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渴望，到达滇城
云兮心里怎么想, 丁衡并不知道，他觉得自己只是在做最普通的事情。 对云兮做这些事情，都是他应该做的。 确认云兮的不舒服是因为特殊原因而不是因为坐骡车后，丁衡就找机会去询问了季平，问清楚他们明天傍晚就可以到城池休息, 补充干粮等物。 “丁郎君, 您这是有事？” 季平之前一直觉得与丁衡他们一同赶路很舒服。 他们并不会仗着身份而多干涉他们的计划与安排, 可今天丁衡却特地跑过来问他这件事情。 带着疑惑, 问出这句话后，季平就一直盯着丁衡看, 试图不放过丁衡的任何一丝表情。 而听到他这话的丁衡却只是对他点点头, 并没有要多解释的意思, 只是告诉季平, 自己想买些东西。 丁衡不解释, 季平也没有继续追问, 但最后还是告诉丁衡道：“明天下午会到前面的城池休息一晚, 第二天一早就要赶路。 丁郎君如果方便, 可以从季家商铺选购, 季家商铺的东西还是挺齐全的。” 季平这话已经说的非常直接，告诉丁衡，他们傍晚到，第二天一早就要离开, 没时间留给他仔细逛城池选购。 丁衡听到季平的话后, 没有什么多余表情, 只是自然点头道：“好，明天到前面的城池后，我会先看看季家商铺里可有。” 说完这句话，丁衡就对着季平点点头，而后回到骡车前，云兮身边。 看到丁衡回来，云兮还没开口询问，丁衡便主动将刚才向季平打探的事情告诉她。 听完丁衡的讲述，云兮点头道：“那就先这样，明天到城池后，让大家都出去散散心，转一转，给他们一两个时辰的时间。” 云兮看着丁衡说完后，丁衡便一个劲地点头。 丁衡其实也是这个心思，他们这一路上赶路急，不仅是他们，就是跟着他们一起出来的将士们也都闷坏了。 因为知道第二天就可以到城池，所以晚上众人都睡的挺早，就想着第二天可以早些起来赶路，下午能早些到。 只是云兮他们准备的很好，第二天醒来后，天空却下起了秋雨。 秋雨微凉，云兮的小腹又正好有些疼，她缩在丁衡怀里，顾不上避讳，直接拉着丁衡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怎么会那么疼？可要找大夫看看？” 丁衡担忧地刚把这话说完，云兮就睁开眼对着他摇头道：“没事，就是今天会有一阵，明天就好了。” 说完这话，云兮见丁衡好似不信，轻笑一声后，又继续道：“戚大夫给我看过，我这个真的没事。” 听云兮说到戚大夫有给她看过，丁衡这才松口气道：“那你再忍一忍，等会到了前面城池，我就买木炭，这样你就能喝到热水了。” 丁衡话音落下后，云兮也没有继续回话，只是对他点点头。 看着云兮这般神情，丁衡越发地想着商队能早些到，也恨不得，自己能替云兮疼。 可因为下雨，原以为下午能到城池休息的商队，在天快暗下去的时候，这才赶在城门关之前进城。 云兮这会已经比上午好了一些，而看到她这样，丁衡还是不放心，让十三和阿九守着云兮后，自己便去找季平，想问问他现在可还有商铺没关门。 “丁郎君，您到底需要什么？ 季家商铺里的东西真的很齐全，您可以在季家商铺里选购。” 这话昨天季平也说过，可昨天丁衡想着这事与云兮的月事有关，所以没说。 但今天，街上的商铺已经基本关门，他就是想出去买，都挺困难。 看出丁衡的为难，季平又开口继续道：“丁郎君，就是季家商铺没有您要的东西，在这里，由季家商铺去采购，也比您贸然去找快一些。” 季平看着丁衡认真地刚把这话说完，丁衡就望向他开口道：“我想买一些木炭，还想看看可有糖卖，最好是红糖块。” 丁衡要只说买木炭，季平或许还猜不到和云兮有关。 但他随后又说糖，而且最好还是红糖块。 季平也是成了亲的人，丁衡一说，他再想到这两天云兮几乎没出骡车，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看着丁衡一点也不觉得这事不吉利的神情，季平反倒是有些尴尬地对着丁衡道：“这两样东西这里的季家商铺都有，您跟我一起去找季家商铺的掌柜，就能拿到。” 听到季平这么说，丁衡自然欢喜地对他点点头。 云兮可不知道丁衡为了自己这事去找季平。 也不知道因为丁衡今天的这个举动，让季平明白她在丁衡心目中的位置。 她的月事今天下午那会终于来了，忍到这里，丁衡临走时，还吩咐了十三烧热水给云兮喝。 