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节
所以二皇子对他哥这不靠谱的模样也习以为常,摇头道:“我们不管他。只我们三个商量也是一样。” 七皇子终于开了口,目光阴沉地问道:“二皇兄你说,咱们下面该怎么办。” 二皇子撇嘴笑道:“老话说斩草除根,这话果然是不假的。当年我们就是太掉以轻心,让他这漏网之鱼逃了,还长大了。现下他在京中脚跟未稳,势头未大,咱们自然是该趁着这个机会把他……” 二皇子的手掌横着在脖子上比了一下。 四皇子和七皇子也都赞同地笑了起来。 四皇子道:“这事须得万全安排,在哪里动手,谁人动手,如何动手,都得安排仔细了。” 二皇子和七皇子自然也都赞同。 只是当他们商量起具体计划的时候,三人又开始不约而同地打起了太极。 非是他们也像大皇子那般转了性,而是这个时机也不对。 刚出了毒酒那事,幕后真凶还未寻到,他们还彼此猜疑着。自然不敢在这种时候主动将把柄交到对方手上。 于是三人商量了半天,只有了个共同要讲楚承昭斩草除根的共同目标,却没有商量出任何具体章程。 后头日薄西山,天色晚了,三人只能散了,各自回府去了。 ………… 刑部楚承昭这里,是四个皇子一出府他就得到了消息。 看守四个皇子的府邸的御前侍卫都是他亲自挑选的,加上他曾经自己也当过一等侍卫,自然对侍卫的品性和能力都十分了解,所以由他选拔出来的侍卫,能力都是超群出众。 他得了消息也没动作,只让他们继续跟着。 后头傍晚时分,灰头土脸的厉景琰一阵风似的刮进了刑部。 他爹是刑部尚书,他又是楚承昭的至交好友,所以一路上并没有人拦他。 他一屁股在楚承昭面前坐下,楚承昭甚至还亲自给他递了茶盏。 厉景琰接了茶盖,咕咚咚灌下一杯茶才餍足地叹了口气,道:“承昭,你那几个皇叔可真不是好东西。” 说着话,厉景琰就把他一路跟踪二皇子到了京郊庄子上,然后趴在屋檐上听壁角听来的消息都竹筒倒豆子似的全说了出来。 楚承昭听完,唇角微微扬起:“合着他们商量了一下午,就是什么也没商量出来?” 厉景琰说可不是,“一个两个都坏着呢,就想等着对方先等不及动手,自己好坐收渔人之利。” 楚承昭扯了扯唇角讽刺一笑。世人都说秀才造反,三年不成。现在他那几个皇叔彼此丁点信任都没有,谁都不敢冒然出手。和那些想造反却只敢口头说说,写写文章的穷酸秀才也没区别了。 说完这些,厉景琰又开始诉苦,“我想着那七皇子也是个会武的,趴在屋檐上动都不敢动。那庄子也偏僻,什么飞虫爬虫都有,我这身上可都痒死了!” 楚承昭好笑道:“我只让人跟着,谁让你亲自去的?” 厉景琰不干了,不敢置信道:“你听听你这说的是人话吗?我想着是事关你的要紧事才亲自去的。你居然这般说我,我可太难受了!” 楚承昭也不生气,自打他身份发生变化后,身边对他没有改变的只有宋瑶和厉景琰了——一个是他的妻子,另一个是他的至交好友,眼中看的都只有他这个人,而不是他皇孙的身份。实在难能可贵。 他笑道:“好了好了,是我说错话。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今日天色也不早了,你和我一道回府用膳可好?” 厉景琰立刻就笑逐颜开,屁颠屁颠地道:“好好,这感情好。你家的饭就是比别人家的吃着香!” 楚承昭心道可不是么,谁让他家里还有个以食为天的小娘子呢! 第110章 厉景琰像条小尾巴似的, 颠儿着跟着楚承昭回了盛园。 楚承昭把他往书房带, 他却眼巴巴地直往后院看。 “咱们不去后面吃吗?”厉景琰紧张兮兮地问。 