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
这一夜和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又似乎超出的预想，李呦呦被送回自己房间时，脸上依旧泛着红霞，回味着刚刚同秦寒七说的每一句话，反复咀嚼，好像能从那些简单又普通的对话里，嚼出腻人的甜味儿。 一切都很完美，可如果……似乎真像之前她预想的一样，发生点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貌似也不错。 李呦呦拉起蚕丝被，捂住自己的脑袋，隔着被子，发出闷闷的傻笑。 一夜无话，只是，第二天负责打扫宿舍楼的刘婶，发现他们的七爷房间里全是冰水。 秦寒七的房间比一般人更大，可到底是宿舍楼的结构，小小的卫生间里，瓷砖地上还残留着冰块，就好像用冰水洗了个澡似的。 可谁会用冰水洗澡呢，而且基地里哪里来的冰哦，刘婶想不通，索性不想，麻利地把地板擦得干干净净——七爷这会儿应该是晨跑去了，她必须在他回来之前，整理好房间。 李呦呦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洗漱完毕，便直奔竹林而去，想看看自己新收的小宠物雪鸮有没有适应环境。 她一路走，一路听到众人恭恭敬敬地叫“猫姐”——虽然从前自己在基地里也颇受欢迎，可还从来没人一边鞠躬一边打招呼的啊。 这待遇，简直和秦寒七不相上下了，不过，李呦呦现在满心的幸福都要溢出来了，人逢喜事精神爽，实在没心思多想为什么，一夜之间多了个男朋友，又多了只毛绒绒的大猫头鹰。 嗯……这样算起来，竹林里是不是就四只猫了？ 想到四只大猫和谐相处，见到自己时都萌萌地凑过来求抚摸，李呦呦忍不住更期待了。 作为几只大猫的“饲养员”，李呦呦的工作就是每天抽空过来逗一逗进宝和发财，再托腮看看富贵吃竹笋，愉快的工作虽然短暂而轻松，这里的常驻饲养员赵家兄妹却非常欢迎她。 因为只要有李呦呦在场，他们就免去了被老虎秦进宝和狮子秦发财当做人形逗猫棒，满竹林跑的悲惨境遇。 今天，赵聪聪和赵明明兄妹两个，见到李呦呦之后，比往常更热情，尤其是赵明明，用冯巩的经典台词夸张道：“猫姐，我们可想死你了！” 李呦呦：“……” 李呦呦忽然意识到，竹林似乎比往日要冷清些，忍不住问：“今天怎么安静，进宝呢？”它可是总会第一个冲出来迎接自己的。 赵明明苦着脸：“这事儿我们本来是想上报的，但没敢说，这不，等着猫姐你呢。” “是这样的，”赵聪聪支支吾吾道，“那只大鸟，来了之后就不吃不喝，我们一开始觉得它可能是不适应，万万没想到它……” “它跑了，还拐走了那两只蠢猫。”一个戴着面具的女人，凉凉地说。 “欧阳莹你少说风凉话，你现在也在竹林工作，如果它们跑了，难道你没有责任吗？” “呵，我现在什么都没了，还怕什么，在哪儿不是混碗饭吃，难不成七爷还能把我赶走不成？” 欧阳莹戴着一张破旧的山寨蜘蛛侠面具，边角的塑料漆掉了一层，显得更廉价，她戴面具是为了藏住被抓花的脸，本意是低调，偏偏颜色足够鲜艳，十分惹人注目，可也没办法，现在物资紧缺，不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的，尤其她日子过得潦倒，并没有足够的积分去换。 “行了行了，”赵明明赶苍蝇一般挥挥手，“我不和你一般见识，猫姐，这可怎么办啊？” 欧阳莹“哼”了一声，自顾自走开，慢慢地打扫粪便去了。 李呦呦也有些急了，进宝和发财一直很乖，它们来到基地之后就一直是散养，却从来没离开过竹林，不会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吧。 “那富贵呢？” “猫姐放心，富贵还在。”赵聪聪指了指竹林深处。 大熊猫秦富贵同学正津津有味地啃竹笋，李呦呦撸了把它的脑袋，“富贵，你知道发财和进宝，还有那只白色的大鸟去哪儿了吗？” 秦富贵抬头看了李呦呦一眼，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哼唧，而后继续“咔擦咔擦咔擦”地吃竹笋。 “……” 正在几人一筹莫展时，空中划过一声尖锐的鸣叫，一只展翅后足有七八米的白色大鸟，身姿矫健地滑翔而来，它身形虽大，落地的姿势却十分流畅优美。 雪鸮身后还跟着进宝和发财，见到这三只毛绒绒都安全回来了，李呦呦的焦急一扫而光，叫它们快过来。 雪鸮见到李呦呦叫自己，也十分兴奋，橙黄色的眼睛一亮，立即缩起爪爪，屁。股一沉，整只大鸟棉花糖似的缩成一个绒绒的球，而后奋力往前一扑，巨大的圆脑袋正要讨好而亲昵地蹭一蹭，眼前却多了个“障碍物”。 进宝不知何时已经冲进李呦呦和雪鸮之间，快得像一道黄色闪电，它受的伤，不到两天时间，便已经痊愈得七七八八，此时毫不费力拆翻出肚皮，两只爪爪佝在胸前，发出奶猫似的“喵嗷”声，哼哼唧唧地求抚摸，比往日更热情，像是在……争宠？ 三只大猫里，李呦呦平日最宠的就是进宝，它此刻有一种忽然意识到家里还有一只比自己更可爱的生物的危机感，使出浑身解数卖萌，只是，萌还没卖完，就被雪鸮一爪怼飞——雪鸮的嘴里叼着一个黑乎乎的巨物，不方便使用。 怼走了进宝之后，雪鸮才邀功似的把鸟喙里叼着的东西吐出来，竟是一只两米多长的大老鼠！ 老鼠没有死透，胡须还微微抖了抖，但带给李呦呦的“惊喜”还远远不止这些，落在最后的狮子秦发财同学，毫不费力地拖着一只比自己身形大三四倍的野猪。 撂在李呦呦面前，发出一声巨大的闷响。 “猫姐，”赵明明不确定道，“它们这是……打猎去了？” 闻言，狮子秦发财还得意地把野猪往李呦呦面前推了推，雪鸮不甘示弱，把自己的大老鼠往前挪了挪，被拍飞的进宝，则化作一道来回穿梭的闪电，带回了一堆……丧尸脑袋。 很好。 李呦呦看了看这些东西，首先。摸了摸雪鸮的脑袋，“是你教它们的对不对？干得漂亮。” 雪鸮矜持地抬了抬爪爪，她果然喜欢！这些都是从前的主人昆哥教给它的，“鱼鹰”就是这样捕猎的，把所有好东西都留给主人，自己吃一点残羹冷炙，那么，主人就不会抛弃它了。 大老鼠虽然恶心了些，但李呦呦还是挺感动，且并不想打击几个争着替主人着想的好猫猫，于是，挨个表扬之后，照单全收，并吩咐赵家兄妹等人，把这些rou处理一下，一部分送给厨房，今晚加餐，一部分还是给三只食rou宠物。 不过，还是多嘱咐了一句，以后不要全部离开，毕竟基地的南门还没建好，还是需要它们守护的。 几只大猫都乖乖地给出反应，虽然不像是过于拟人化地点头摇头，可李呦呦就是明白它们听懂自己的意思了。 李呦呦总觉得最近这些日子，它们的智商急剧提升，她那些复杂的表达，它们似乎很轻松就听得明明白白了。 而这几只大猫的变化也渐渐凸显出来，不单单进宝速度变快，连狮子秦发财的力气似乎也比从前更大了，如果真是全员异能化，那这一地的晶核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秦寒七赶到的时候，雪鸮正激动地吞吃大老鼠，它万万没料到，新主人会把最美味的老鼠还给它，心里更是感激，连皮带骨地把老鼠吃掉后，就“啾啾啾”地同李呦呦撒娇。 这次试图挤在雪鸮和李呦呦之间的，不再是进宝，看着那只小房子似的大鸟，往自家女朋友身上蹭，秦寒七一把把李呦呦捞进怀里。 雪鸮蹭了个空，吓了一跳，黄橙橙的眼睛条件反射般瞪向秦寒七，可触碰到他的目光时，又秒怂。 原来是那个会吐水的人类，惹不起惹不起。 