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意外，到萝禹部
云兮看着丁衡的眼神和神态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原本的她心里还有一丝紧张, 担心自己找不到原因，治不好杨堇她们。 甚至，她还有些后悔, 自己当初怎么会那么快答应杨瑶。 但现在一看丁衡的反应，她突然松了一口气。 察觉到云兮的变化后, 丁衡也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等他们准备好出门时, 杨瑶之前答应云兮，给他们带路的一个年轻郎君也等在了门口。 看到云兮他们出来, 这个郎君一声不吭就直接往外走。 因着他自幼生长在这里，走这点山路对于他来说轻而易举。 云兮跟着走了一会就有些跟不上，最后还是丁衡心疼云兮，不顾她的反对, 直接背着她走完接下来的一段路。 等到云兮他们跟着这个郎君来到昨天杨堇说的地方后，云兮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个小溪附近, 根本就没有动物来喝水。 一看到这样的场景，云兮就摇摇头, 而后从丁衡背上下来，拿出竹筒让丁衡小心取些水上来。 云兮不知道别人能不能看见，但等她看向丁衡取来的水时, 清楚的有看见这水上面漂浮着一层白色的东西。 “这个水是肯定不能喝的。” 云兮先说了这么一句断言后, 这才对着丁衡道：“能不能抓只活的动物回来？ 我想给动物灌一些这个水，然后看看动物会不会一样生病, 也可以试药。” 云兮也是没办法, 她不是专业的大夫, 一个新药方，她不试药，总是觉得不放心。 听到云兮这话，丁衡还没点头，一旁的十三就开口道：“还要去捉？ 他们村子里不是有不少家畜，直接抓一只过来试试就好。” 十三话音刚落，丁衡就停下动作看向云兮。 其实丁衡也不想离开云兮，云兮一看他此时的表情，就猜到了他的心思。 忍着笑，云兮对着丁衡轻轻颔首后这才道：“那行，我们赶紧准备回去吧。” 说着话，云兮刚准备离开，就看到长在溪边的史君子。 云兮之前一直觉得虽说解药会伴随着毒物而生这句话不一定准确，但今天看到这么一大片史君子，她却欢喜的不行。 看着云兮盯着草丛看，丁衡刚想问她怎么了，云兮已经在这时走向草丛，开始摘取史君子的果实。 史君子的果实是秋末成熟，但现在仔细找找，还是能找到不少早熟的果实。 史君子的果实对小儿腹中蛔虫有特别好的效果。 如今虽还不能确定杨堇她们腹中到底是不是蛔虫，但云兮却打算试一试。 看着云兮摘果实，丁衡没问她为什么这么做便直接帮着找成熟的摘。 十三和阿九对视一眼后，最后也跟着一起摘起来。 但十三忍不住，摘了几个就开口问向云兮这个是做什么用的。 等云兮将这个药效一说，丁衡就停顿了一下动作后开口道：“那回去就让她们试试，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好。” 云兮能听明白丁衡的暗示，如果她什么都不做，杨瑶她们怕是会以为她不尽心。 对着丁衡点点头，云兮将手中的史君子果实放好后，才开口道：“差不多了，我们先回去。 杨堇还能等，可另一个小娘，怕是等不了多久。” 云兮最后还是决定先让这个小娘试药，不过这话她还是要与杨瑶说清楚。 等云兮他们回到部落，原本跟着杨堇她们一同出去，五个小娘中的最后一个小娘，她的家人刚来告诉杨瑶，她的腹部也有些隆起了。 杨瑶刚犯愁这事到底怎么办，云兮就来找她说了自己的打算。 云兮也不想这般无视人命，可想到与其让她们这么苦熬几天去世，还不如现在拼一把。 待云兮把自己的来意说出去后，原本她以为会一口答应的杨瑶却犹豫了。 看着杨瑶犹豫，云兮还在想着要不要继续劝说，杨堇却从一旁走出来，走到杨瑶面前对着她行了部族大礼后开口道：“阿娘，让我试药吧。 我是您的长女，是大山的女儿，部族里的这种怪病，必须解决！” 