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节
刚刚林爱青已经听到办公室里不止一个人的脚步声，开门的时候，也有人影一晃而过，应该是就李站长了。 林爱青也没为难人家，冲对方笑了笑，转身回了自己办公室。 有些事情是没有办法强求的，林爱青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回到办公室打扫完卫生后，就坐下看资料，资料不少，一时半会看不完，十一点多的时候，她就锁了办公室，去修理站那边。 修理站里，何银辉请假没有上班，站柜台的是个面生的女同志，门口修自行车小摊上，正在补胎的小同志，林爱青也不认识。 现在望江公社修理站已经做出口碑来了，业务量特别大，原先修理站那几个人根本就忙不过来，林爱青不在的时间时，不光是徒弟多招了两个，柜员也添了一名。 林爱青这次回来，也没打算接手修理站，她不在的这段时间，杨铁蛋把修理站顾得很好，她很放心。 见门面里事情不多，林爱青也没进去，直接绕过侧面，准备从侧大门进后院修理库。 大抵是林爱青站在门口往里头多看了几眼，她一走，站柜台的那女同志也跟了出来，一见林爱青走的方向，立马就嚷嚷开了，“诶，你干嘛的？怎么乱走呢，那里是仓库重地，你不能去！” 语气挺不好的，可以说得上是呵斥了。 林爱青愣了一个，“……同志，我是本公社的技术员，我姓林。” “我们公社哪有姓林的技术员，我怎么不知道有你这号人物。”女同志皱着眉头打量着林爱青，满眼的不屑，不就是个漂亮点的女人嘛，居然敢夸口说自己是技术员。 “你要是要修机器，就跟我到前面登记，没事就赶紧走，后面不能去。” 见林爱青不动弹，那女同志几乎已经认定林爱青是闲着找事的无聊人，当即冷着脸挥手道，“走走走，别在这里瞎耽误事儿。” 林爱青看了她一眼，连眉头都懒得皱一下，抬脚直接往侧面去。 “诶，我说你听不懂人话是吗？小刘快过来！”那女同志眼睛一瞪，抬脚就要追，还准备喊前头的小徒弟过来，一起制住林爱青来着。 杨铁蛋听着动静已经出来了，见到林爱青眼睛一亮，三步并做二步上前来，“师傅！小刘，守业，快过来见过师公。” “……”林爱青。 修理站里摆着两台拖拉机，都是放在这里排着队等修的，两台都不是本公社的，而是邻县那边送过来的，最近正是农忙的时候，拖拉机出问题的多。 杨铁蛋自己的技术还不错，但带徒弟就不大行了，他几乎没有什么话说，都是徒弟自己看着，然后再问，就算问了，杨铁蛋也不太能说得明白原理。 不过最近已经好多了，自从林爱青从沪市寄了些专业书籍来后，杨铁蛋就一直在看书。 手里实践知识懂了，再去看理论知识就很容易了，但也没那么快就把徒弟带出来，先前带的那两个已经安排下乡去修检农机了，所以站里现在挺忙不过来的。 满妞毕竟是林爱青亲自带过的，她倒是能帮着修一下，但她白天不是得在生产队上工么，现在正是收油菜花的季节，每天也忙得不行。 林爱青就是来看看的，结果话还没说两句，就先拿起扳手，带徒孙了。 前头刘水秀抠着手指头，一脸的纠结，心里更是忐忑得不行，想着去后头道个歉，又没那个脸，害怕得罪了人，工作会保不住。 明明林爱青说了自己的身份的，刘栓柱和杨铁蛋，还有满妞也总提林爱青，她怎么就脑子抽抽了呢！ “秀秀，给师傅倒杯水凉着。”要不是怕林爱青骂，杨铁蛋都不想修车了，想跟新来的徒弟们一样，跟在旁边听着。 刘水秀听了，也不敢再胡思乱想了，赶紧把凉水和开水兑上，等着林爱青来喝。 刘栓柱从县农机局拉完物资回来，就见刘水秀愁眉苦脸地，过去一问，才知道林爱青回来了，听到刘水秀担心林爱青记她的仇，刘栓柱忍不住笑了。 “放心，没事儿，林师傅不会把这种小事记在心上的。”以前他做错了那么多事，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蠢到了极点，但一旦认识到错误，愿意改正，林爱青还是给了他机会。 说到这里，刘栓柱还是提醒了刘水秀一声，“不过你以后可要注意着点，不管是对社员还是对谁，态度都要好一些，林师傅不喜欢仗势欺人的人。” 刘水秀忙点头，“我肯定不敢了。” 知道后头在修车，刘栓柱也不在前头闲聊了，赶紧去后头跟着学，自从重新做回拖拉机手，刘栓柱心也沉了下来，知道技多不压身，平时没事时也爱跟着杨铁蛋学。 