现在坐在季家商铺掌柜安排的屋子里，喝着热水，她也觉得舒服不少。 丁衡回来的很快，因为这两样东西就在前面院子的仓库里放着。 丁衡不知道这两样东西在这里的价格，直接给了季家商铺掌柜的五十两银子。 季家商铺的掌柜自然不会要丁衡这么多银子。 可丁衡最后不仅不收回多余的银子，还让他如果银子多，就弄些rou菜送过来后，便快步回了云兮身边。 丁衡刚回来，看到云兮就脱口而出道：“云兮，我弄到了红糖块，我切一块下来，给你冲杯糖水。” 说着话，丁衡就放下手里的油纸包要拿杯子给云兮冲糖水。 看着丁衡的动作，云兮对着他勾唇笑了笑后这才开口道：“木炭买到了？” “买到了，我就拿了够今晚用的来，其余的，都让人送到我们骡车上放着。” 说着话，丁衡快速冲好大半杯糖水送到云兮面前。 云兮其实现在并不渴，但看到丁衡这样，她还是伸手接过水杯。 云兮没问丁衡是在哪里买的，看着丁衡头发和衣服都被雨水打湿的模样，开口道：“屋里有热水，你赶紧擦擦，换套干衣服。” 说完这话，云兮又接着道：“原本想着让将士们去逛逛，可今天下雨，到的又晚。 明天一早又要赶路，怕是没办法让他们出去逛逛了。” 云兮话音刚落，丁衡就将自己给他们买rou菜吃的事情说了。 “他们也都是吃过苦的，今天的情况特殊，他们能明白。 更何况，我还让季家商铺的掌柜多弄些rou菜来给他们吃。 有rou吃，今晚再好好洗个澡睡一觉，他们明天保准又精神的很。” 听到丁衡这么说后，云兮并未开口反驳质疑什么。 相比于她，丁衡的确是要更了解他们一些。 有丁衡的这个安排，赶路这么多天都没有好好歇着的将士们，今晚也能好好放松一下。 原本云兮还担心前一天下了一天小雨，第二天的路会泥泞难走。 谁知他们第二天出城还没走一个时辰，路竟然就是干的了。 等午时停下来休息方便时，云兮才知道，原来这一片昨天根本就没有下雨。 “这里的天气可真的奇怪。” 云兮喝着热水，看向丁衡刚把这话说完，丁衡就看向她点头道：“的确如此。 我们明天好像就要绕过一座山。 今天听季平说，这里经常山的一边下雨，另一边是晴天。” 丁衡话音刚落，云兮便笑着道：“那还真是奇怪。” 云兮今天相比前两天就舒服不少，虽月事难过，可肚子不疼，又随时都有热水喝，她这自然没有不舒服。 听到云兮这话，丁衡仔细盯着她看了看，确定云兮的脸色没有什么不对后，这才开口道：“等过了这两天，我带你出骡车，我们骑着骡子散散心。” 丁衡就怕云兮闷坏了。 而听到丁衡这话，云兮也对着他点头道：“我没事，这两天有些不舒服也是正常的。 等过了这几天，如果方便，我们就趁着早晚在商队四周散散心就好。” 云兮这么说，也是不想丁衡因为他耽误事情，更不想让季家商队觉得他们事多。 丁衡能明白云兮的意思，看着云兮坚持，他最后只能对着云兮点点头。 等过了这几天月事，云兮便真的每天早晚与丁衡在他们停下来的地方四处走走散散心。 有丁衡陪着云兮，也没人担心她的安全，借着这个机会，丁衡还逮到两次野兔，最后都被他剥皮烤了。 等又走了两天，丁衡也从季平那里知道，如果前面的路顺利，没有雨，他们再有五六天就可以到阮昕最后失踪的地方。 一听丁衡转述的这话，云兮就立即激动起来。 出门这么久，他们可算是看到希望了。 只是老天或许就是见不得他们高兴，刚念叨完这事，第二天清晨云兮他们都还没醒，又一场秋雨就这么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 这次的秋雨比之前的大，之前他们还能仗着熟悉路况继续赶路，可今天这情况，却不方便继续赶路。 幸好昨晚云兮她们停靠在一个村庄外，现在下大雨，商队直接进了村庄，准备借住一天，等雨停后再走。 村庄靠在官道旁，而且季家商队又不是第一次走这条路，季平刚表明身份，村长就同意他们进村借住。 而且村长还细心地把他们分开安排到村中几户人少，空房子多的人家。 云兮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欢喜的不行，等到他们被安排到一家只有祖孙三人的人家后，她就走下骡车直接走到这户农家的阿婆面前。 “阿婆，我们这么多天一直赶路，都没有好好休息吃顿饭，你看村中可有什么食材能卖给我们？” 云兮看着阿婆刚把这话说完，站在她面前有些拘谨的阿婆就茫然地对着她摇摇头。 