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吃人的古井

    传闻北京有一口锁龙井，在北新桥附近，二战期间，当时日本人不相信井里有龙，就派人去拉那井里的链子，弄了将近20多天，那链子头都没看见，反而是一拉铁链，井里就有奇怪的声响，伴随着阵阵怪风，日本人害怕，不敢再拉，就把链子放回去，井里的声音也随之消失。

    我没去过北京，不知道这事的真假，不知道有没有北京的朋友去看过，但我要说的是，在湘西老家的村子里也有一口这样的古井。

    村子很偏远，身处十万大山中，因为很闭塞，这里几乎还保留着古时的习俗文化，各种传说诡事不少，什么湘西赶尸，苗疆巫蛊，但这些都没有那口井的可怕。

    古井历史不明，听说我爷爷穿开裆裤在井边玩过，井在村子后头，靠近一座山，附近因为常年没人踏足，杂草丛生，但反常的是，越靠近井口，杂草越矮小，到井沿旁完全寸草不生，就好像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抽掉了生命力，而且村里的猫狗一到这就显得非常害怕，不是低吼一声灰溜溜夹尾巴逃走，就是趴在地上不敢再动，似乎在畏惧什么。

    古井很大，半径有1米多，井沿很光滑，青石上雕刻着不明的图案，像是符箓又像是某种文字，鬼画符似的，没有一个人能看懂，而井壁光溜溜的，铁链从井里伸出，被锁在井沿的青石上。

    铁链几乎有小孩胳膊粗，通体漆黑，黑的发亮，入手极沉，曾经村里人齐心协力想拉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但铁链似乎有股邪气，人一挨上，全身就没力气，过后，那些人更是大病一场。

    于是村里人拿香去祭拜驱邪，人怕三长两短，香忌两短一长，偏偏那香烧成两短一长，从此村里人吓坏了，再也不敢动铁链的心思，更不敢探究井里锁的是什么。

    它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月儿井”，但我们背地里都叫它吃人井，因为有一年大旱，村子各处水源干枯无水，只有它反常出水，无奈之下，村里只得派人下去淘井，准备开大水眼，用来灌溉。

    最开始下井的是村里的铁头，壮的跟牛似的，他拿着铲子，腰间绑了绳子，头上还带着一个矿灯照明，下井前，他冲我们嘿嘿一笑，说等他好消息，然后大声唱歌，抓着铁链，慢慢下井，当时村里人满怀期待，看着他变成黑点，然后矿灯的光芒在井里如烛火般亮起。

    但没有多久，矿灯毫无征兆灭了，当时井边的人心都咯噔一下，互相看了一眼，彼此都很担心，随后铁头的声音也消失，井里死一般沉寂，就在我们担忧的时候，突然他传出“啊”的一声惊叹，似乎在井里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紧接着绳子那头一轻，“哗哗”入水声响起，彻底没了动静，我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赶紧往上拉，但绳子那头已是空荡荡。

    铁头就这么不见了，村里人都无法接受，只道他不小心掉井里，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于是又派人下去，这次是两人。

    同样是下井后突然沉寂，然后发出一声惊叹，然后杳无音讯，绳子拉上来，那一头空空如也，最后，月儿井总共吃了五人，没有叫喊声，没有鲜血，更没有尸体，月儿井就像是一个黑洞亦或张着的大嘴，一口将他们彻底吞噬，尸骨不剩，吃人井一说从此在村里盛行。

    村里人害怕，没人再敢下井，于是村长下令封井，那年我才六岁，就站在人群里，亲眼看着我的父母为了去救爷爷，一起下井，然后再也没有上来。

    从此，那口井成为了村里的禁忌，平时我们不敢谈论，全部绕行，离得近的那户人家，更是连房子都不要，投奔亲戚去了。

    此后，一到满月，井里就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有人在井里哭泣，听得人毛骨悚然，村里有谣言，说是那些人死不瞑目，在作怪。