杨堇的话音刚落，云兮就看到刚才一直沉默的杨瑶眼含泪光地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直到这时，云兮才明白，刚才她说完后杨瑶沉默，不是拒绝她试药的建议，而是在考虑让她的长女杨堇试药。 就在这一刻，云兮的眼眶忽然一酸。 云兮相信，没有一个阿娘会舍得用自己的女儿试药。 可杨瑶不是普通人，她是巴猷部的族长，她的身上还担负着整个部族。 这种充满危险的事情，只有由她的长女来做，才能让众人信服她。 杨堇见杨瑶不开口，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继续道：“阿娘，家里还有meimei，如果我出事，族长之位并不会落入旁家。 但如果这次的事情成功，对您收服全族的人心也有帮助。 你想想萝禹部之前发生的事情，我们巴猷部，可不能像他们一样。” 杨堇看着杨瑶把这话刚说完，一直沉默的杨瑶终于搂住她悲伤地哭了起来。 看着杨瑶哭泣，云兮脑中却在想着刚才杨堇说的萝禹部是哪里。 会不会就是阮昕出事的那个部落？ 因为还有其他事情，云兮一时也没有多想这个问题，而是看着杨瑶和杨堇开口道：“既然你们同意，我就先去备药了。” 说完这话，见杨瑶看向自己，云兮又接着道：“放心，我会控制药量，也会陪在杨堇身旁，尽全力保她周全。” 云兮说完这句话就离开杨瑶这里，出去准备待会要给杨堇服用的汤药。 云兮不知道在她走后杨瑶和杨堇又说了什么，只知道在一刻钟后，杨堇就在杨瑶以及全家人的陪同下来到云兮这里。 也是这时，云兮才知道，杨瑶一共有三个郎君。 大郎君就是杨堇的阿爹，二郎君和杨瑶之前有个小郎，可没活过三岁，三郎君和杨瑶有个小娘，今年才五岁。 才五岁的小娘得知阿姐要试药，已经哭的眼睛通红。 因为之前一直知道自己上面有个阿姐，她不用学官话，也不用学怎么管理部族很是快乐。 刚才阿姐告诉她，如果自己今天活不下来，她就要学官话，学管理部族后，她就吓哭了。 云兮并不知道这么多事情，她一开始准备的药量很少，带来的打虫药，分成四份，熬煮好的史君子汤汁也被她分成了四份。 “你先喝一份看看可有反应。” 云兮刚把这话说完，杨堇就朝着她走过来。 等杨堇走到她面前，盯着她看了一眼后就对她使眼色。 看着杨堇使眼色，云兮起初还有些不明白，等到杨堇在端起第一个药碗的时候，还不忘对着她用口型告诉她三个字后，她才明白过来。 再次看到杨堇说出‘萝禹部’，云兮就肯定了阮昕一定是在萝禹部。 杨堇现在告诉她这些，怕是也担心她治不好，而得不到关于阮昕的消息。 看着杨堇，云兮对她勾唇浅笑后开口道：“放心，我会紧盯着你。” 云兮话音刚落，杨堇就端着药碗毫不犹豫地将碗里的药送进嘴里。 见她这般果决，云兮还没开口，一直坐在一旁的十三轻声对阿九道：“我现在突然觉得她挺好的。” 听到十三的话，阿九扭头看了看他后，这才略显嫌弃地往旁边避了避。 从杨堇喝下第一碗药开始，云兮让她每隔一刻钟就再次喝下一碗。 等杨堇刚把第三碗药喝下去的时候，她的腹部就疼了起来。 看着杨堇痛的头冒虚汗恨不得在地上打滚的样子，云兮立刻拿出银针给她止痛。 待云兮刚给杨堇止了痛，杨堇就虚弱着看向云兮道：“云兮，我，我想，想方便。” 看着虚弱的杨堇脸上好似还有些害羞，云兮忙对着她勾唇道：“不用不好意思，你如今这样是正常的。” 对着杨堇说完，她就看向杨瑶道：“我现在要给杨堇拔针，待会扶着她去方便。” 云兮刚把这话说完，杨瑶就立刻转身吩咐杨堇的阿爹赶紧去准备。 云兮之前就和她们说过，杨堇的腹中是有虫。 她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虫，但有虫肯定不好，排出虫，才行。 因为有云兮的提前告知，所以等杨堇真的排出很多虫的时候，杨瑶虽惊讶，但却没有惊慌。 等杨堇筋疲力尽后，云兮这才又给她把脉检查。 “后面杨堇还要连续几天服药，明天服用两份今天的药就好，后天服用一份。 等她确定没有虫排出后，后续定期还要服用一些药汤，确保身体里没有虫。” 