他这段时间来盛园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对这里的情况太了解了。 这园子里好吃的地方也只有楚承昭侧妃那边, 听说是宫里退下来的御厨, 将那侧妃引成知己。在这里做饭做的比在宫里伺候时候的还尽心。 那御厨也挺有架子, 说他一把年纪了伺候后院那半桌一桌的还成,更多的是做不了了。 厉景琰也不好意思说让他只给自己做,不去给宋瑶和孩子们做。 其实说起来他也不是眼皮子浅的人, 祖父一辈是国公,也是锦衣玉食地长大,这世间还真没什么他没吃过没见过的。 可那御厨来盛园后做出来的东西, 还真就大开了厉景琰的眼界。 也不是食材多么珍惜,就是做法特别, 和外头的很是不同。 和那御厨做的饭菜相比,盛园前院这边的饭菜就是普通厨子做的,在他看来一般的很。 但是后院终究是不方便外男涉足的地方,所以厉景琰也只是心里着急, 也不好说什么。 上回他进后院, 还是因为洗三的时候没看到楚承昭家的两个孩子。两个孩子那时候也小, 不方便抱出来, 楚承昭带着他去瞧了, 然后顺势在后院的偏厅设了一桌小宴,和他一道用了。 楚承昭见他着急吧啦却无法开口的模样,促狭笑道:“你一直往我家后院瞧什么?” 厉景琰不好意思地搔了搔脸, “没什么,就是一段时间没看到安安和怀远了,怪想念的。” 楚承昭也不戳穿,接着笑道:“那我让人把他们抱过来。” 厉景琰干笑:“行,也行。” 楚承昭去书房换了身衣服,也让人拿了自己的衣裳,打了水,给厉景琰更衣梳洗。 两人换完衣裳出来后,楚承昭也不逗他了,先吩咐初十去通知了宋瑶一声,然后拍了厉景琰的后背道:“走了,去后院用饭。” 厉景琰面上一喜,然后又为难道:“这、这不大好吧。” 上回他进后院,宋瑶特地避开了。但他那是去给两个孩子贺洗三的,也算是有个正经名目。这回就显得是叨扰了。 楚承昭道:“没事,咱们之间不计较这些。” 厉景琰是他的至交好友,在未来自然会成为他的肱骨心腹。 加上他还未来还要给宋瑶皇后的名分。一国之母不可能永远只拘在后宫之中。 而且这也是他做的最坏的打算——万一他那几个皇叔狗急跳墙,自己若是真的不慎栽下了马。宋瑶身后没有可以庇护她的娘家,他也只能希望厉景琰念在他们相交一场,照拂她们孤儿寡母的。 两人说着话就到了后院。 待客的花厅内,宋瑶已经换好了见客的衣裳,因为最近京城里因为毒酒的事有些风声鹤唳,她也没有打扮得过于隆重,衣裙都选的很是素净,发髻上也只插了一只玉簪并几只小巧的珍珠银簪。 楚承昭带着厉景琰到了以后,飞歌进屋通传了一声,宋瑶起身相迎。 厉景琰规规矩矩地没有乱看,隔着远远地和宋瑶行礼。 宋瑶福身还礼,又笑道:“厉大哥好久没来了,刚刚安安还在念叨,说你上回答应她上街去玩的。” 上回厉景琰来看两个孩子的时候,两个孩子也就三四个月大。厉景琰看到乖巧漂亮的安安就眼睛放光,虽然他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却在那个时候开始想着往后一定也要生这么一个招人疼的姑娘! 他除了送了一些金银之外,还送了很多市集上搜罗来的适合小孩子玩的小玩意儿,什么蝈蝈笼子,拨浪鼓之类的。 安安看到小玩具就眼睛放光,脸上那甜死人的笑容就没断开过。 楚承昭本就是话痨的性子,那会儿更是来了兴致,抱着安安就开始一通说,说什么这些算什么呀,外头好玩的东西多了去了。等我们小安安再大一些,你叔带你去外头街上玩,想要什么叔都给你买。 厉景琰闻言惊诧道:“那会儿安安才多大?