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节
精明的太尉也没能发现有什么疑点,气得当即骂道:“可恶胡女!稍后到了大殿上,非让北胡王子再给个交代!”骂后就恍然想起一个人来,“怎么楚弈也没有出现,今日朝议,又是事关上郡北地,他这将军怎么当的!” 连云闻言,低垂着眉眼,眼底闪过一丝痛色。 楚弈没有出现,还能因为什么……昨夜这大殿内,还燃了别的香。 ** 陈后昨夜好眠,今早难得晚起了。 宫人前来伺候她梳洗,她嘴角含笑,盼望着她想要的好消息。 昨夜睡下前,她已经得知胡人公主去见了楚弈的事,而赵乐君也实实在在到了帝王宫中。 一切都和她算计的一样,让她心中得意,在宫里又多饮了几杯,是预先庆祝。 今日她就等着看戏就好。 她恨元后留下的一双儿女挡了她的路,也恨武帝薄凉好色,可她又只能依附着他,每每同房看着他肥腻的身子都忍不住作呕。偏偏她只能够强忍着,她不缠住帝王,后宫中就会有别的女人能替代她。 她在帝王心里,恐怕连只狗都不如,就是他废弃的玩物。 以前对她有多宠爱,如今对她便是有多残忍。 她空得后位,儿子至今连封地都未曾赏下,帝王根本就不在意他们母子。 所以这也是她对帝王的报复! 陈后想到这里心里是说不出的痛快! 只要赵乐君死了,太子也会如同一根刺刺在帝王眼中,那对碍眼的姐弟都要死无葬身之地!至于那叫人作呕的帝王,最好陷入良心不安,被自己逼疯,早早归天! 这天下,只能是她们母子的! 陈后忍着想要大笑的冲动,坐到案前准备享用早膳。 一个精致的金盅就放在她跟前,上面雕刻缠枝,也不知道是盛的什么,和她以往的早膳都不一样。 她疑惑,伸手去打开盖子,探头一看,是包裹着面皮酥炸的糕点。 样式别致,看着也叫人有食欲。 她握着筷子,把那点心夹起来放到嘴里,咬了一口倒是满嘴酥香,再咬第二口的时候,却是被什么咯了牙。她皱眉把东西丢回碗里,低头看去的时候已然是魂飞魄散,连恐惧的尖叫都被生生卡在喉咙里,只能是睁大着双眼,浑身发抖去指着那东西。 边上伺候的宫人见她神色不对,当即上前查看,却是被碗中的东西吓得放声尖叫。 那包裹的东西,居然是一截手指,断处白骨森森,就是让陈后咬到的地方。 陈后盯着那东西,在回神中当即就吐了出来。 此时,她的心腹内侍匆忙跑进来,见到屋里正乱成一团,心中诧异。等到被宫人引去看那断指时,神色惨白。 他不知道是想到什么,忍着惶惶去把那截手指给挖了出来,看到了上面还一枚戒指。 陈后吐得头晕眼花,就听到内侍说:“娘娘,这、这戒指是国丈爷的。” 此言一落,陈后连表情都没有了,下刻竟然是生生的昏厥了过去。 不知是过了多久,陈后悠悠转醒,她回想起自己吃的什么东西,胃里又是一阵翻滚。 “……娘娘。” 耳边响起一阵哭嚎似的喊声,让她强忍着不适转头。 她的心腹内侍整个人都在抖,脸色惨白似鬼魅,颤颤巍巍地说:“娘娘,胡人公主当晚就被楚弈给送了回去,有人封锁了禁宫的消息,我们探听消息的人也都不见了。还有人送了国、国丈爷的手指,给你……” 陈后刚刚压下去的恶心再度泛起,探在床边再度吐个天昏地暗。 在这一刻,恐惧也开始朝她袭来,像是冬日里无法抵挡的寒风,一点一点透入她骨缝里,让她上下牙都在打颤。 她、她父亲…… “快叫人去探消息!我父亲怎么了!”她声音突然变得尖利,下刻又想到什么,“恒王呢!恒王呢!我儿呢?!” 内侍已经软到跌坐在地上,惶恐又茫然地说:“奴婢不知,奴婢不知……” 尖声高喊过后的陈后双目大睁,冷汗瞬间湿透了身上的衣服。 “是、是败露了吗?” 那东西是谁送来的! 赵乐君吗,还是太子! 她要怎么对付自己,她要干什么! 她父亲,她父亲怎么了! “——赵乐君!赵晋!” 陈后疯了一般,厉喊着从床榻上滚了下来,披头散发,状若疯癫。这一刻,她只有一个害怕到了极点的念头,那对姐弟要报复她了,他们要怎么报复她,要怎么折磨她! 皇后宫里传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很快又归于平静。深宫宽广,那样一声如同水滴没入江河大海,跟本没有掀起一丝涟漪。 而此时的东宫内,太子闲闲翻看着一本书,有侍卫前来,他抬头看了一眼,问道:“送过去了?” “是,已经送到,皇后宫中已经乱了。” 太子微微一笑,嗯了声,“别让那老匹夫死牢里了,一日一日的把东西给皇后送过去。” 人要死太容易了,死了就什么痛苦都没有了。 陈后哪能那么快就死了呢? 那太便宜她了。 太子声音轻且柔,让侍卫听着却是不寒而栗,低头应是,退了出去。 