云兮话音刚落，恢复一点力气的杨堇就问道另两个小娘怎么办？ 听到杨堇这话，云兮看着她笑着摇头道：“你不用担心，你如今的情况很好，她们俩也可以服药，不过药量需要变化一下。” 云兮看着杨堇说完这话后就看着杨瑶道：“其实杨堇她们这次遇到的情况只是严重一些。 部族的其他小郎和小娘体内怕是也都有虫子。 我建议你召集所有部族里的小郎和小娘，每年都让他们服用一次史君子果实熬煮的汤汁。 而且以后一定不能喝生水，吃东西时一定要洗手。” 云兮现在说什么，杨瑶都点头记下。 而得知杨堇喝下云兮的药，排出很多小虫子后，那两个小娘的家人直接来到杨瑶家跪求云兮去救救他们家的小娘。 云兮听不懂土话，但看着他们的神情就猜到了他们来做什么。 而杨瑶一看他们如此，便立刻解释起云兮刚才为杨堇做的事情，再三强调云兮他们这些外人，并不都是坏人。 “我们巴猷部，不能因为之前被外人骗过就再也不与外人接触。 我们的族群需要扩大，就一定要与外人通婚，这件事情你们都早就明白。” 等听到杨瑶的这些话，确认云兮真的有真本事，杨堇她们不是被山神惩罚，而是喝了不干净的水才会这样的后，巴猷部的所有村民都激动地看向云兮。 云兮知道巴猷部的村民们激动不是因为她能医治好几个小娘，而是这次几个小娘的情况，被她确定是喝了不干净的水，不是山神惩罚他们巴猷部。 有了杨堇的例子，再给其他两个小娘配药的时候，云兮心里也更加有数。 那个今天腹部刚隆起的小娘只喝了一碗药就开始肚子痛。 而那个腹部隆起特别大的小娘，喝了四碗药后都没有太大反应。 不过还好，她最后也排出一些。 只是因为这些天她迅速瘦了许多，也没有力气，排完后，肚子还是挺大。 看着她这样，云兮开口对杨瑶道：“她的情况严重，怕是要多喝几天药才好。” 云兮话音刚落，杨瑶就赶紧用土话告诉这个小娘的家人，让他们不要担心。 为了这个事情，云兮忙了一天，直到晚上，她才有时间告诉丁衡和季平，今天杨堇告诉她的萝禹部。 云兮刚说完，季平就看着她点头道：“我收到的消息中，的确就有萝禹部。” 说完这话，季平又看着云兮道：“你这里大概还需要几天才能解决？” 因为今天的事情顺利，所以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现在他们担心的就是在这里耽误的时间太久，阮昕那里会等不及。 听出季平话里的意思，云兮对着他点头后肯定道：“明天肯定不能走，我明天与杨瑶提，我们尽量后天走。” 云兮这话刚说完，季平便放下心来。 云兮惦记着阮昕这事，杨瑶也知道。 在第二天看到杨堇腹部没有变大，而服下药后又排出一些虫子后，她就同意了云兮他们明天离开的事情。 “不过你们办完事，一定要再回来巴猷部一趟。” 对杨瑶的这点要求，云兮意思不会拒绝。 对巴猷部的感觉不错，他们也的确需要路过巴猷部，不可能路过不进来看看。 更何况，医治了这三个小娘，云兮也想来看看她们康复的如何。 说好这件事情，云兮便来到杨堇的房间。 经过两天，杨堇的腹部已经恢复如初，但为了安全，她明天还要再服用一天加了打虫药丸的药汤。 等到后面，她还要定期服用史君子果实熬煮的汤汁。 看到云兮出现，杨堇就知道她是来与自己告别的。 “我就猜到你会来。”杨堇看着云兮刚把这话说完，还不等云兮开口，她又继续道：“萝禹部的情况有些复杂，你慢慢听我说。 原本萝禹部的族长和我阿娘关系还不错，只是她一直没生出小娘来。 我们这里，都是娘子做族长，而且娘子可以娶好几个郎君。 前段时间萝禹部的老族长去世，她只有两个小郎。 她的大郎比我大几岁，在他十岁时，因为他阿娘生不出小娘，所以就开始培养他。 他非常聪慧，学什么都很快，慢慢的，部族里一些老人也就接受了他接管族长之位的事情。 可萝禹部大，他们有长老，不像我们巴猷部都听我阿娘的。 大长老家有个小娘，喜欢这个小郎，可这个小郎不喜欢她，说什么都不愿意娶她。 所以在老族长去世后，大长老召集了一群族人，提出族规，要由娘子接管族长之位的事情。 阮昕应当就是这个时候意外参与进去的。 萝禹部在更深的山里，比我们巴猷部更穷，他们也更加凶悍，明天你离开的时候，我派人跟着你去。” 