    于是村长再次下令，用巨石封井，并请大师作法，符咒镇封，在旁边建了一座小庙，日夜香火不断，用来镇邪。

    距离那年的事已经过去整整10年，我已经长大成人，但父母下井的那一幕始终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只是古井被封印后，彻底平静下来，村子再也没有发生一件怪事，然而十二年后，一行人的到来，像是命运再次开始循环，彻底打破它的平静。

    那是夏天的一个早晨，我刚从床上起来，就听到急促的锣声，一声声，就像连绵不断的雷声，同时还有一个声音大喊，“出事了，出事了！”

    我眼皮莫名乱跳，连忙胡乱抹了一把脸，还没冲出屋子，眼前一花，就与人撞到一起。

    “二愣子！”我捂着头，又惊又气，看着这个面黄肌瘦，瘦不拉几，跟麻杆似的二愣子，很无语。

    二愣子顾不得疼痛，大声喊道，“小七，我还准备叫你，快走，来人了，他们要去吃人井！”

    “吃人井？”我心底一震。

    “二愣子，我们走！”我拍拍身上的尘土，从地上拽起他往村中跑去，沿途陆续有村民慌张跑出来，到村中央的空地上时，远远就看到一大群人围在那。

    最里面是村长，高声说着什么，他旁边站着一个穿着灰色中山服的人，很整齐干净，40岁左右，带着一副金框眼睛，双手背在身后，神情严肃，没有一丝笑容，头微微上仰，根本没有看村民，而他身后则是十个穿着紧身制服的年轻汉子，好像保镖，站成一排，昂首挺胸，雕塑般一动不动。

    不对，我皱眉，这群人很不对劲。

    当年村里五人消失的不明不白，派出所的人马上就来了，但调查下来，什么都没查到，他们也不敢下井，草草结案，几天后，一群神神秘秘的人进了村，连身份都只有村长知道，但看村长对他们恭恭敬敬，身份显然非比寻常，但他们进村，不是为了救井里的人，反而是为了那口井。

    据村里谣传，他们说井底有暗河，里面锁着一条兴风作浪的龙，是被仙人锁在里面，只等有一天破封上天，同时井里还埋葬着一个惊天大秘密。

    当时村里小孩都被唬的一愣一愣，我上学后才发现这是扯淡，这世上哪有神仙，而且村子地理位置是在内陆，附近又没有什么大湖，里面的暗河能住下一条龙？

    那群人研究了几天，同样不敢下井，又弄来一堆稀奇古怪的东西，说是精密高科技仪器，但也没研究个什么名堂，最后要离开时，突然有了突破性的进展，他们发现井里别有洞天，有不明生物尸骸，还有史前遗迹，激动之下，草草准备一番就下井，结果全军覆没，就连村里那个看守仪器的人都神秘失踪。

    这事在村里是禁忌，不知道有没有传到外界，但村里再也没有陌生来，没想到今天又有人来。

    “小七，他们看上去很厉害。”二愣子凑到我耳旁，小声说道。

    我点点头，以前那群人像一群老学究，带着厚厚的眼镜，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现在这一个个身穿制服，背着大包，全副武装，面容冷峻，肌rou虬结，都已成块，一看就是练过的。

    “二愣子，知道他们来干什么吗？”我扭头问。

    他摇摇头，“还没说，我估计只有村长知道，不过，听说这一次，他们是铁了心要挖出来，”

    “挖出来？井里面有什么？”

    “不知道，神神秘秘的，听说跟十二年前的事有关，小七，你说里面会不会有大宝藏！”二愣子说这话的时候，很激动兴奋，眼里都是钱影。

    “宝藏？你童话故事看多了！”我白了他一眼，那可是吃人井，吞了村里那么多人，尸体都没吐出来。

    这个时候，村长已经讲完话，我也没听到说些什么，但他带着那群人直奔吃人井。

    “走！”