少年面上的笑容一直都没有落下,甚至是轻声哼起了好听的小调,那是阿姐在他年幼时,哄他入睡时总会哼到的…… 第52章 众人等候已久的帝王终于来到金銮殿,早朝得已正常进行。 北胡二王子本还想要借着昨日帝王宠幸了meimei为自己国家挽回一些损失,结果还没张口,连云就想把昨夜三公主私自逃离一事当朝宣出,二王子脸上得意的笑僵在那里,下刻是冷汗淋漓跪倒为meimei请罪。 帝王冷着脸,根本不理会他,赵乐君安排的大臣瞅准机会,出列提醒让北胡把一些东西该换作马匹。说赵国地广物博,他们献上那些东西,跟打发叫花子无疑。 二王子脸色铁青,心里知道这是赵国在趁火打劫。 可meimei犯错在前,即便赵国提出再过分的要求,他此时也没有选择。 最终一身冷汗的二王子只能推脱说要在考虑,晚一日给帝王答复,暂时还不愿意丢掉他最后的底牌。 谁人谈判,自然都要留一手,和商人做买卖讨价还价没有区别。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南胡单于突然扬声道:“我部带着最真诚的敬意前来与赵国交好,虽然我们不如北部繁荣,却也愿意为陛下多献上宝马,在此之余,我希望每年可以以马匹再与陛下换取相应的粮食。” 出列带风向的大臣双眸一亮,南单于的请求倒是巧合帮了他们一把。 本来就是想要逼得北胡退一步,然后再跟他们要写粮食作为交换,如今南单于提出来了,北胡自然只能紧跟期后。 果然,二王子在气恨南单于此时落井下石之余,只能当朝把自己手上最后谈判的底牌给放了出来,跟帝王说道:“我部虽然战地宽广,战马却也是稀缺,更别说宝马。但我等亦是为两国友好而来,陛下要的种|马,我尽最大努力去说服父皇,多添五十匹。每年亦愿意与赵国易换。” “——你们北胡少说也得再给我们百匹种马,凭着你们公主犯下的事,就是在藐视我国!” 楚弈洪亮的声音从众人身后响起,穿着朝服的青年大步流星走进来,跪在当中跟帝王请罪,说是昨日不胜酒力误了时辰。 这本来也是大不敬的罪责,偏帝王如今还得用他震慑胡人,即便是姗姗来迟,也只能对他和颜悦色让起。 二王子好不容易觉得能成事了,又杀出个楚弈,一口牙都要咬碎了。 种马难得,他们再被赵国坑去那么多,好几年都恢复不过来,这个楚弈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一头狼。 然而二王子再恨,也没有过多反抗的余地。 今日先让南胡与赵国谈和,他北胡更加岌岌可危!谁知道赵国的皇帝会不会转脸就跟南胡要攻打自己。 二王子进退维谷,最终只能是心痛的应下。 太尉打铁趁热,当朝就叫人拟好议和条款,北胡使者团双目赤红地盖上印章,一切尘埃落定。 在胡人使团都退下后,帝王才恍然想起如今管粮食的陈国丈还在牢里,他一直压着没有审理,其实就是准备用来压女儿嚣张的气焰。现在反倒不得不审了。 他得确定到底还有多少粮食是能挪动的。 他越来越不放心各郡的藩王或者是武将,洛城必然要增兵,不然连楚弈这样的莽夫都压制不住! 有了帝王的口令,很快就人去大牢提审陈国丈。 但是他们发现陈国丈居然不会说话了。 ** 赵乐君醒来的时候,发现楚弈已经不在身边。落在枕边的阳光带着柔柔暖意,她伸手,在那片光影中感受着,有些像依偎他时他身上那种温暖。 她又静静躺了会,昨夜的旖旎措不及防跃然在脑海里,让她脸颊当即再染了红晕。 昨夜她似乎太过荒唐了。 她一时间竟然也数不出来自己是缠了他几回。那样的放纵,即便是药力致使,她也觉得自己不太敢面对楚弈了。 她懊恼地呻|吟一声,拉起被子遮住脸。 银锦昨晚知道她到了将军府,连夜就赶了过来,被屋里的动静闹得面红耳赤了整晚,如今守在屏风后,似乎听到声音,连忙进来喊了声公主。 赵乐君闻声,探头出来,银锦见到她时先是怔愣一下。 还以为公主又被楚将军折腾得憔悴,不想是见到她如同被雨水滋养过的蔷薇,嫣红的脸颊说不出的娇媚。 银锦看得心头怦怦跳动两下,一颗心总算是放回肚子里去,转身给她张罗沐浴事宜。 赵乐君起身的时候,又被腿心间的不舒适闹了个满面通红,在热水里泡了许久才觉得身上清爽了。 银锦给她穿戴好,说起了件奇怪地事情:“公主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带走那妆台的,怎么不见了,连面镜子都寻不着。” 这屋子是她熟悉的,先前赵乐君也觉得哪里少了什么,如今一说,转头看向床边,果然不见了她的妆台。 她盯着那个空位,想到先前两人和离。 可能是他见得心烦,叫人给挪走了。 她视线又落在那张床榻上,耳根紧跟着就发烫,有些在这里呆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