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节
现在画风说变就变。 挺诡异的。 幡然醒悟?悬崖勒马? 一个向来不甚英明,耳根子还软的皇帝,能有这种觉悟吗? 楚玥和大家对视一眼,是不大信的。 “事出必有因。” 众人一番讨论后,依旧觉得不甚合理。 朝局变化太大了,简直措手不及,为了避免日后落入被动局面,他们必须尽快将这股妖风的诱因查清。 傅缙环视一圈,立即将任务安排下去,“樊岳,宫中乃重中之重,仔细些盯着,不可漏过一丝蛛丝马迹。” “是!” “狄谦秦达王弘左凌,朝中局势大变,你们谨慎自保之余,需多多留神。” “是!” 傅缙看一眼赵禹,视线又转向楚玥:“赵禹月娘,你二人里应外合,关注京里京外。” 这次任务,楚玥领着也的重点关键,傅缙叮嘱:“商号动起来,各大府邸你也使人盯着,我稍候给你一份名单。” 他视线盯上了那些中立和保皇党,在这次变化中,他们充任了重要角色。他们之中难保再有其他动作。赵氏商号是一个很好的掩体,这一年来,楚玥也紧急培训了一批人。 她肃容:“是!” …… 满朝哗然,京内京外大震动,三皇子重新立了起来,贵妃一党措手不及。 朝中重新回到平衡状态,看着和旧日差别竟不算太大。 皇帝动作太突然了,满朝文武都不知他意欲何为,屏息观察,于是反而出现了罕见的平静期。 傅缙已安排了分散打探,诸人正领命忙碌中。 本来,都觉得不会直接波及他们的,毕竟在暗,小心谨慎些,便可静观其变,细细排查,再趁势而动。 但实际上,并非是这样。 腊月初一,傅缙就遇了一次险。 近二月皇帝一再口谕,令京营加强训练。诸将谨遵圣谕,校场演练是每天必有的,甚至伏老将军还请了旨在京郊圈了几处地方,三五不时就拉两三个卫出去,进行各种平原山林的攻防战。 今日出去的左领军卫,右骁卫,还有左威卫,共八万多的精兵。 伏老将军安排一个三方攻防战,混战,以训练三卫的应变能力。 傅缙远交近攻,先联合右骁卫淘汰了左威卫,胜局一定,立即拉开阵势和对方决战。 近日的演练很真实,真刀真木仓,每次都有伤员和少量减员。 当时傅缙率亲卫已冲锋至敌方中军,他战术运用灵活,指挥得当武艺过人,已胜局初定。谁知眼看将要如尖刀般插入敌方中军之时,骤他胯。下战马一窒,竟疯狂挣扎起来。 本正在高速疾奔当中,而傅缙跟前不远,正有敌方紧急推来尖刀战车。 所谓尖刀战车,就是战车前头是一大块平坦厚板,而后安上密密麻麻的锐利尖刃,可用于攻城堵塞城门,也可以用于野战阻挡敌人。 傅缙战马发了疯,竟加速往尖刃撞去,而右骁卫主将陈关迎来上,正当头一刀,这骤不及防他一呆,都来不及收手了。 右后方有凶猛大刀,身下高速狂奔的疯马,往前的话却眼看着要一头撞到尖刃战车上了。 站在高处观战的伏老将军都吓出一头冷汗来。 万幸傅缙实在武艺过硬,反应极快,脚下一蹬,先脱离疯马,而后顺势往前一跃,在众人惊呼以为他撞向尖刃的的时候,他半空中一扭身躯,脚尖插入密麻尖刃中间的那一点空隙,一蹬,一个后空翻,安全落地。 险之又险,可谓武艺差一分,都无法全身而退。 这精彩得,全场寂了一寂,爆发出如雷喝彩。 耳边喝彩归喝彩,傅缙和近前的将领已迅速扫视场内一圈,他神色沉凝。 好端端的,战马为何会发疯? 还有这尖刀战车。 惊慌喊冤的推车步卒、战车、地面,迅速扫视一圈,杂乱间,却未见破绽。 傅缙面沉如水,视线又迅速掠向稍远处的丘陵和山林。 莽莽太华山东麓,连片雪原,在冬日暖阳下折射出耀目的光芒。二百丈外,有几个一身雪白衣衫,头顶也密密罩了白兜帽的男子倏地缩回半探出的身体。 “他娘的,这姓傅的眼睛真利!” 幸好他们打扮周全。 其中一人喘了口气,咬牙:“这姓傅的命真大啊!” 他面露担忧,问身侧为首汉子:“安兄,怎么办?会不会被查出来?” 