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李呦呦看了眼秦寒七，刚刚那一点还没来得及发作的咄咄逼人， 硬生生咽回去， 趁着现在短暂的安静，咬咬嘴唇道：“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我只是忍着没说罢了。” 姜芮察觉到危险：“你又要胡说什么？你这婊。子，对那袋芝麻做了什么手脚， 我刚刚明明……” 李呦呦：“明明把芝麻塞进我背包里了对不对？” 姜芮：“！！” 姜芮当即炸了，嘴里乱七八糟地骂起来，这次没等独眼动手，秦寒七便喝道：“够了！” 姜芮这才注意到秦寒七已经站在了自己眼前，登时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满眼希冀地看向他：“七爷！求您给我做主，把那个贱人赶出去，你相信我！她不是什么好人，她——” 秦寒七：“堵住她的嘴。” 姜芮：“？？” “是，七爷！” 姜芮只能发出“呜呜”声，秦寒七朝李呦呦扬了扬下巴：“你说。” 李呦呦：“我早就在宿舍见过厨房的东西。小香肠、罐头、还有熟rou，不过熟rou都被……现在应该找不到了。” 姜芮的“呜呜”声更大了，围观人群也发出窃窃私语，倒是刚刚还站出来指正李呦呦的小周师傅变了脸色，别人或许不知道，可到底丢了什么，他是最清楚不过的，为了掩盖那些无故丢失的食材，他不但要做饭，还要费尽心机地“做假账”。 不为别的，他这个新来的大师傅，本就是捡来的，厨艺并不如原来的李师傅，就只能在管理方面赢过他，才好坐稳这个位置，力求厨房里里外外井井有条，可刚上任没多久，厨房就接二连三地丢东西，他一心想亲自抓。住那贼，没想到千防万防家贼难防，难怪他一直找不到小偷，难怪姜芮一直暗示自己，她最讨厌的李呦呦就是那个贼！ “你有什么想说的？”秦寒七给独眼使了个眼色，独眼立即放开了捂住姜芮嘴的手，姜芮急促地吸了一大口气，“七爷您别听她胡说八道！我们两个住同一间宿舍，怎么知道东西是我偷的？” 秦寒七沉吟片刻：“这么说，你房间里真有赃物。” 姜芮：“？？”姜芮被他们七爷不走寻常路的思维震得一时语塞，才道：“她就是想诬陷我！我不承认！” 李呦呦忽道：“姜芮，你兜里的芝麻掉出来了。” 姜芮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衣兜，她穿一件宽大的牛仔衣——现在牛仔衣和工装服一样是最紧俏的外套——牛仔衣的衣兜深而大，两个补丁似的，姜芮手刚探进去便听了动作，身体瞬间僵硬。 独眼早一把将她的手拽出来，姜芮汗湿的手上，沾满了芝麻。 …… 秦寒七当场下令，去姜芮和李呦呦住的宿舍里搜查，果然，如李呦呦所说，房间里翻出了不少干粮和罐头，有些锁在姜芮的柜子里，有些则藏在李呦呦的床下。 但大家有了“姜芮”试图栽赃李呦呦的想法先入为主，丝毫不觉得奇怪，反倒认为这认证了之前的猜测。 而小玲和小纪也站出来，指正姜芮平时就经常欺负人，还曾经砸了李呦呦的床，害得她没地方睡觉，只能去她们的宿舍借宿，所谓墙倒众人推，平时被小玲欺负过的，都站出来指正她的“恶行”。 无形中更佐证了姜芮陷害李呦呦的理由充分，总而言之，姜芮动了基地里公家的物资，还是惯犯，要赶出去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而小周和姜芮关系匪浅，即便不是共犯，也必然脱不开干系，秦寒七的意思先把小周关起来，再慢慢调查。 然而，小周沉默了大半天，直到负责送他的赵玲玲找过来，才忽然站起来，仿佛怕自己后悔似的大吼：“我不去竹林，我和她一起走！” “什么？”赵玲玲简直觉得自己耳朵出了毛病，“你不会是被进宝的事情吓到了吧，只要你不主动招惹它，它还是很乖的。” 小周却咬牙道：“不是这个原因，我反正也在基地混不下去，还不出出去闯一闯，而且她……她的状态很不对劲，相好一场，我不放心。” 姜芮的精神状态的确不大对，自从发现自己兜里莫名其妙多了满满的芝麻之后，就一直面无表情，像是受到了过度的惊吓，嘴里一直“妖术”、“不可能”的胡言乱语。 赵玲玲默了默：“这件事我做不了主，还是要请示七爷，你等等吧。” 