    村民们也都跟上去，几乎全村老少都到了吃人井旁，但没有人敢靠近。

    古井上是一块半人高的巨石，把井口压得死死的，不远处是一座小庙，村里人倒是经常来打理，香火不断，一股淡淡的檀香也随之飘来。

    村长似乎不敢得罪这行人，硬着头皮带着到井边，然后转身跟穿中山服的说着什么事，不时打着手势。

    我看了一眼，然后将目光扫向那群保镖，其中有两个引起了我主意。

    有一个像是猴子般站不住，似乎很不习惯身上裹得紧紧的制服，不时扯衣角裤脚，另一个则唇红齿白，小白脸似的，皮肤吹弹可破，尤其是他的胸好大，几乎比得上村里胸最大的孙寡妇，尤其是他身体微微一晃，那胸就像盛满水的气球，一颤一颤的，而且我感觉他一直在盯着吃人井看。

    好奇怪！我也没有多想，因为村长和那人说完后，然后退到一边，那中山服手一扬，然后一群人就跑上去，准备搬开巨石。

    我心也慢慢往上提，又紧张又期待，自从那群研究者消失在井里后，这么些年，再也没有人敢动吃人井，今天，这群人竟然不怕死？

    但出人意料的是，那巨石似乎重如山岳，十个人用力推，还是纹丝不动，领头的中山服显然不信邪，招呼一声，开始喊起，“一，二，三……”

    果然团结就是力量，在整齐的号声下，石头动了，即便只动了很微小的一丝，但极大的鼓舞了他们。

    于是他们再次用力，石头发出“咔咔”的声音，渐渐往一边偏，对面的村民赶紧跑到一边。

    “用力，就是这样，加油！”

    有人大声吼道，一个个脸红脖子粗，青筋暴露，几乎是使出了吃奶的劲，眼看石头就要被推下井口，吃人井将再次出世，突然从村民群里蹒跚奔出一个人。

    “不要，不要！”他大声喊着，跌跌撞撞跑到井边，去推那群人。

    他衣衫褴褛，全身上下脏兮兮的，蓬头垢面，比乞丐还邋遢，一张脸都黑乎乎的，分辨不出长相，齐肩长的头发散乱打着结，看上去不是乞丐，反而像是疯子，尤其是很久没洗过澡，身上散发着恶心的臭味，跑过去的时候，不少村民都捏着鼻子，用手扇空气。

    “哪里来的疯子，一边去！”中山服皱眉，生怕他碰到自己，很嫌弃的呵斥了一声。

    但疯子根本不听，直接去拉那群推石头的人，同时嘴里大喊道，“不要，不要推开，会死人的，你们会大难临头受天谴！”

    疯子这么一说，那群人继续推也不是，松手也不是，不由得看向中山服，而村民也开始嘀咕，有人更是小声说起十二年前的事，回想当年的井吃人的诡异和恐怖，有些村民脸色苍白，害怕的不行，有要去阻止的意思。

    眼看局势就要失控，中山服脸上闪过一色狠色，示意两个人出来，把那疯子拉到一边，然后再次推井口的巨石。

    “不要！”疯子大喊，还想阻止，但被两人死死扣在地上，他看着吃人井，双手拍着地面，不住摇头喃喃，“你们会死，会死的！”

    巨石再次晃起来，幅度越来越大，似乎下一次就能被推离井口，但这时，疯子趁两人不主意，突然挣脱，从俩人手下溜走，跑向井边，一把抓住中山服的衣服，“住手，快让他们住手，会有大难的！”

    中山服很厌恶的将他踢到一边，脸色难看到极点，示意那两人动手。

    但这时，村民群里突然有人哆嗦喊道，“油子，他是油子！”

    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他再次大喊一声“鬼啊”，然后不要命的逃走。

    听到这个名字，我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一想，一点印象都没有，我问旁边的二愣子，他也摇摇头，说不知道，但旁边的大叔突然面色大变，不住喃喃，“油子，他是油子，竟然是他！”

