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节
许鹤宁不耐烦正要甩腿,突然不知想起什么,摘下腰间的长剑,用剑鞘抵着那少女的下巴,缓缓抬起。 正是如花待放的年纪,还哭得楚楚可怜,硬是给她多添了分颜色。而许鹤宁盯着她面容看,眉头却皱了皱。 ——色诱? 少女见他取剑,先是吓得发抖,后来发现他只是用剑抬起自己的下巴,就壮了壮胆用泪眼看他。 上回母亲带她去拜见侯夫人,她没能遇上他,但先前远远瞥见过他,年轻英俊,便记在了心里。 如今父亲出事,要是……要是她能跟了他,哪怕就是个通房,也比往后不可估计的日子强! 少女仰着头,满腹心思,姿态摆得越发柔顺。 却不想许鹤宁看了她一眼,就抽回剑,一把就将她甩开了:“丑人多作怪!要卖身,去楚楼,可能有眼瞎的要你。” 他不屑嗤笑一声,把碰触过他的剑鞘还往衣摆揩了下,仿佛是沾了什么脏东西,就此扬长而去。 他身后传来一声尖叫,然后就没了声息,好好一个花季少女,被他一句给羞辱得昏厥了。 许鹤宁回到府衙后院,直接把那一身衣服都给换下来,丢给翠芽说:“好好多洗几遍。” 翠芽抱着衣服一脸茫然。 这不是出门才穿的,她们家姑爷这是犯什么洁癖。 到了下午,后院有谄媚讨好的下人,把许鹤宁在大街上把人姑娘给骂了的事说给云卿卿听。 云卿卿知道后,当着人前神色淡淡的,等人走后偷偷抿嘴笑。 他还真对一个娇滴滴的姑娘骂得下去嘴,是个浑性子,却让她心里发甜。 ** 刘灿定亲,陈鱼按着云卿卿说的,先派人回京城备礼送去,还让去知会许母。 三人结义,刘灿也是许母的义子,许母自当要知道。一同送回去的,还有许鹤宁和云卿卿写的家书。 许鹤宁是个随性的,写起家书来,都是想到什么写什么,内容上段下段,有时都天南海北的扯不上关系。 反倒是云卿卿的家书让许母看得直乐,连连看了好几遍。 云卿卿家书里写了一路的经过,还状告许鹤宁在半路发脾气了,都是生活的点点滴滴,详细又温暖。 许母看着家书一直笑,因为明昭帝而烦闷几日,今天总算有了件高兴的事。 看过家书,许母便吩咐人去准备给刘灿的贺礼,好跟着儿子儿媳那份一块送到嘉兴去。 等吩咐过后,她就显出疲惫来。 自打重逢相遇明昭帝,她日日精神紧张,忍不住会多想,一耗费神思,才养好不久的身体自然就承受不住。 丫鬟见她面露苍白,忙扶她进屋休息。 这日张太医按例来请脉,一眼就发现许母心结抑郁,回宫就把许母身子不适的事禀报明昭帝。 明昭帝闻言,沉默了许久,明白张太医说的郁结忧思是出自自己。 当日下午,许母听闻张太医又来了,强撑着精神要起身。 不想进来的却是乔装打扮过的明昭帝。 光天化日,他居然堂皇而之出宫来到侯府。 许母紧张地揪住了被面,惊急中忍不住咳嗽起来。 明昭帝知道她是生产时伤了身子,前边更是因为他而吃食了那毒药,都是他累及的。 “盈儿你快喝水!”皇帝心疼地去倒来水,送到许母唇边。 许母再也忍不住,抬手猛把水杯给扫到地上。 茶杯落地,应声而碎,瓷片四溅,看得明昭帝都屏住了呼吸。 “你非要逼死我才算吗?我儿命苦,你就不能高抬贵手?!” 这些日子的压力,终于让她感到崩溃。许母忘记了他是皇帝,忘记了外头还有下人,只想发泄心中的怒意,嘶声力竭地哭喊。 明昭帝沉默着,在她落泪中,叹息一声站起来。 “你先好好养身子,不要害怕我会对宁哥儿做什么,也不用担心我强迫你什么。你好好养身体,如若你保重不了自己,那只剩下宁哥儿的时候,朕就不敢保证会不会强行让他认祖归宗。” 明昭帝说完,落寞转身离开。 许母闭上眼。 她何尝不知这是他的算计,他只是换了个方式想让她先放宽心。 可他到底是皇帝,这算是他的退让吗。 皇帝离去,许母良久后才平复心情,回想起刚才情绪失控说的那些话。 府里的人不认得皇帝,又是跟着张太医来的,应该不会有人发现皇帝的身份,唯独她说的那些话不妥。 她心头一惊,把信任的丫鬟喊到身边,问清楚当时屋外都有多少人后说刚才梦魇了胡言。 许母目光比任何时候都严厉,让丫鬟眼皮一跳。 她是知道刚才许母是醒着的,可许母这样交代她一个,分明就是让她去当传声筒。不管刚才许母在里头为什么会喊出那些话,那都是对先前进去的男子喊的。 丫鬟回想那个男人的面容和年纪,手心都是汗,明白自己要闭紧嘴,不能让外头传出一丝她所想到的猜测。 既然许母有交代,那她自然就要把事情烂在肚子里,甚至连侯爷也不能说! 