云兮原本还在听杨堇说萝禹部的事情，谁知她最后说到派人跟着自己去。 云兮刚准备摇头拒绝，杨堇就看着她坚决道：“云兮，你不要拒绝。 我派去的人，绝对对我忠心，你不用担心他会伤害你。 而且，他还偷偷学过一些官话，他的阿爹是萝禹部人。 他能和你简单沟通，到了萝禹部，他还可以借着自己的身份帮你。” 杨堇看着云兮说完这些，云兮就是再想拒绝也没有办法。 接受这事后，云兮这才看向杨堇问她稻米的事情。 对于这个，杨堇迟疑一瞬后这才看着云兮道：“这件事情，按着我们巴猷部的族规，是不能告诉你的。 可你救了我们巴猷部三条人命，我想我就是告诉你，阿娘也不会说我什么。” 杨堇先看着云兮说完这话，而后又继续道：“你说的稻米，的确是我们附近一些部族种的粮食。 我们这里雨水多，不适宜种麦子，稻米却非常适合。 只是因为这是事关生存的粮食，所以按着族规，我们是不能带种子出部族的。 你现在在外面看见，要不就是把稻米炒熟才能带出去，要不就是磨碎带出去。” 杨堇话音落下后，云兮就对着她点点头。 这件事情她一听杨堇的话就明白是怎么回事，这也是为何她在滇城能看到米粉和炒米却看不到稻米的缘故。 见云兮点头，杨堇又开口继续道：“之前阮昕问我，我没说，而让她去萝禹部。 因为萝禹部大，更穷。 只要阮昕砸银子还有盐巴，就一定能买到稻米种子和懂种田的老农。” 说到这事，杨堇也有些愧疚。 正是因为她当初一句话，阮昕才会去萝禹部，最后才会被扣下来。 对于这事，云兮倒还是真的没想到。 见云兮不吭声，杨堇叹息一声后看向云兮刚要继续开口，云兮这时也看着她开口道：“这事不能怪你。 萝禹部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不是你能控制的。 更何况，这件事情是我一直惦记的，阮昕听到这事后想着帮我查询，才会贸然来到滇城。 现在阮昕出事，我去寻她救她就好，不管他们要什么，只要我有，我就一定把阮昕换出来。” 云兮看着杨堇刚把这话说完，杨堇就蹙眉道：“其实我建议你到萝禹部后还是和老族长他们一群人联系。 他们的心不坏，而且有我阿娘的关系在，他们也会给你些面子。 最重要的，你到了萝禹部后，最好直接挑明你会医术。 萝禹部之前还有个懂一些医的长老，可是长老前几年去世了，现在他们只要生病只能硬抗。” 杨堇说的这点非常重要，云兮也从这次杨堇她们几个小娘身上清楚的知道这里的落后。 自己会医术这个事情，真没想到还帮了大忙。 对着杨堇点点头，云兮表示自己都记下这些事情后，便准备离开让她休息。 看着云兮要走，杨堇又叮嘱了云兮一句明天她安排跟着她离开的那个人。 听完这话，云兮只能无奈点头答应她，一定会带着这个人离开。 可云兮没想到，杨堇说的那个人就是之前陪着他们去找那条小溪取水的郎君。 看着眼前这个等在杨堇屋外的郎君，云兮还没开口，他先主动道：“堇给我取名叶，你可以叫我杨叶。” 杨叶刚说完这话，云兮就对着他点点头。 “明天一早我们就要离开，你回去准备一下，明天一早来这里等我。” 云兮话音落下后，杨叶就对着她点头道：“好，明天见。” 说完这话杨叶刚转身准备离开，却又突然停下脚步开口道：“你要是早些日子来多好。” 丢下这句话杨叶就头也不回地直接离开。 云兮被他这句话弄的有些不懂，直到第二天离开时，看到杨堇询问她，她才明白过来。 之所以让杨叶跟着她走，是因为原本他要嫁的小娘，就是和杨堇一起长大，之前喝了不干净的水，第一个去世的小娘。 因为得知了这件事情，云兮一路上都不忘叮嘱十三，不要去招惹杨叶。 萝禹部在更靠近深山的地方，云兮他们一早出发，有杨叶带着他们抄近路，才勉强在天黑前赶到萝禹部外。 萝禹部真的很大，看着至少有巴猷部四个大。 到这里后，云兮他们就看向杨叶，等着杨叶带他们进去。 杨叶也没让云兮他们失望，在云兮他们看向他后，他就带着云兮他们准备进萝禹部。 只是这进去的方式，有些让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