现在林爱青回来了，自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大概不是自己的徒弟，林爱青带着来，没有当初带杨铁蛋和何江西的时候压力大，当然也因为带出过两个徒弟，她现在也有了经验，知道修车的时候可以顾着他们这几个什么也不懂的，细细地教他们。 “师公，我发现你修车比师傅直接多了。”新徒弟来了也才三个月不到，还什么都不懂呢，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是特别快特别好，我师傅要墨迹半天。” 林爱青，“……” 杨铁蛋就在旁边给另一台拖拉机做收尾工作呢，一字不落全听在耳里，闻言脸羞得有点红，“你师傅能跟你师公比吗？这是你师公！” “你们师傅做事仔细，他那样才是最稳妥的做法，你们要跟他学，不要跟我学。”杨铁蛋人踏实，做事都是按着林爱青教的做，但何江西会学着林爱青的动作，把林爱青提点的一些事项省掉。 有些步骤，确实是不需要，林爱青心里清楚才会省略掉，这是经验所致。 但何江西依葫芦画瓢这个习惯其实并不好，林爱青当时提醒过，在她面前，何江西倒是不犯了，就是不知道现在还会不会有这毛病。 林爱青看了眼几个小学徒，表情认真又严肃，“至少得有修车五年以上的经验，那些你认为实在没必须的步骤，才能省。” 杨铁蛋跟着点头，等两台车修好，杨铁蛋安排徒弟们收拾，自己就跟林爱青汇报这段时间的工作了。 说完修理站的事儿，杨铁蛋才犹豫着跟林爱青讲，“上个月有台车到我这里来检修，刚从县里维修了回来的，不出一个月就又出了毛病，说是……说是师兄给修的。” 林爱青看了杨铁蛋一眼，杨铁蛋一脸欲言又止，见林爱青瞪他，才赶紧开口。 “那车没修到位，有个零件给落了，要不是送到我这里检查出来，可能要出事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出去吹了风，脑子有些蒙…… 码得慢，没来得捉虫了，晚些修改~ 下一更十二点左右，大家早睡别等，明早看一样儿的~ 第八十九章 杨铁蛋其实特别想去找何江西说一下，但是他又怕自己去说, 要惹何江西生气, 杨铁蛋其实心里清楚得很，他把何江西当师兄, 但何江西可没把他当师弟。 但不管怎么样, 何江西这样, 杨铁蛋总归是不放心的。 而且何江西手里经手的车要是真出的事, 何江西自己跑不脱, 还要影响林爱青的声誉，杨铁蛋挺担心这个的。 “行, 这事我知道了，你安心做事。”何江西不叫人省心, 但收了杨铁蛋这个徒弟，林爱青心里还是欣慰的，至少没全看走眼。 何江西那里, 其实林爱青并不过分担心，她估摸着, 何江西应该不会在技术岗位上干得太久。 但就像杨铁蛋担心的那样, 只要何江西在技术岗上一天, 出了事, 就肯定会牵连到林爱青头上。 转天林爱青正好要往农机局送材料上去, 正好可以找机会同何江西谈一谈这个问题。 县城里头，何江西陪着领导吃了场酒，下午上班后也没去工作, 找了个地方躺着睡大觉，林爱青找到那里的时候，何江西正睡得鼾声四起，摇都摇不起的那种。 谈话自然是不可能进行下去了，林爱青给何江西的同事留了话，就自去忙自己的去了。 林爱青送好材料，跟上面领导汇报了自己的学习情况，又聊了一阵子，快要走的时候，睡醒了的何江西找了过来。 “师傅，你找我？”虽然离开了望江公社，但那边的情况，何江西还关注着，知道林爱青去进修了半年多，也知道过不了多久詹书记就要调上来了。 除了县长职位的空缺，农机局还有几处空缺没有补上，何江西估摸着，林爱青怕是要跟着一起调上来，不然凭林爱青的本事，应该是被推荐去上工农兵大学，而不是干部进修。 想得清楚，何江西的态度也很端正。 说起来，何江西心里还挺羡慕林爱青的，同样是下乡知青，林爱青比他年纪还小，但她不管是实力还是运气，都特别好，被领导青眼相加，不像他，什么都得靠自己。 他自己也知道，太过钻营的人，给领导的印象肯定不会太好，但他遇不着伯乐，没有靠山，只能靠自己。 如果没有杨铁蛋就好了，何江西看了林爱青一眼，两个徒弟，林爱青明显更喜欢杨铁蛋一些，没有杨铁蛋，只有他一个徒弟就好了。 