许母见丫鬟知道轻重,一颗心才暂时放回肚子里,虚弱靠在床头。 她不能严令让所有人闭嘴,那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是心虚。还不如虚虚实实,即便传到儿子耳中,也不会让他多想。 但许母忘记了,院墙外还有值守的侍卫,是陆儿柒儿领的队,那声嘶喊早飘出院墙落入当时当值的柒儿耳中。 柒儿当时就被吓一跳,等张太医离开后,像院子里的丫鬟打听了几耳朵。 老夫人梦魇吗? 柒儿还是觉得不对,偷偷让人给许鹤宁那头送信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在下午六点左右~~ 第74章 从定县离开后,许鹤宁一行继续往西北去。 虽然行程要加急,陆大人考虑到太子到底多年养尊处优,像上回连赶两天就是极限,倒不如仍旧是让太子坐马车,清晨早些出发就是。 这样一来,云卿卿那头同样减轻了压力,能继续随队而行,也就是呆马车的时间要长一些,常常要到天完全黑了才能到达驿站。 许鹤宁明白陆大人除了想要太子轻松点,也还有照顾云卿卿这个姑娘家的意思,他默默记下这份情。 一行人顺利地赶了八天路后,终于和先行的工部等人汇合,云卿卿是在这日收到婆母寄来的家书,柒儿给许鹤宁单独的信亦后脚送到。 于是夫妻俩都坐在床边读信。 许母的字迹工整娟秀,云卿卿很快就看完了,抬头一看,许鹤宁一脸黑的还低头看信,并且一页纸来来回头地看。 她探头,发现那一页纸上的字歪歪扭扭,有些还直接用图画来表示意思。 不怪他看个信看得一脸不耐烦。 “谁给你写的?” “柒儿。” 许鹤宁没好气回一句。 陆儿柒儿跟得他晚,年纪也小,初初大字不认得,是他强压着让两人认字。但认字才两三年,又学的不用心,难一些的字都写不成形。 她闻言好奇地再看了两眼,实在受不住那鬼画符,缩回脑袋。 许鹤宁在反复琢磨信里的意思后,神色严肃。 他母亲在见太医时说的话确实有点不对,听着像是有谁在逼迫她什么,但丫鬟们说她是梦魇了。 他盯着纸上画的那个正做梦的妇人,柒儿说的应该是这个意思。 又是见太医,又是梦魇,所以人到底是清醒的,还是睡着的。 但肯定是柒儿守在外头,不好确定,又察觉到古怪,所以才给他来信。 可他人在远方,如何能推断出事情前后,还是这么一封他连蒙带猜的信,也不知道懵对没有。 “卿卿,你回头给李mama去信,让李mama多留意娘那边的情况。柒儿说娘前阵子精神又不大好,夜里咳嗽,你叫李mama辛苦一些,偶尔在那边值个夜。” 许鹤宁把信一收,沉声道。 云卿卿听到婆母不好,紧张地问:“太医去看了吗?娘在家书里一字都没有提。” 同时懊恼。 她担心他身体,任性跟来,倒是把婆母丢家里不闻不问了。 “娘是旧疾,本就不容易断根,咳嗽是常犯的。她肯定报喜不报忧,你现在去给李mama写封信,我一会就让他们加急送回去。” 许鹤宁到底没跟她说母亲有异样,毕竟他自己都还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得交代人亲自去查才行。没结果前,何必让她跟着担忧。 云卿卿自然没察觉他隐瞒了事情,欣然应下,让翠芽研墨。先给李mama写了信嘱咐要替她多照顾婆母,想了想,再给云家长辈去了封信,然后单独给母亲写了一页纸,是想让她母亲到侯府做客,或者邀请她婆母到云家作客。 婆母身子不好,不走动精神更差,而且两家是亲家,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和礼节,不耗费精神。 最后,她给婆母回了信,许鹤宁则去见了柒儿派来送信的人。 一问之下,事情倒又清晰了一些。 “张太医是早间来过,午后又来。柒管事和我当值的时候都听到老夫人的喊声,吓了一大跳,后来柒管事跑去问丫鬟,听说是老夫人梦魇。他就派我跑这一趟送信了。” 许鹤宁听完都想打柒儿一顿。 让好好认字不认,事情都讲不清楚,信上可没写张太医是去了第二趟。 “张太医是重新过来把脉,还是改新药方,还是别的?” 他再细细追问,来人也不知道了,摇摇头后道:“张太医停留了很短的时间,在老夫人梦魇后不久,一刻钟都没有,就离开了。” 许鹤宁心中疑团更甚,再问:“张太医身边有没有跟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