    大叔说这话的时候，似乎也像见鬼一样，身体都发抖，脸色惨白，慢慢后退。

    我后背发凉，但更好奇，油子到底是谁？为什么很熟悉又没有什么印象，村民们怎么听到这名字这么害怕？

    “油子，是他，当年在村里看守仪器的人，没想到……没想到他变成这鬼模样！”

    “是那口井……都是那口井造的怪！”

    “井不能再动，当年发生那样的惨事，今天一动，谁能保证村子平安无事？”

    ……

    人群开始议论纷纷，我听了半晌，全身一震，我想我知道油子是谁了！

    他是十二年前那队研究者其中之一。

    当年那一行人，下井的人全军覆没，而油子因为要在地面看守仪器，没有一起下井，但最后不明不白的失踪，有人说他是被吓跑了，有人说亲眼看到他跳井自杀，有人还说他被那些亡魂拖到井里去了，但我们再也没有见过，没想到时隔十二年，他再次出现。

    我看着油子，打了个寒颤，虽然他穿着说话，甚至神态都像疯子，但对吃人井的事，我觉得他反而像是在警告我们什么。

    “油子？”村长也听到这个名字，慌忙走到他面前，低头仔细一看，“噔噔”后退两步，“真的是你！”

    旁边的中山服也意识到不对劲，问油子是谁，村长叹了一口气，然后将当年的事说出来，但中山服没有一点的忌讳和害怕，反而是饶有兴趣的走到油子跟前，“你就是油子？当年你们在井里发现了什么？”

    所有人都竖起耳朵，等待着油子的回答，但我们都失望了，油子只是一直在重复着不要，会死人，似乎当年吃人井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中山服见问不到什么，啐了一口，于是示意那群人再次开始推动石头。

    油子突然站起来，神神叨叨，声音虽小，但几乎每个人都听到了。

    “魔，恶魔！”他看着吃人井，眼神里有迷妄，说话也前言不搭后语，疯疯癫癫，“仪器里有声音，它在说话……不要，不要下去，它生气，开始吃人，我跑不出去，它来了……它又来了……”

    油子断断续续，我们听的一头雾水，隐约知道他说的是吃人井，而井里有吃人的东西，真有恶魔？

    我们正等着他继续说的时候，突然有人大声喊道，“走开，快走开！”

    “天啊！”

    村民群里发出一声惊呼，那一直推而不动的巨石突然轻而易举被推动，然后从井口滚下，并没有就此停下，反而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推动，往一边滚去，速度加快，而它滚去的路上站着一个人……油子！

    “油子，快走开啊！”有人大声喊道，但油子突然痴傻一般，不躲不避反而迎向巨石，就像是在迎接一场洗礼，他脸上泛起古怪的笑容，像解脱，又像在期待什么，他张开双臂，头微微一转，突然看向我所在的方向。

    我吓出一身冷汗，虽然他是看向我所在的方向，但直觉告诉我，油子就是在看我。

    “砰”

    一声轻响，我全身一震，呼吸开始急促，整个人都傻了。

    油子……我亲眼看着他被巨石撞倒，随即碾压上去。

    “咔咔”几声骨头被碾碎的闷响，鲜血顿时从巨石下飙射出来，血腥味弥散在空气中，四下一片死寂，所有人看着巨石，一脸恐惧，有小孩更是当场被吓哭。

    这怎么可能？

    我心里泛起惊涛骇浪，油子竟是瞬间被压成一滩rou泥，就连一声闷哼都没有发出。

    推石头的人同样傻眼，这个结果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因为石头是方的，不可能滚那么远，而且偏偏滚向油子，这是巧合吗？而且还是在他就要说出，十二年前古井吃人事件真相的时候！

    我心里泛起一股寒意，这不是巧合，尤其是油子最后的动作，我瞬间想到了某个可能，不寒而栗。

    是那口井！它不想油子说出井里的事，难道里面真有他说的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