然而，赵玲玲找了个大半个基地，也没抓到秦寒七的影子，原来，此时秦寒七正同李呦呦并肩坐在竹林深处，身边是大熊猫秦富贵同学“咔擦咔擦咔擦”地啃竹笋。 李呦呦眼观鼻鼻观口口观脚，脚尖乱晃，小小声：“她就是小偷。”即便今天不是她做的，可姜芮从前没少去厨房蹭小。便宜，偷自己的东西也是人赃俱获，又整天找麻烦，不是掀自己的被子，就是往她的床。上倒水，故意弄皱她的衣服……实在不是个能和平相处的室友。 秦寒七状似无奈地叹口气：“你说是就是。” 李呦呦急道：“我——” 秦寒七却打断她：“我相信你。”纵然她骗得过整个基地的人，秦寒七却一眼看出了破绽，不为那些仔细推敲才能看出的破绽，单单她“戳穿”姜芮时，那狡黠的小眼神，和她前几次在自己面前耍小聪明的样子如出一辙，但他从没打算揭穿她。 “小猫儿。”秦寒七撸猫似的撸了把李呦呦的脑袋，语气竟带上几分宠溺。 “……”李呦呦难得没有打蛇随棍上，趁机占他的“便宜”，反倒拨开他的手，“七爷，你不要把我当成小宠物哄，我不是进宝也不是那黑白胖子，我——” 黑白胖子秦富贵：“咔擦咔擦咔擦。” “我没有哄你，”秦寒七打断她，“我真的相信你。”她说姜芮是小偷，那她便是，即便没有证据，即便明知李呦呦耍了小聪明，又曾经被姜芮欺负过……但他就是无条件地相信她。 这种感觉十分奇妙，和李呦呦相处的时间越长，秦寒七便越觉得熟悉和信任，即便记忆里丝毫找不到李呦呦的影子。 “你又哄我。”李呦呦嚣张的气焰明显弱了，她被秦寒七刚刚那句“真的相信你”里带出的温柔击中，美得几乎控制不住上扬的唇角，为了不过分失态，李呦呦干脆蹲下。身，背对着秦寒七，顺手用力撸了两把正在啃竹笋的黑白胖子。 秦富贵：“咔擦咔擦咔擦？” 看到李呦呦柔顺的长发背对着自己，秦寒七忍不住又撸了一把。 “秦寒七！”李呦呦佯怒，“你不准再撸猫一样摸。我。” 听到李呦呦第一次直呼自己的名字，秦寒七忍不住勾起唇角，眉骨上那道疤，原本令他的五官又凶又戾，此刻露出笑容，也并不温和柔软，反倒有种挥之不去的痞气，坏坏的。 “那，”秦寒七声线低沉，故意停顿一秒钟，“该怎么摸？” 李呦呦万万没料到自家七爷居然是这样的秦寒七！说好的“七爷热衷打丧尸，从来不近女色”呢？ 李呦呦的脸‘腾’一下子红了，却不全是害羞，更多还是兴奋和期待，李呦呦心里小鹿狂奔，思忖着要不要借机凑上去，来一个蜻蜓点水般的纯洁的吻，升华一下两人之间的关系。 却又怕自己太主动，在秦寒七心里的仙女形象完全崩坏，一时犹豫不决。 而秦寒七，看着李呦呦白。嫩嫩的小。脸上，忽然染上一抹红霞，那薄薄的嘴唇微微张合，也呈现出一种诱人的樱粉色，更显得整个人艳若桃李，是他从没见过的娇羞，不由得有些看呆了。 气氛融洽美好，然而，恰在此时，一阵又急又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在里边呢！哎呦你找七爷，早问我不就得了！” 李呦呦吓了一跳，下意识别过脸去，没忍住跺了跺脚，用力之大，像是要踩死匆匆赶来的赵聪聪和小玲这两个气氛破坏王。 在秦寒七眼里，李呦呦却是害羞极了，像只受了惊的小猫儿，连跺脚都那么可爱。 秦寒七感到一阵怅然若失，这样胆小的猫儿，不知什么时候才敢再次主动凑过来了。 “对呢，跟猫姐喂熊猫呢，猫姐可喜欢富贵了，特别有爱心。”赵聪聪的声音由远及近，在即将走到秦寒七眼前时，还大声补充了一句：“七爷也可有爱心了，那真是‘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李呦呦被赵聪聪的硬核彩虹屁激得抽了抽唇角，赵聪聪和小玲两人便已经来到了眼前。 “七爷，”赵玲玲气喘吁吁地说，“有件急事，要跟您汇报。” 秦寒七示意她说。 赵玲玲顺了顺气：“小周要和姜芮一起走。” 秦寒七挑挑眉：“他主动要求的？” 赵玲玲点头：“他说自己这事儿脱不开干系，也放心不下姜芮。” “会不会是畏罪潜逃？”赵聪聪分析，“现在走，起码还有个好名声。” 李呦呦听到这话，不由得多看了赵聪聪一眼，自从上次他和赵明明这对双胞胎，直接将欧阳莹的脸给毁了，还险些丧命，她便下意识多在意他们一些，这俩孩子不会是被末世催残得性格太过偏激了。 赵玲玲道：“七爷，你要不要亲自见见小周？” 