看到这阿婆的神情，云兮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的是官话，他们怕是听不懂。 正在云兮犯难的时候，季平刚好安排好商队，过来看云兮与丁衡他们。 季平十来岁就跟着季家家主走南闯北，他虽不会说当地的土话，但他却会说靠近这地方的土话。 由他帮着复述一遍后，眼前的阿婆立刻欢喜点头。 云兮只能大概听懂季平说了什么，不过看到阿婆点头后，她还是把之前准备好的散碎银子拿出来。 一看到云兮拿出银子，阿婆立刻唤着家中的孙女和孙子去通知村中其他人。 看到他们这样，云兮又看向季平道：“麻烦你再和阿婆说一句，我还要借用她家的厨房一下。” 云兮说完，季平就立即看向阿婆开口。 云兮他们借住也是要给银子的，虽不多，可阿婆一个人带着孙子孙女，有这个收入自然是开心的。 如今云兮要借用厨房，她自然不会不同意。 只是等云兮跟着阿婆来到厨房的时候却有些傻眼。 因为阿婆家厨房的确是收拾的很干净，但干净的厨房东西却很少。 调味料，更是只有已经结成块还没有她手掌心四分之一大的盐块。 见云兮盯着那盐块看，阿婆的脸上快速闪过一丝不舍，可最后她还是忍着心疼把盐块往云兮面前推了推。 看着阿婆的这一连串反应，云兮看向季平问道：“他们这里的盐很少？” 云兮看着季平刚把这话说完，季平就对着云兮点头道：“官盐送进来难，私盐少，价格又贵的吓人。” 季平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云兮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她看着阿婆对着她笑笑后，便示意她将盐块收起来，并表示自己有带盐。 云兮刚说完这些，十三和阿九就已经在丁衡的示意下把云兮带出门的各种调料送进了厨房。 等看到云兮拿出各种调料，尤其是颗粒均匀的盐粒后，阿婆的眼中闪过惊讶，但又很快收起来。 看出阿婆眼中的惊讶，云兮没有说什么。 等村民们把家中的鸡蛋还有小公鸡送来，云兮就开始烧水杀鸡。 农家母鸡都是留着下蛋的，小公鸡每家春天孵鸡崽的时候都会有，但每次养到秋天，在食物少的冬天到来前，都会卖掉。 这次正好云兮他们到这里，村民们便直接卖给了云兮。 因为是小公鸡，路上又不好多繁琐地做饭，所以云兮直接调制了一锅简易卤水，将几只鸡卤着吃。 而帮云兮烧火的阿婆孙女，这个年约十来岁的小娘看着云兮毫不吝啬地加了好多盐粒，眼睛立即瞪圆。 云兮看到这小娘的表情，忍着笑，将陶罐的盖子盖上后，看向她道：“待会我做好，你也尝尝看好不好吃。” 这小娘比她阿婆强些，能听懂云兮说的官话。 可听懂云兮的官话后这小娘也不敢答应，她刚才可是看见的，云兮放了那么多珍贵的盐粒。 云兮见小娘一直摇头，她也没有多说什么。 把鸡蛋用清水洗净煮熟后剥壳，最后也放入卤水里一同卤制。 这样，他们就是明天一早就上路，也可以带着陶罐走，想吃的时候直接捞出来吃就好。 因为担心坏掉，所以云兮加了不少盐粒，最重要的，还是这盐粒对于他们来说，的确不算什么。 云兮从午时开始卤制，随着下午雨停太阳出来，秋风吹起，卤味的香味也慢慢飘散开来。 为了吃卤味，云兮还特地和面做了蒸饼，又烫了些蔬菜。 卤好的小公鸡用手撕成条，放些在蒸饼上，再放上些烫熟的菜，觉得不够咸再浇一勺卤汁后直接卷起来。 吃着云兮做的这多哺食，丁衡直接吃撑了。 云兮买了不少鸡蛋来，跟着一起出来的不管是将士还是季家商队的郎君们，每人都分到了一个鸡蛋。 云兮之前还准备把卤鸡分半只给这家祖孙三人。 可阿婆怎么都不肯接受这么贵重的食物，最后云兮只能拿了三个卤好的鸡蛋给他们。 云兮的手艺不错，她又舍得下调料，卤蛋很有味，这祖孙三人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今天吃到的卤蛋，真的特别好吃。 看到众人喜欢吃，尤其是丁衡也喜欢。 云兮便想着等到前面的村庄继续收鸡蛋回来，煮熟放进卤水里泡着。 如果还有小公鸡卖，她也要买一些卤起来，尤其是大家都不爱吃的鸡爪，对于云兮来说，赶路的时候拿一个出来吃着，别提多有滋味。 这一场秋雨是下午的时候停的，刚停就出了太阳，风也不小。 等到吃完哺食准备休息的时候，地面已经明显干了一些，季平也来找丁衡，说了他们明天一早就要继续赶路的事情。 