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节
琰王府的侧妃宁莲本来没到生产期。只是宫里夜半来抓人,她素来小心易受惊,听了兵甲声以为是来抓自己和贺兰玺的,抱着他呜呜地哭着,襦裙见了红。帝后新婚后半夜刚刚睡下,又被这事吵起来,他们都不能进产房,宁兰连忙派千金科的太医去琰王府。 当天夜里元露被抓进宗人府。她本是料定霍起早就占了宁兰的身子,她这么编排,就算宁兰和贺兰筹真的没有什么,被囚了这么久,怎么说得清?反正失去了第一次,后面有没有第二次,是和谁,她没有办法自证! 怪就怪她自轻自贱给贺兰筹做什么侍妾。 万没想到,不光贺兰筹顺着她的意,就连霍起也一直没有取走宁兰的元夜。 元露起初是抵死不招的,上了三套刑罚,身上流着血,却是咬紧了牙不肯说。 这种事,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只要她忍着疼不招,太后总会怀疑忌惮的!有这份怀疑,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她就有机会翻盘! 直到从主审官的口中听到太后已经确认她说了谎,结合今天帝后大婚的日子,元露愣了一会才明白过来。 他们怎么能……他们怎么能不□□她那么妖媚的身子! 宁兰难道不是靠自轻自贱身体把他们迷得神魂颠倒?难道不是因为她元露自尊自爱,才没有宁兰得男人青睐? 她不如宁兰?她怎么可能不如宁兰? 她只要动一动嘴,在围场魏妙妙就对宁兰的马匹做了手脚,可惜宁兰居然没有死,霍起救下了她。她煽动虞安安和宁兰在夺取太子妃之位上的敌意,谁想到当她带着贵女们去岚烟馆打叶子牌时,开门看到的竟然是虞安安衣冠不整。她挑逗二哥在于阗使臣比武后的帐篷玷污宁兰,没想到最终中招的居然会是三公主。 不过就是宁兰去江都那段时间,她忙着修复自己的头发和名声,稍稍放松了一个多月,宁兰居然就攀上了霍起! 霍起是谁,什么时候对贵女有过温柔神色。为什么偏偏要喜欢她这个不贞的女人! 为什么不论她怎么阻碍宁兰,最后输的都是自己?难道宁兰不是空有美貌、样样不如自己、还性情轻佻失身于男人的吗? 感情她一直都在自不量力,她根本不是宁兰对手? 其实宁兰并没有元露说的那么糟,也并没有她以为的那么厉害。 如果元露可以专注做自己,不要从一开始就偷宁兰的东西,也许宁兰与霍起早已一道去凉州成亲,元露自己却可以名正言顺成为东宫正妃,贺兰筹孤掌难鸣,也未必会反。 但是现在,一切为时已晚。 * 因为霍起刻意怜惜,只按照成亲的规矩索取了一次,宁兰第二日天光刚亮便醒了。 她紧张道:“要去给长辈敬茶,你怎么不早点叫我?” 霍起抱住人亲了一下小脸,热扑扑的,软糯糯的,好喜欢,又亲了一口。 “昨夜为莲儿生孩子,你就没怎么睡,好不容易才睡了一个时辰,我怎么舍得叫你。” 想到这,宁兰也有些开心:“莲儿真厉害,第一胎就是儿子,虽然现在不让分封地了,但是田庄也够她吃啦。你外甥以后爱做什么做什么,莲儿估计懒得理他了。” 霍起抱怨道:“有的女孩真坏,用完了男人就扔。有了宝宝就不要夫君,阿玺这下有苦日子受了。” 他圈住宁兰的腰,轻轻摸了摸,还是平的,但要先给自己争取地位:“我们曼曼才不会这样,就算有宝宝了也不会抛弃夫君,对不对?夫君永远是你最重要的人,要比宝宝排在前面的,对不对?” 宁兰皱眉:“还说呢,吃了那么多忘魂散,我都不知道还生不生得出来。我好担心。” 太医诊了脉,两人去更衣,的确是没怀上。 行竹安慰,一般都要十几天才能诊出来,不要着急。 宁兰摇头:“不是,真的没怀上,我能感觉到。哎,你不懂,昨天阿起根本就不行。” 刚束好腰带净了口过来的年轻帝王就听到了这么一句。 霍起本来是因为她初次承受,才强制压抑自己,只慢慢地一次便收了。没想到似乎让小姑娘产生误会了? 他压了下眉毛,什么也没有说。 毕竟这种事情,用说的是没有用的。 两年之后,当万众瞩目的新朝小太子抬起rou嘟嘟嫩生生的小脚从正在为娇妻念情诗的帝王胸前踩过。 娇嫩的少女挽过一缕如墨的长发,捧着自己又大起来的肚子,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刚成亲那会,怎么会觉得霍起不行呢? 他岂止是行,他简直是太行了。百发百中,一年怀两。 虽然宁兰被霍起天天强行陪着锻炼,生第一个孩子的过程其实并不算非常痛苦。 可是她本来就不爱念书,他的功绩是一统南北,新政惠及百姓,史书会怎么记载与他相配的她呢? 以后千秋万代,史书工笔,记载起开国皇后,会不会说她特别能生啊。 可是想一想,她与他的千秋万代,又会觉得……实在是很甜蜜、很幸福。 ——正文完—— 第98章 番外一·宁莲(上) 山里空气有些潮湿,却很清冽。宁莲刚被宫女下了药,这一个月来身子很不爽利,行动总觉得四肢软软的,身上没有力气。 因着堂妹要来给心上人求远行的护身符,她们三人一同出发来大报恩寺。走之前贺兰玺想着要一整天见不到,回来得后半夜,又是荒唐不止。 临出门,男人给她系了荷包在腰侧,似是有什么想说,却看着她的脸,又忽然低头在她脖颈上轻轻咬了一口。 宁莲茫然片刻,反应过来:“殿下,我会和曼曼一起去求护身符的。”霍起有的,太子也会有。 