当着众“饲养员”的面，秦寒七的举动亲密而自然，赵家兄妹，并几个负责铲屎、打扫的饲养员都默契地迅速交换了眼神：果然是真的。 他们从早上就听说，七爷今天晨跑时，兴致格外高，遇到全基地最大嘴巴的老耿时，聊了一路，之后，没过一小时，全基地就都知道猫姐答应了做七爷的女朋友。 别人只是觉得猜想被印证了，而欧阳莹亲眼看到两人光天化日之下亲。亲我我，“山寨蜘蛛侠”面具后面的脸都气得扭曲了。 偏偏又什么办法也没有，只能在面具的遮挡下，看着他们撒狗粮。 秦寒七揽着李呦呦的腰，指着同样敢怒不敢言的雪鸮，“呦呦，既然已经养了，就给它取个名字吧。” 听到这话，雪鸮却是兴奋地站直了身体，黄橙橙的圆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们，几乎能从眼睛里溢出星星，满是渴望，它白白软软的绒毛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蓬松可爱，李呦呦几乎把“棉花糖”三个字脱口而出，就听秦寒七非常严肃地说：“它是跟着你回来的，不如就跟你姓。” 说起来，进宝、发财和富贵都是姓秦，倒还真挺符合秦寒七的起名原则，李呦呦觉得也有趣，但‘李棉花糖’是不是有点奇怪？ 提到起名字，秦寒七兴致勃勃：“我想到一个好名字，你一定喜欢。” 见他如此笃定，李呦呦也被勾起兴趣，“什么？” “你觉得‘李来福’怎么样？” “……” 围在一旁力图在七爷面前“不经意”卖力表现的饲养员们，都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瞪着圆眼睛亮晶晶看着秦寒七的雪鸮则一脸的如遭雷劈，不可置信的情绪几乎要溢出毛绒绒的脸，狮子秦发财和老虎秦进宝不约而同地发出轻轻的低吼，李呦呦居然从里面听出一点幸灾乐祸。 短暂的沉默里，只能听到大熊猫秦富贵同学“咔擦咔擦咔擦”吃竹笋的欢快声音。 最后，在秦寒七殷切的目光下，李呦呦一锤定音，“那就叫‘棉花糖’吧。” 有了名字的雪鸮棉花糖，发出一声愉快的尖声鸣叫，振翅飞了好几圈。 见到所有人都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神情，秦寒七有些疑惑地问：“呦呦，我起的名字不好听吗？” 李呦呦见他一脸认真，登时被自家男朋友这种“对自己起名水平一点b数没有”的属性萌到，笑出了声。 大约是本来心情就好，这一笑就一发不可收拾，李呦呦扶着秦寒七，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明媚的阳光，青翠的竹林，一切都那么美好，一向不苟言笑的秦寒七也终于忍不住，被自家女朋友传染，两个人笑作一团。 把一旁的“饲养员”们都看得目瞪口呆，这还是七爷吗？他们是很少见到七爷笑的，他更多的时候，是寒着一张脸，勾起唇角，露出一点冷笑。 而没有人愿意看到秦寒七冷笑，因为，这很可能意味着，要出人命。 然而，他们在惊奇的同时，也忍不住跟着微笑起来，实在是眼前的情形太和谐、太美好，秦寒七本人心里也很满足，就好像这一刻的欢愉，他盼了许久许久，终于实现了似的。 大约唯一一个觉得刺眼的就是欧阳莹。 她心里涌起一股无名的怒火，一心想要抓。住那个让她嫉妒得发狂的女人，至少要她不要像现在这样快活，自己心里才能稍稍好受一点。 然而，欧阳莹憋着一口气，跟了李呦呦许久，竟然都没找到机会同她单独说话。 自从那一天，李呦呦和秦寒七在众“饲养员”面前秀了一回恩爱之后，秦寒七仿佛上了瘾似的，无论走到哪里，都拉着李呦呦，两人仿佛被五零二胶棒粘住了一般，根本分不开。 