那“安兄”约三旬多,是个黑脸汉子,生了一双吊梢眼,面相看着很有几分凶色。 “不会。” 这回答得极笃定,只他脸色阴沉沉的,这次失败,在怕在京营能有第二次下手机会的。 “走,先回去。” …… 调查结果很快出来了,是有粮草押运出营时出的茬子。粮草走得慢,天不亮就得出营,由于持火杖兵卒懈怠导致小部分粮草被焚毁。 这负责押运的军侯并不想背锅,看着焚毁部分不多,让赶紧到附近村庄征集企图补上。 补是勉强补上了,但没想到这农人收割草料时粗心大意,把一种极类似草料的毒草马钱子也一起收回去晒干储存看。这马钱子晒干后,几乎和草料一模一样,接下来每个环节都赶,这才出的岔子。 伏老将军本来不信,但他亲自遣心腹去查了,还是这个结果。于是他将押粮一干人等严厉按处置了,并加派人手监督,以防意外再次发生。 “真是意外吗?” 说话的是樊岳,但不仅是他,在座所有人都是存疑的。 傅缙淡淡说:“我从不信巧合的意外。” 有人想除了他是肯定的。 是谁? 细细思量过,他出入小心,暗中身份几乎是不可能暴露的。那么若是想铲除的是贵妃一派的傅缙,那下手者必然是三皇子一派。 但傅缙却有一点疑心,若他是三皇子,刚刚险险渡过惊魂一关,蛰伏才是上策。 垂眸思索良久,他道:“秦达赵禹,你二人里应外合,先跟着京营这条线先追查下去。” “是!” 秦达赵禹锵声应了,二人神色肃凝,实在任务艰巨,伏老将军统京郊大营这么多年,他亲自查都没查出来,个中难度可想而知。 他们不怕难,就怕查不出结果。 第74章 京营闹这么大的一出事, 虽说最终查清是意外, 但京中京内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吴王府内,三皇子吴王殿下松了口气:“伏老将军年纪虽大, 只行事一贯干脆利落。” 否则这口黑锅,肯定要扣在他头顶上了。上天作证,好不容易蹚过险关, 他休整都还来不及。 他目前最重要的, 是摸清楚他那父皇究竟意欲何为? 没错, 被皇帝突如其来一着惊着的,同样包括这最大受益者三皇子。 简直百思不得其解,他那皇父,早就被jian妃迷得晕头转向, 当天长兄靖王这般得重视, 还不是说杀就杀。 “这中间必定有什么问题。” 三皇子对他老子了解更深,不同于朝臣的逐渐接受,他是半点都不信, 什么年老心软,不存在的。 只不过如今他是满朝焦点,就算想查, 也只得小心翼翼,切不能露出半点端倪被皇帝察觉。 另外, 他嘱咐章夙:“令伯,近日我们需约束人手,切切不可生出事端。” 先避过风头再说, 这点章夙自清楚,“殿下放心。” 章夙虽无官职,只掌着不少事,应下后匆匆下去,再度召集诸人强调一遍。 待诸事罢,已入夜,他缓步回到下榻院落,也不急着用膳,接过热帕子擦了擦手,落座于棋案前,执起一白玉棋子沉思,将其置于棋盘某之上。 相貌英俊,举止疏朗,白皙的手指比玉石棋子还要润泽几分,侍女偷偷瞄了一眼,这才无声退下。 屋内寂静下来,待脚步声渐远,那侍立在一侧,章夙从老家带出的小厮伍桑上前几步,低声道:“三爷,安黥等人退回去了。” 章夙唇角挑起一个讽刺的弧道:“人如其主,果然无能至极。” 这么好的机会,居然都没得手。 他笃定:“傅缙此人敏锐强干,在京营,他们不会再有动手的机会了。” 伍桑惋惜,傅缙朝廷年轻悍将,京营佼佼者,若被人先除了,于己方是有大利的。 “三爷,那安黥他们会放弃么?” “自不可能。” 章夙一枚墨玉棋子“啪”一声落在棋盘上:“既京营不能,那必会从他处着手。” 他沉吟片刻,缓缓道:“傅缙有一同母胞弟,不日将送往登州嵩阳书院求学。” 听闻,傅缙极重视这胞弟,必会亲自远送出京。 “我们静观其变。” …… 京城城西,安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