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节
幼年的艾伊望着顾淮，颜色极淡的浅金竖瞳像最干净的泉水那样清澈，他摇了摇头。 “不记得也没关系。”顾淮摸了摸对方的头发，“你叫艾伊，名字要记住了。” 以前的相处记忆没有了的话，他们也可以重新再建立新的。 “想堆雪人吗？”顾淮问。 堆雪人…… 艾伊的脑子里有一瞬间似乎略过某一段模糊的记忆，他记不清楚具体，但似乎就是和堆雪人有关。 他好像也是因为这件事情，才会在今年冬天到来的时候，这么迫切地想要破壳出生。 因为在这个冬天有一个很重要的约定，还有一份不能错过的礼物。 第80章 不做人的第八十天 庭院里今年堆的雪人数量也和去年一样。 对堆雪人这件事情, 艾伊虽然没有具体记忆，但被顾淮带到雪地上以后，他却自然而然地知道自己要怎么做。 就是用地上的雪做出两个一大一小的雪球, 然后把小的叠在大的上边。 “这样就算堆好了。”顾淮看着那个由他和艾伊一起堆出来的雪人，对旁边还是年幼模样的艾伊弯了弯眼。 成年期的艾伊显得清冷矜贵, 幼年时的脸也觉得格外秀气, 放在一群小孩子里也肯定是最讨喜的那种。 顶着这么一张秀气的小脸，艾伊在看见顾淮对他微弯下眼时, 也不由自主地跟着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淡金色的竖瞳明亮了起来。 堆雪人很高兴，看见顾淮微笑的表情也很高兴，艾伊是这么想的。 艾伊在类人形态却是幼年期的样子，这让所有虫族都感到惊讶，但也都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顾淮也不知道，艾伊在这个幼年期的样子还会不会长大，不过他觉得, 这件事情顺其自然就好了。 对现在这个结果, 顾淮已经足够欣喜和满足。 “图瑟星今年的冬天好像特别暖和？”顾淮看着堆起在这庭院里的许多雪人, 忽然有这个感觉。 风吹的并不凛冽，就连落雪也像是温柔的, 气温似乎没有前几年的冬天那么冷。 听见顾淮声音的虫族们对这个问题进行思考。 季节的变换对虫族没什么影响，他们也从来是不怎么关注的，但顾淮这么说，他们看见正被很多大雪人安全地保护在最中心位置的那个小雪人, 倏忽也有一点相同的感受。 “是的。”卡帕莉娅在旁边应了一声。 自从加文的事件过后，星盟不再放任星际里灰色地带的存在。 要清理不受星盟管辖的区域非常困难，但在星盟领导与各个种族的参与协助下，这些灰色地带也在逐渐建立起应有的秩序。 秩序是和平的基础，星际里的秩序变得更加完整，整个星际的环境当然也变得比之前更和平了一些，星盗的出没频率都降低了不少。 对星际的和平状况，虫族现在也很乐于见到，因为这样就不会有什么突发事件来影响和打扰他们了。 他们要专心研究怎么改良图瑟星的土壤，给自家王在星球上种花。 不只是图瑟星上的虫族，所有虫族都对这件事情充满了热情，一个个态度都非常积极。 除了因为知道顾淮喜欢花这个原因以外，还因为这是他们要送给顾淮的诞生礼物。 为了这个计划，虫族现在与已建立起外交关系的种族进行贸易的时候，都会向这些种族购买各类花种。 一时之间，星际各种族对虫族的印象硬生生往‘喜爱鲜花的种族’这个方向发展。 原来虫族也是会有心肠柔软地喜爱某种纯观赏作用的事物的时候，各种族人民这么想着。 购买的花种还不能马上使用，虫族们把这些花种先储存放好了，图瑟星的高层们在提前规划星球上的种植区域。 顾淮居住的府邸周围要种什么样的花才比较好看，参谋长等虫族在会议上暂时还没讨论出一个结果。 在接下来的每一年里，图瑟星的土壤改良计划不断推进，虫族整体稳定发展，顺利建立外交的种族数量越来越多。 到第七年的时候，虫族在星际里就可以说是受到了广泛的认可。 于是在这一年，人类终于也主动向虫族发出了友好的讯号。 曾经一直被认为是死敌关系的两个种族，其实在新纪元的摩擦已经愈发少了，在认为合适的时机，人类选择迈出转折的一步。 “地球联邦给您发来了会谈邀请，地点是在一个第三方星球，陛下您是否要接受？”参谋长站在顾淮旁边汇报这件事情。 话刚说完，参谋长顿了顿，又说：“不过这个第三方星球离图瑟星有点远，长途跋涉会有点劳累，属下觉得也可以让军团长出面……”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顾淮在近几年总是容易疲倦，每天的睡觉时间比以前长了许多。也是考虑到这件事情，参谋长现在才会这么说。 顾淮摇了摇头：“这次会谈如果不是我亲自去，会显得没有诚意。” 诚意哪有自家王的舒服重要，虽然参谋长是这么想，但顾淮已经摇头了，他只会服从顾淮的选择。 “你替我回复说，把会谈地点改到地球吧。”顾淮侧过头对参谋长说。 人类把会谈地点设在第三方星球，是为了避免他们这边有什么顾虑，但顾淮其实没有任何顾虑。 和信任与否无关，只是以星际当前的局面，人类完全不可能在这次会谈上做任何不好的事情，这对人类自身没有任何好处。 同时顾淮也自信与己方的能力，能够应对任何突发情况。 “地球……？”参谋长不由得重复一遍确认。 顾淮轻颔首：“嗯。” 刚好也很久没见到地球了，顾淮对在星际时代里的地球是什么样的也挺感兴趣，这次正好趁着会谈的机会可以过去看一看。 参谋长应声：“好的，属下明白了。” 等参谋长一离开，顾淮揉了揉眼睛，大脑又不由自主生起了点困倦感。 自从七年前经历了力量的融合期，顾淮就一直能感觉到身体有隐隐约约的疼痛感，不过那时的疼痛感还是很轻微的，能够忽略，但后来这种疼痛的感觉就越来越明显了。 容易困倦想睡觉这件事情也从那时就有苗头。 后来顾淮把一部分生命力交换给艾伊，这件事情像一个导火索，让顾淮身体的这两种不良状态加深得更加迅速。 困倦睡着的时候，顾淮倒是不会感觉到疼痛了，因为这样，顾淮有时候甚至觉得这种疲倦感可能是他的身体因为疼痛而产生的保护机制。 但顾淮也想起了他在进入融合期昏迷的时候，极偶然一瞬接触到的“规则”与“世界意志”。 因为他的灵魂本身不属于这个世界，他的存在的特殊性就受到这两者的关注。 这件事情对他会有什么影响，顾淮那时其实是避开不去思考的，因为想了也没有用。不过顾淮现在隐约能猜想到，他身体检查不出来的异状大概是与此有关。 可如果真是这样，那顾淮也没什么应对方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只是有点疼倒还好，身体上的疼痛感比以前明显，但这也是能够承受的程度。睡觉时间稍微长一些，影响也不太大。 “困了……”顾淮小声说着，身体很干脆地直接往旁边的亚尔维斯身上倒过去。 亚尔维斯熟练地把人接住，让顾淮靠在他身上，顾淮在这个舒服姿势里很快半眯起了眼睛，一副马上能睡着的样子。 亚尔维斯也不去别的地方，他在这张沙发上躺下来，让顾淮趴在他身上。 然后亚尔维斯用尾巴圈住顾淮的身体，以此固定位置，再从背后伸展出银翼将顾淮包裹起来，遮挡住外边的光线，给顾淮营造出良好的睡眠环境。 在制造出的黑暗空间里，亚尔维斯的眼睛穿过这片黑色注视在顾淮脸上，他几乎能说是温柔地顺拍顾淮的背脊，哄着让顾淮更好地入睡。 但看着已经因为困倦而半眯起眼睛的黑发青年，亚尔维斯在双方这样极近的距离的距离下，又忍不住轻轻啄吻一下顾淮的唇角。 温凉柔软的触感时不时出现在脸颊上，唇上偶尔也会有，顾淮对此采取放任态度。 等过了一会，顾淮在迷迷糊糊中忽然听见一道几乎是在他耳边响起的低沉声音。 “啾。” 听见这个声音，顾淮把自己快要完全闭上的眼睛努力睁开了些，他在这片黑暗环境里摸索着，很快就主动在亚尔维斯唇上回亲了一下。 这只大猫在类人形态下还对他啾来啾去就太犯规了，顾淮已经知道这个声音是有要求奖励的意思，而顾淮也每次都很爽快地给出了亚尔维斯想要的回应。 毕竟这只大猫也很容易满足。 果然在要到了奖励以后，亚尔维斯圈在顾淮身上的那条银灰色尾巴就微动了动，尾尖颇为明显地往上翘起一些，这代表的毫无疑问是高兴的心情。 顾淮在亚尔维斯给他营造出的舒服环境里逐渐入睡，在顾淮的呼吸变得平稳轻缓时，亚尔维斯也跟着闭上眼睛，尝试陪顾淮一起睡觉。 会谈的约定时间很快到来，在这一天，虫族的舰队于新纪元里第一次真正踏足地球。 虫族舰队登陆地球，而人类表示出欢迎的态度，这个场面放在以前大概能排得上星际最不可思议事件的前几名。 它从不可能变为了现实。 顾淮受到了人类方最高礼仪的迎接，在这次会谈的诚意和态度上，人类挑不出一丝不对，而虫族也回以同样程度的友好。 新纪元217年，虫族与人类这两个曾经是死敌关系的种族在星际各族人民的见证下达成和解，同时双方也建立了外交。 这件事情无论是对虫族与人类，还是对整个星际，都有着不可忽视的重要意义。 会谈结束之后，顾淮也没急着马上离开地球，他打算在这个对他来说既陌生又熟悉的星球上稍微逛一逛。 而知道虫族要来地球，沈牧和哈默收到消息以后都挺高兴的，还特地准备了礼物过来叙旧。 沈牧和哈默在军部的工作也挺忙的，这七年里能去图瑟星的机会不多，不过每次叙旧吧，顾淮都会在某方面被他们两个人坑一下。 这次也是。 一只身躯庞大的塔克虫族靠近在顾淮面前，锋利前臂的尖端正勾着什么东西，这只塔克虫族把它用锋利前臂勾着的东西递近到顾淮面前，然后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嘶声。 顾淮认真一看那东西是什么，他愣了下，嘴角忍不住微抽了抽。 这是……防走丢手环？ 星际时代的地球上也有这种东西？？ 就是那种，大人和小孩在手上各戴一个，两个手环之间有一条牵引绳连着的放走丢手环。 在原来世界里，顾淮有时候就会看见身边的大人在带小孩出门的时候用这个东西。 顾淮对上他面前这只塔克虫族的猩红眼睛，无奈地把其中一个手环戴到自己手上。 顾淮一把手环戴上去，他周围的塔克虫族们显然都非常高兴，纷纷从喉咙里发出了比刚才更低一些的嘶声。 在那根牵引线一头的那只塔克虫族非常小心翼翼地勾着另一个手环，锋利的前臂就这么一直抬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