秦寒七沉吟片刻，却摇摇头；“小周没有那么大胆子，倒也难得这样痴情……相逢一场，他如果执意要走，想带什么就带什么，另外再悄悄给他准备一份干粮，足够走到下一个安全区就行。” “是，七爷。”赵玲玲恭恭敬敬应下了。 …… 小周到底同姜芮一起，背着包袱出发了，两人都算是前几批进入落日的常驻民，基地之外的景色，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 落日附近还算安全，丧尸已经基本被清理得七七八八，而最近的“安全区”就是守望基地。 守望和落日毗邻而居，也是末世中最目前为止规模最大的基地之一，几乎占了小半座城市。 即便不加入守望，只上缴些物资，换那里一时的庇护，再做打算，也是个出路。 “七爷其实对咱们真的不错，你都……他还愿意给咱们这么多物资，这明显是要给我们一条活路。” “芮芮，”小周长长地叹口气，“都走了这么久了，你跟我说句话好不好，就一句？” “我真的很担心你。”见姜芮只低着头走路，根本不搭理自己，小周自顾自道，“我知道，你一直都看不上我，即便你亲了我，还要偷偷擦嘴，我都看见了。” “可是，”小周自嘲一笑，“我就是贱，就是喜欢你啊。” “说真的，即便末世前，我也是个没用的废物，你看我，长得丑，家里还穷，别人都上大学，我却早早去饭店打工挣钱，二十好几了也没交过一个女朋友，没人看得上我啊。” “可是万万没想到，”小周把背包往肩膀上轮了轮，“现在世道乱了，我的手艺反而值钱了，连你这样的美女，都愿意跟我好。” 姜芮仍旧低着头，小周没看到她眼里慢慢积蓄的屈辱。 “我知道你不是真心的，但我已经心满意足了，我对你好就够了。”小周仍旧喋喋不休，“你也不要难过了，这世上，又不止落日一个基地，前面有守望，你不喜欢守望，还有东荒、有耀阳……还有那么多生存小队，实在不行，咱们拿起枪单干，你别怕，只要有我在，就不会亏待你。” “其实，我也不只为了你的脸，你看，你的脸现在成了这样，也没关系，已经好多了，不，就算不能好，我也不会嫌弃你。” “够了！”姜芮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忽然一巴掌扇在小周的脸上，她怒不可遏：“你还有脸嫌弃我？你个丑八怪！窝囊废！” 小周被姜芮打懵了，絮絮叨叨的表白被打得七零八落，一张平凡而惊愕的脸上还带着红彤彤的巴掌印，看起来滑稽又可怜。 “你滚！”姜芮尖声道。 小周仍旧愣愣的。 “你不滚是吧，好，我滚。”姜芮转身就走。 小周好一会儿才跟上来，“芮芮！你上哪儿去？”“那边不是安全区的方向，会有危险的！” 姜芮却哪里听得进去，她满脑子都是李呦呦变戏法似的把自己坑了，她一定是个妖女！不知道学了什么邪术，偏偏她又拿她没一点办法，为什么李呦呦什么都有，而她什么都没有？ 连男人也是这么个丑陋的、只会围着锅台转的窝囊废，她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更别提他的“表白”，跟故意羞辱她有什么区别？ 姜芮跑得极快，而小周背着大包小包，又不像常年出任务的生存小队一样身体素质强悍，跑得气喘吁吁，直到姜芮自己跑累了，才堪堪跟上。 此时已经不知跑了多久，离安全区的方向偏离了多远，小周又是喊又是跑，只觉嗓子都要冒烟了，喘了好一会儿，才从随身的背包里，掏出。水壶，却没急着自己喝，“芮芮，我错了，喝点水。” 姜芮却站在原地没有动，小周以为她仍在生气，三两步跑过去，“这里危险……” 话音刚落，小周便身形一顿，身上的汗都吓凉了。 离两人不过两三米的地方，站着一只丧尸，正扭着身体，腐烂的喉咙里发出“嗬嗬”怪叫，似乎因为见到活人，而非常兴奋。 “别、你别怕。”小周的声音都在发抖，“丧尸关节不灵便，走得很慢，我们只要……” 他话音未落，那丧尸忽然拔腿就冲过来。 “啊啊啊啊！” 这些东西怎么跟他进基地之前不一样了？什么时候跑得这样快了？ 小周撒腿就跑，大约是绝境激发了他的潜能，预想中的疼痛没有袭来，正要松口气，却听身后一声惨叫，原来不是自己跑过了丧尸，而是那家伙一开始就打算追姜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