我那是随口说的,你都能记到现在?” 宋瑶心说可不是嘛。刚才初十来通传的时候,她正和两个孩子在一起。 想到一会儿两个孩子肯定也要见客,宋瑶就事先给他们打预防针,说一会儿有个姓厉的叔叔要来,是你们爹爹的好朋友。你们更小一些的时候,厉叔叔还特地来看你们,带了好多小玩具给你们。乖宝记不记得啊…… 她随口一问,谁成想安安居然煞有介事地点头道:“记得。叔说带我出去外面玩。” 安安开口说话本来就早,现在满周岁之后,到了普通小孩都开始学说话的年纪,她这话说得就越来越好了——以前虽然说话也很连贯,但是一般都是几个字几个字往外蹦。现在一句话说得很是流利了。和宋瑶一问一答的,娘俩能说上一整天。 宋瑶这当娘亲的,都没想到这孩子聪明到连记性都比一般的孩子好那么多的地步。就她自己来说,四五岁之前的记忆好像都是没有的。安安也真的是神了,连几个月大的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 所以也难怪厉景琰吃惊不已。 他不禁赞叹道:“承昭,你说你这命也太好了。这得积了多少福气,才能生出这么漂亮乖巧、聪明伶俐的闺女啊。” 当得知楚承昭皇孙的身份的时候,厉景琰都没有生出过半点艳羡。 皇孙的身份固然金贵,但是皇家中的糟心事可太多了。厉景琰是钟鸣鼎食之家,打小就耳濡目染地听了不少其中的诡谲之事。 加上永平帝为了保护他,将他放到了安毅侯府那腌臜人家中。 厉景琰反而越发替自己这至交好友难受,本该是高高在上的天潢贵胄,却因为种种原因,跌落到泥潭里,忍受了磋磨十数年。到头来却发现前半生遭受的这些,并不是他应得的。 普通人谁能受到了这个? 他还担心楚承昭因为那变故而性情大变,左了性子。 后头看他并未有什么改变,萦绕心头的担忧才慢慢消了下去。 现在想想也是,楚承昭虽然前半生凄苦了一些,但是后头运气好啊,在恢复身份前就得了宋小娘子这么个可心人儿,然后早早地当了父亲,儿女双全。儿女还都那么可爱,尤其是女儿,真的是圆了天下所有当父亲的念想。 厉景琰胡思乱想着,菜肴也上了,两个孩子也被带了过来。 安安现在走路是越发稳当了,学步车都不肯坐了,就喜欢自己晃晃悠悠地走路。 宋瑶也不想拘着她的性子,想着在自己家里伺候的人也多,让奶娘和丫鬟们警醒一些也就是了。 所以厉景琰还来不及看桌上的菜式,安安已经小炮弹似的冲了过来。 还好他也是练武之人,顺势就把安安捞进了怀里。 安安咯咯直笑,揽着他的脖子晃了晃,“叔上回说带我出去玩。” 小丫头毫不认生,厉景琰被她摇地心都快化了。 他晕晕乎乎地就答应道:“玩!等叔休沐了,就带你出去玩!” 安安又继续追问:“那是什么时候呢?” 厉景琰苦着脸道:“估计要等过完年吧。”说着他又用目光谴责地看向楚承昭。 他已经一个多月没有休沐了,要不是为了替楚承昭办差,他才不受这个罪呢! 楚承昭被他看得摸了摸鼻子。谁让他皇孙脚跟未稳呢,其他侍卫虽然也都是他亲自挑选的,但说到底如今朝中能让他全然信任的,也只有厉景琰一个了。 “好了,安安不许缠着你厉叔叔胡闹。叔叔在外头有正经差事要做呢。” 安安乖乖地应了一声,然后又垂下眼睑,两片浓黑的睫毛像两只振翅的蝴蝶似的,在她粉嫩的小脸颊上颤啊颤的。她又小声道:“爹爹和叔叔都好忙,没有空陪安安,安安都懂的。” 自从宫宴过后,楚承昭要么在慎刑司,要么就在刑部。每天回盛园的时候,都月至中天了。安安和怀远早就不知道睡着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