听到季平这话，丁衡未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倒是云兮看着雨后的村庄有些不舍得离开。 看出云兮的不舍，丁衡看向她道：“云兮，我们还要急着赶路，你要喜欢，等回去的时候，我们自己走。 到这里，我们留下来过两天再回家。” 丁衡看着云兮刚把这话说完，云兮就看向他摇摇头，“不用特地停下来。 我是喜欢这里的生活不假，可是相比留在这里过两天，我自然是想早些回家看到辰哥儿和灏哥儿。” 云兮说的这话，可是一点也不假，而听到她的这话，丁衡也无奈摇头道：“你说的也对，这里再好，也不是家。” 更何况，这里的环境，也还没达到丁衡心中以后可以与云兮相守到老的环境条件。 等到有一天他和云兮落户农家，过普通人的生活，也要能保证最基本的生活便利。 住在这里，还是有些偏僻了，云兮要是想要去街上逛逛，都不方便。 云兮一看丁衡的神情便知道他这一会想到了很多，看着他忍住笑开口道：“你也真是，我只是有些不舍，你竟然就想出这么多来。” 看着丁衡说完这些，见他神色不变，云兮又开口道：“我喜欢的地方多了，以后你只要抽出时间陪我走一走就好，不必为了我特地停留下来。 因为在我心里，这些地方再好，也不是家，只有家，才是我们最终要停留的地方。” 云兮话音刚落，丁衡就望着她微笑点头道：“你说的对。” 看着丁衡这样，云兮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转身进屋准备休息。 云兮今天住那小娘的屋子，丁衡和十三还有阿九就在那小郎的屋子里凑合一晚。 他们姐弟二人，便跟着他们阿婆住一晚。 看到云兮进屋，小娘立即端了一盆热水给她，看着云兮微笑接过后，她这才鼓起勇气，眼神期待地看向云兮道：“云娘子，外面的盐粒都像你带来的这样好吗？ 外面的人，吃盐真的不用算计着，可以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吗？” 云兮虽早就看出这个小娘有话要问自己，但她却没想到她竟然问自己这两个问题。 看着这小娘充满渴望的眼神，云兮开口道：“外面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这盐粒也不是家家都能吃得起这么好的，我有，那是因为我家住在海边。” 云兮看着这小娘刚说完这些，这小娘便神情落寞地对她点头道：“我知道了。 阿婆果然没说错，你们不是普通人，所以你们才会有那样的盐粒。” 说完这话后，这小娘才抬头看着云兮道：“云娘子，我叫白露，我是白露那天出生的。 你再回来的时候，一定要再来我家住一晚，我很喜欢你。” 白露对着云兮说完这话后就转身离开了云兮这里。 看着白露落寞的背影，云兮突然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们因为偏僻，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走出这里，但这个叫白露的小娘眼睛里，却满是对外面世界的好奇。 云兮不敢多说什么，因为她害怕，她说多了，会影响这个小娘原本的人生轨迹。 云兮这一夜梦里老是看到白露那充满渴望的眼睛。 第二天离开时，云兮他们起的都很早，众人都想趁着没有雨水多赶路，省的又下雨。 等云兮他们离开后，白露收拾房间的时候，才看到云兮留给她一包油纸包包好的盐粒。 这盐粒和每年村长从外面带回来的不同，特别白，还特别咸。 云兮也是离开那个村庄两天后才听季平说起，他们那个村庄原本的人要更多一些，只是因为前两年那里出现一群山匪，身强力壮的郎君和娘子，都被杀了。 听季平说完这些，云兮当即担忧道：“那群山匪如今还在吗？” “不知道，去年那群山匪就没有出现，今年，或许也不会出现。” 季平说完这话后，云兮久久都没有开口说话。 而且不知为何，她在接下来几晚上，都会梦见白露看向她那期盼又渴望的眼神。 随着越发临近阮昕失踪的地方，云兮也只能在心里祈祷，白露他们那里再也不要出现杀人的山匪。 又是一场细碎的秋雨落下，云兮他们也终于在天黑前赶到他们的目的地——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