那一次剿灭“地狱小队”，因为秦寒七以一己之力杀死许多丧尸，缴获了不少晶核，而晶核这种东西，随着丧尸不断升级，异能者的需求量越来越多，越往后越珍贵，是比积分更硬的硬通货，李呦呦实在不想假手他人，便亲自清洗。 她挑出一部分喂给进宝、发财、富贵和棉花糖几只动物——变异动物的比例其实并不高，可她有信心把它们都培养出来，背靠着落日这座大山，难道少得了它们的食物吗？ 而看到自家女朋友辛苦地劳作，秦寒七怎么能坐视不管，很快也自觉地加入了清洗晶核的大业，两人生生把一项工作，又变成了撒狗粮的途径，原本想来帮忙的落日小弟们，都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太甜蜜，自己根本插不进去，都纷纷识趣地走开。 只剩下二人世界，李呦呦便更加放松，很快就变成了秦寒七清洗晶核，而李呦呦干坐着欣赏风景，顺便聊聊天。 “听说，守望也开始到处找变异动物了，试图驯化。”秦寒七边洗边道，李呦呦则把他洗好的晶核，装在早已准备好的水晶杯里，又倒了一点甜酒，递还给秦寒七。 秦寒七一饮而尽，笑得一脸幸福：“真好喝。” 李呦呦很想诱。惑他问一句“这甜酒是哪里来的”，既然已经是男女朋友，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同他坦诚相待，是时候一点点透露自己的异能了，然而，秦寒七自顾自地继续上一个话题，“但是，变异动物哪里是那么好找的，不过，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得知的丧尸脑袋里的晶核有用，也开始到处猎杀丧尸。” “说不定是从耀阳，或者东荒那边传出来的消息，听说东荒也驯养了变异动物。” “对了，几天前棉花糖带着进宝它们打来的野猪，厨房做了一半，又腌了一半，整个基地都在说猫姐养的雪鸮真厉害，全基地都在夸你。”秦寒七语气里有掩不住的骄傲。 李呦呦从来不知道在人前一向高冷的秦寒七，私底下居然这么多话，却不觉得聒噪，他声线低沉性。感，怎么听都不会腻。 奈何，李呦呦想引诱他问的话，到底没有成功，她心一横，凭空从空间取出一碟法式鹅肝酱，以及一柄银制小勺，故意用小勺弄出些声音，“即便身处末世，生活情趣还是要有的，配一点鹅肝，再加一点迷迭香，味道应该不错。” 这些晶核原本血淋淋的，还沾着丧尸脑浆，此刻却被洗得晶莹剔透，果冻似的，配上李呦呦凭空变出来的食材，“逼格”立即直线上升，味道还真的更加美味了。 只可惜，秦寒七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李呦呦身上，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自家女朋友真是一个精致的小公主，怎么连吃东西都挑剔得这样可爱。 一顿饭下来，李呦呦彻底放弃了疯狂暗示秦寒七，不如，等以后找到合适的机会，再想他直接坦白吧。 等把所有晶核都清洗干净，夕阳也终于要落到地平线之下，晚霞如同一条绚丽的纱巾，朦胧了整个黄昏。 李呦呦和秦寒七手牵手，漫步在柔软的晚风里，终于，一个小弟跑过来，说有事要汇报，两人才分开。 这是这些日子以来，秦寒七第一次没有亲自送李呦呦回宿舍，也是欧阳莹终于抓。住的第一个机会。 李呦呦正慢悠悠地往宿舍楼走，忽然见一个血红的“蜘蛛侠”挡住自己的去路，吓得险些惊叫出声。 说实话，她很难判断欧阳莹是戴着面具比较吓人，还是摘掉它比较恐怖。 “你干什么呀？”李呦呦拍着胸口，惊魂未定地问。 欧阳莹则隔着面具冷笑一声：“当然有重要的事情，你如果不听，早晚有一天会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