他若想要当做是曼曼送他的…… 宁莲心里有些涩然,但她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和能力要求贺兰玺什么,所以只能自己压下这种感觉,强挤出笑容来拜别太子。 堂妹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对于去给她未来夫君祈福一事非常认真,那又懒又软的小姑娘,靠在马车厢壁上,竟然打定了主意第二天寅时三刻就要起,一定要给霍起求第一炷香。 宁莲心里茫然,虽然她也答应了去给贺兰玺求护身符,但是她只是觉得他想要,而她恰好能做到,便给他。 若论她自己,被要求早起上香也能做到,但要她自发去做这件事,她却一点也没想法。 这是因为,曼曼喜欢世子,而她其实……并不喜欢贺兰玺吗? * 斜阳晚归,寺庙里的钟磐声像从竹叶间传来。瓢虫从叶根缓缓爬到夜间,“啪嗒”一声掉了下去,一个下午的功夫白费,又要重新爬。 大报恩寺在灵山里,因佛家的平和,并未建在山顶,但是进了寺庙,宽阔的道场香火缭绕,走大半个时辰出了后门,又能继续往山顶走,那是必须要经寺庙的。 因为身体不适,也没有这个诚心,宁莲并没有一座殿宇一座殿宇地拜过去,只去了大雄宝殿,拿了平安符就走。 被车舆送到女宾休憩的禅房后,看着叶子上的瓢虫爬了许久,宁兰和元馥还没回来。 整座禅房只有水滴的韵律声,毫无趣致。宁莲用竹叶尖戳了一下瓢虫的壳,看到它惊慌地缩起脑袋,也失了欺负它的兴趣。 她感觉身上还有些脱力,但山里空气绝佳,于是放慢了速度,沿着禅房到后山的路,边看风景边走向后门。 眼前的山茶花吸引了她的兴趣。足足开得有她脑袋那么大,黄色的花蕊金灿灿的,像全家人节衣缩食给她准备的去围场攀附太子的衣裙绣花。 一定显得很急迫、很不自量力吧。 就像这朵山茶,开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就算鲜妍美丽,又有谁会看到呢? “莲儿。” 她沉思中听到这个声音,恍惚以为是幻觉。 “莲儿,你在想什么?” 宁莲猛地转头,身前男人穿着一身水洗的有些发白的藏青圆领袍,长身玉立,肤色白皙,依旧是温润的书卷气,但多了些坚毅。 宁莲因为身上没有力气,转身就觉得头晕,扶住茶树枝重重喘了两口气。 他递过温水给她,是他一路来大报恩寺路上喝的水。 宁莲没有接,也没有喝。 男人将水放到了她身边的枝桠上,解释道:“莲儿,你不舒服的话先喝一点水,我带你去找郎中。这壶水我没有喝过,你不用担心。” 宁莲闭目一会,总算缓过来些力气,她直视着他,残忍地问:“张昭,我家里人已经拒绝了你的婚约,你来干什么?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身份吗?” 张昭张开口似乎想说什么,结舌半晌,又闭上了嘴。 宁莲迅速绕开了他。 她的侍女怎么不见了? 她虽然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她感觉很不妙! 宁莲快步回到了禅房,还是没有看到侍女,幸好张昭只是远远跟着,并没有对她使出蛮力。宁莲进来连忙关上门。 她颤抖着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张昭的声音在门板外慢慢响起。 “莲儿,我知道你父母退了我与你的婚事。你们家悔婚了。” “当时也很难受。后来知道你做了太子的侧妃。” “我比不过,他能给你的,我给不了。我们家是商贾,不如你们家科举入仕,是我们高攀。出身,没有办法。” “我本来想好好做生意,赚一点钱,也许做的东西好,以后能做皇商,还能给皇宫供器皿。” “可是我做生意的时候听东宫的小厮说,你生了很重的病。我想……我实在很想知道你怎么样。可是我进不去东宫。” 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委屈又可怜。宁莲的手指抠着桌面,无意识发出“吱”地一声。 她烦躁道:“你现在看到了,我过得很好,没死,用不着你来号丧!” 男人沉默了好一会,似是有些被她伤到。 他慢慢问:“莲儿,你真的过得好吗?你还这么年轻,为什么行动起来这么虚弱?你的勃颈上为什么有咬痕?太子他,真的对你好吗?” 他想起宁莲退婚时和他说的羞辱他的话,忽然有些激动道:“莲儿,我比当时发达了,我也买得起绒布襦裙了,你不见我一面吗?” “我一直忘不了你……你给我的感觉是无法替代的,太子他……会像我对你这么好吗?” 宁莲握住茶杯,眼泪落在了茶汤里,她控制不住自己哭的声音。 “是,太子对我不好。你看到了,我现在过得并不好,没有人珍惜我。我只是想要一个亲近自己的孩子……我咎由自取,你都看到了!你满意了?我活该,你可以滚了!” 男人正要再说什么,门外忽然传来说好的提醒声,黄鹂鸟鸣,三长一短,是让他走了。 张昭道:“莲儿,我必须走了。如果你愿意,今晚亥时在后山我们见面的那棵山茶树下,我带你走!” 宁兰与霍起正并肩走进禅房,只见堂姐的侍女神色古怪。 他们与张昭擦肩而过,宁兰连忙按住霍起的手。 “阿起,不要捉住他,就当做没有看见。莲儿也没有回应他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