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情谊绝
接过沉甸甸的钱袋子,两个仆妇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最终也没抵挡得住诱惑,将门打开。 “大姑娘,您可小心点,莫要离我们太远了,”寂静的夜里,尽管仆妇刻意将声音压低,但仍旧可以听得很分明,“二姑娘进来都有些神志不清了……” 话音未落,便听有人骂道:“贱婢,哪里容的你多嘴!你给我住口!” 仆妇挑挑眉,也没搭理她,回去继续守着了。 秦蕙言站定在离她一射之地。 “阿姐,阿姐你终于来我了,你知道我过的有多苦么,她们都欺负我!”秦韵言转脸像变了一个人,扑到秦蕙言的脚边哀哀哭道。 “我知道。”秦蕙言叹息一声。 秦韵言顿时大喜,忙不迭哭的更大声了些:“阿姐,我就知道你是最疼我的!你求阿爹把我放出去好不好?再这样下去我会死的,我会死的!” 秦蕙言慢慢蹲下来,她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包袱。 秦韵言鼻尖敏锐的察觉到了食物的香气,她大声叫道:“窝丝糖和乳饼!窝丝糖和乳饼!” 果然,秦蕙言打开那包袱,里面装着还热气腾腾的窝丝糖与乳饼! 秦韵言顿时红了眼,抓起一个便往嘴巴里塞,狼吞虎咽起来。 妾侍有了身孕,母亲又失宠,她能得到什么好处?每日里不是素菜便是故意弄馊掉的饭,可怜她之前珠圆玉润的,如今瘦成了皮包骨。 秦韵言一抬头,发现jiejie近在咫尺,眼中尽是怜悯,她鼻子蓦地就酸了,哑声道:“阿姐,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你原谅我好不好……” 泪珠啪嗒啪嗒的沿着她瘦削的面颊而落。 秦蕙言不忍,想去掏帕子为她拭泪。 秦韵言的目光却陡然凶狠起来:“都是因为秦妙言!是她害我!阿姐,是她想要害你和我!她推你如水,如今又下药害我,都是因为她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她见不得你我好!” 秦蕙言要伸出去的手猛然一顿,帕子落在地上,面色也难看起来。 心口一阵阵的恶心往上翻涌,她忍不住闭了闭眼。 秦韵言却不自知,她用自己一双油腻腻的爪子去捞秦蕙言的手,低低啜泣道:“阿姐,你看我过得猪狗也不如……我是你的亲meimei,你一定要救我啊阿姐……” “你可知,”秦蕙言忽而睁开眼说道:“她从来没有在我面前说过你半句不是。” 秦韵言抬头看她,不解。 秦蕙言不知怎的,却有些不耐烦了,她从背上扯下一个大包袱来,丢到秦韵言面前,“你缺钱是吧,能用得着。” 钱!钱!钱! 秦韵言登时也记不得适才秦蕙言说谁了,她疯了似的扯着包裹,活像看见猎物的狼。 秦蕙言起身来,深深地看她一眼,转身走开。 秦韵言疯狂撕扯着眼前的包袱,金银珠宝,有了这些东西傍身她什么都不怕了!什么都不怕! 忽然,她面上的笑容凝滞住了。 被撕开的包袱里,有各式各样精致的茶盏,珠钗,手镯,甚至是手帕、抛足…… 这些东西,都是她曾经给秦蕙言的…… 不要的,丢掉的,讨好她的。 秦韵言猛然反应过来,爬着要去拽秦蕙言的衣服,“jiejie,阿姐!你别走!求你别走好不好!” 她本已干涸泪水倏的汹涌而至,胸口的恐惧弥漫整个心房,“不要,我害怕,阿姐你别走……你可怜可怜我好不好,我知错了,我再也不……” “刺啦——”空气中传来裂帛之声。 秦蕙言将被扯的那一角衣衫生生撕去,扬首抛掉。 被丢弃的一角便像是暗夜里翩跹的蝴蝶,伴着她离开的脚风,轻飘飘的落在了秦韵言呆滞空洞的眼前。 屋外,秦蕙言早就走了很远。 门口,仆妇还奇怪,刚才还吆三喝四哭天嚎地的二姑娘,怎的这会儿安静的没有半分声音? 良久,她们才隐隐听到,屋中有人低低的饮泣,其声欲绝。 七月初八,大吉之日,宜嫁娶。 秦韵言像个木偶一般被几个婆子摆弄着,一旁的钱氏强打起精神来,“阿韵,今后出嫁,要孝顺公婆,讨得夫君欢心。” 秦韵言没吱声。 钱氏低低一叹,往喜婆手中暗自塞了些银裸子。 很快,吉时便到了。 而此时秦家门口,却有些冷落。 大老爷在外院里坐着,劝慰二老爷,“日子还得好好过,莫要自暴自弃……” 说的快要口干舌燥了,他呷一口茶水,问道:“吉时可到了,钰哥儿可来了没?” 小厮跑出去又回来,局促道:“吉时到了,姑爷还……还没过来。” 二老爷怔了怔,“大哥,这孩子是什么意思?” 大老爷神色复杂:“许是路上有什么事耽误了也不一定。” 男人们等得心急,内院的女人们更是窃窃私语,来的都是最亲近的了,钱氏的娘家人此时更是围成一圈,叽叽喳喳起来,“姑爷莫不是瞧不上韵言?” “听说定亲事的时候他就不太乐意。” “这赖谁?还不是她自己小小年纪不学好,非要抢堂姐的未婚夫,这会儿还能怎么着,”有人回头望一眼当事人,嗤笑道:“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呗!” “住口——”秦韵言狠狠的咬着舌尖,瞪说话的女人。 女人挑挑眉,毫不在意。 钱氏为难的拦住秦韵言,“别再吵了,你这样日后还怎么出去见人?” 秦韵言咬到口腔中满是血腥之气,终是无力的跌回去。 终于,从大门到二门来一声声的开始传报,新郎官来了。 新郎官傅钰明着一身大红喜袍,他骑在马上,面上生硬的笑容在看见同样一身喜庆的秦韵言时,蓦地变了变。 须臾,他还是翻身下马,上前扶住秦韵言。 “表……表哥。”秦韵言怯怯的喊了一声,尾音颤抖而娇弱。 傅钰明原本木着脸,可听她这么一唤,心竟然也软了起来。 隔着轻薄小巧的团扇,他都能看见她眸中盈盈的泪光。 “走吧。”他面色稍霁,拉住她的手。 秦韵言顿时松了一口气。 举步出门。 她终于可以离开秦家了,终于如愿以偿嫁给了自己喜欢的人,可是…… 秦韵言猛然呆住。 “怎么了?”傅钰明拉不动她,不由得往身后看去。 身着湖色妆花褙子的少女立在人群中央,纤纤素手中亦执了把玉骨纨扇,轻轻在身前捏着,见二人的目光扫来,扬唇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