挥袖离去。 喜娘这才醒悟过来,抖如筛糠,跪地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