当然，林爱青当初给了他这个进县机关的机会，何江西心里是非常感激的。 林爱青的事情都办完了，示意何江西边走边说，听到林爱青是为了他修的车的事情走来的，何江西脸上有些难堪。 “师傅，我跟你保证，我仔仔细细地修了的，真的！你相信我。”何江西再三强调，想了想又道，“可能是拖拉机手自己瞎捣鼓，没弄好才落下零件的。” 都是狡辩，林爱青听着何江西说，也没戳破他，“我知道有这样的情况，不过你平时修车还是要注意，也要提醒拖拉机手，别自己乱动发动机。” “我知道。”何江西忙点头。 林爱青找何江西就这一件事，也没有别的什么好说的，不过既然见到了，林爱青还是问了下何江西的工作情况，跟她料想的一样，何江西适应良好。 因为事情已经办完，林爱青跟何江西是边说边往外走的，出了农机站，林爱青就让何江西别送了，但何江西说她难得来一趟，非得要送她。 “师傅，你要是调到县里来，铁蛋会跟着一块儿来吗？”送林爱青上中巴车的时候，何江西到底是没忍住问出了口。 林爱青看了眼何江西，“我什么时候要调到县城来了？” “……我是说如果。”何江西忙改口，“如果的话，你会不会？” 林爱青看了眼何江西，在心里微微摇了摇头，杨铁蛋一心担心着何江西，但何江西却……“调动问题都听上级安排，不是我想带人就能带的，没影的事，别瞎担心了。” 说完，林爱青就直接上了车。 何江西哪里听不出林爱青在敷衍他，他紧了紧拳头，笑着送林爱青上了车。 中巴车要等客，并没有直接开走，林爱青看着何江西一直等发车走了，才收回目光离开，微微叹了一口气。 学习回来后，林爱青的生活并没有太多的变化，依旧还是知青点、公社、修理站，三点一线，然后大队要是有农机报修，她就带着人下大队去修理。 “科学种植？”詹书记看着林爱青，没急着翻林爱青递上来的报告，示意林爱青先说说她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 这次去进修，林爱青同班同学，大多是各单位的干部或者技术骨干，大家平时聊天的时候，经常聊起的除了机械就是农业生产情况。 林爱青听了不少，听完后有不懂的，就去找人家了解情况，她综合分析过后，得出一个结论，想要提高产量、效率和效益，还是得科学种田才行。 听完后，詹书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小林哪，你说的这个道理我懂，科学种植的好处我也明白，但你是不知道，早些年分配下来的三脚猫农业技术员，一通胡搞，搞得农民兄弟们大伤元气。” “这事啊，不好办。” 这事林爱青也了解过，当时一些所谓的“科学耕田”，“科学种植”直接导致粮食减产，严重些的差点颗粒无收，确实严重打击了社员们的信心。 “詹书记，咱们搞实验田。”林爱青也仔细考虑过这些问题，也针对性地想了办法，“咱们选一个大队做示范点，建立试验田，同社员们经验种植的农田做比较，双抢就能看到结果。” 现在正是春耕结束，春种进行中的时候，地已经咱了大半了，如果要搞实验田，马上就得动起来。 詹书记七八月份走，肯定赶不上九月底十月初的双抢，这事做了，成功了，功劳可能也落不到他头上，但万一有个不好，肯定是他的锅，而不做，也不会影响什么。 “这件事，我支持你，我也全权交给你。”詹书记停下来，先看了看林爱青写的报告，又皱着眉头沉思了许久，才开口。 “但怎么样劝服大队长同意搞示范点，说服社员们科学种植，全得靠你自己，有大队同意，你就做，不同意，我这里不会做多余的事。” 林爱青脸上认地惊喜，“詹书记，您真是我见过最替人民着想，一心记挂着人民的好书记！” 这从来不会拍马屁的人，猛地一拍马屁，还挺让人受用的。 詹书记被林爱青逗乐，忍了忍没忍住，只得笑骂着道，“少拍马屁，认真做事。” 林爱青笑眯眯地就去了，她觉得自己劝人的本事不太行，想了想，干脆找詹书记借了个人，把魏延安给拉走了。 “当白工？”魏延安坐在林爱青的后车座上，翻着林爱青写的报告和计划书。 林爱青费力地踩着单车，她这会都有些后悔喊魏延安出来了，魏延安说他刚从大队跑了一天回来，没力气骑单车，想让他下去，就得她驮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