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丢下程梦月自己留在餐厅，程静瑶上楼回了自己的房间。还有半个月就要高三开学了，她的暑假作业好像还差了点没有完成？ 这一天，程大伯和大伯母回来的很晚。程梦月坐在客厅里一直等到凌晨，才终于等回程大伯和大伯母的身影。 甫一看到程大伯和大伯母脸上毫不掩饰的惊喜笑容，程梦月原本就惴惴不安的心登时直直的往下落。 “爸、妈，你们怎么回来的这么晚？”不动声色的站起身，程梦月开口问道。 突然听到程梦月的问话，程大伯和大伯母脸上的笑容僵住。好似受到极大的惊吓，两人眼底的欢喜都来不及收敛起来，只余满满的尴尬：“是梦月啊！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觉？” 果然，她的猜测没有错。她爸妈何时对她会是这样的态度和语气？心下嘲讽的笑笑，程梦月脸上的表情却是尤为真挚：“我在等爸爸mama回来啊！这么晚了你们还没回来，我很担心的。” “这，这样啊……那，那什么，以后梦月你别等我们回来了。我们经常在外面有聚会，每天回家的时间都不固定。女孩子家家，还是要保证良好的作息，才能每日美美的。”感受到程梦月的关怀，程大伯母下意识就想上前去抱住程梦月好好关怀一番，双手张开却又忽然想起程梦月可能并不是她的亲生女儿。 联想到那个很有可能是她亲生女儿的孩子这么多年一直在乡下过着分外艰苦的日子，程大伯母顿时心酸不已，连带就迁怒到了程梦月的身上。以致于本是尤为熟稔的关怀话语，忽然之间就说的极为僵硬。 “就是、就是。”程大伯也觉得很别扭。原本他对程梦月这个女儿是很满意的。可是在见识到比程梦月更加优秀的邹莹莹之后，程大伯又觉得邹莹莹才是真正流着他血脉的亲生女儿，对程梦月这个假女儿就不是那般的上心了。 程大伯和大伯母都不是特别会隐藏自己情绪的人，程梦月自然将两人的变化看得清清楚楚。莫大的失望夹杂着钝钝的痛，程梦月别开视线，努力将泛起的泪意全部压下。 早就知道的事情，她又何必这般的失望？归根到底，还是她对这两人过于奢望了。 程静瑶是下楼来倒水喝的。猝不及防，就对上了程梦月难过的快要哭出来的委屈眼神。 脚步顿住，程静瑶没有急着走过去，而是静静的站在了楼梯拐角处。 第7章 “爷爷说，我和爸的亲子鉴定要重新做。”深吸一口气，还是程梦月率先出了声。 “那就重新做吧！”虽然程大伯已经相信邹莹莹才是他的亲生女儿。可是这种事情，还是全部调查清楚为好，省得再出现一个乌龙，那就太丢脸了。 程大伯母也轻轻点了点头，应道：“做吧！找相熟的医院做。” 眼见程大伯和大伯母一副风淡云轻的轻松姿态，程梦月眼圈红了红，哽咽道：“嗯，都听爸妈的。时间不早了，我先上楼。” 程大伯和大伯母都没拦着程梦月，彼时对视一眼，面上带着几分抱歉，更多的却是轻松。能认回自己的亲生女儿，当然是值得高兴和愉悦的天大好事了！ 程梦月转过身，才走了没几步，就跟静静站在那里的程静瑶面对面撞上了。 没有在意程静瑶在这里站了多久、又听到了什么，程梦月扯了扯嘴角，瞥了一眼程静瑶手中的水杯，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瑶瑶要喝水？jiejie帮你倒。” 程静瑶摇摇头，避开程梦月伸过来的手：“不用了，我自己去倒。” 说着话的功夫，程静瑶走过程梦月的身边，全程没有半点的异样。 怎么也没想到，在她的身世被揭穿之后，程静瑶才是那个对她始终如一的人。程梦月站定在原处，好半天才终于平静下来。 程老爷子的办事效率很高。一个星期后，程梦月不是程家女儿的事情已经是隐瞒不住的公开秘密了。与此同时，邹莹莹的身份也被调查了出来。 对于程梦月不是程家女儿的事实，程大伯和大伯母早就有心理准备，没有任何隔阂就轻易接受了。随即，不需要程老爷子亲自发话，夫妻两人就主动表示，要立刻将真正的程家大小姐接回来。 对于程大伯和大伯母的决定，程梦月没有反抗，只是在程老爷子照常回书房处理公司文件的时候，她也跟了上去：“爷爷，我有话想跟您说。” “进来。”尽管不认为他和程梦月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但是看在程梦月养在程家十八年的情分上，程老爷子愿意再多给程梦月一个开口的机会。 “爷爷，这份资料是我才刚拿到手里的。”没有过多的言语解释，程梦月将这一个星期以来她亲自去调查的真相送到了程老爷子的面前。 程老爷子本是不以为然的，却在翻开资料之后很快就变得认真了起来。直到最后合上资料，程老爷子的神色甚是冷凝，语气里带着满满的冰冷：“你确定这份资料属实？” “爷爷若是不相信，大可自己另外找人去查。”心知程老爷子肯定信不过她，程梦月面不改色的回道。 因着程梦月面上的坦然，程老爷子没再继续质疑资料的真实性，只是满眼探究的盯向程梦月：“你要什么？” “我想继续留在程家。”本就是来跟程老爷子谈条件的，程梦月也没遮着掩着，直接告知了她的真实打算，“我不想被送走。” 程老爷子沉吟片刻，倒也没有拒绝程梦月的要求：“好，我答应你。” 虽然在来之前，程梦月已经抱有一定的成算。可她本以为，想要说服程老爷子，她至少还得给出更多的承诺才行。没成想，她尚且还没开口，程老爷子便答应了她的要求。 不敢置信的站在那里，程梦月只觉得事情顺利的出乎她的想象，以致于她好似幻听了？ “没其他事情，你就先出去吧！”程老爷子却是没有关注程梦月的反应。既然将程梦月留在程家还有大的用处，程老爷子当然不会拒绝。至于程梦月在留下来后会做什么，只要不伤害到他的瑶瑶，程老爷子并不会过问。 程梦月用力掐了掐自己的胳膊，痛感传来，她这才确定，她是真的可以继续留在程家了。 惊喜的视线飘向已经低下头处理工作的程老爷子，程梦月迟疑再三，还是再次开了口：“爷爷，可以请问一下，当时二叔二婶出事，您为什么一定要我留级来照顾瑶瑶？” 时隔许久被问及这件事情，程老爷子抬起头，却没有立刻给程梦月答案。 “爷爷不要误会，我不是说不想照顾瑶瑶，我只是想不通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所以……”唯恐程老爷子生气，程梦月连忙补充道。 程老爷子抬起手，打断了程梦月更多的解释：“我没有让你留级。” “怎么会？我爸妈明明说……”程梦月下意识的想要质疑程老爷子的回答，却在自己的辩解出口后，又自行停了下来。 她怎么忽视了这么重要的线索？程老爷子确实从未说过要她留级，告知她要留级、为她办理留级手续的人明明是程大伯和大伯母。 脑海中忽然就想起她和程静瑶成为同班同学的第一日，程老爷子曾经语气严肃的问过她本人是否愿意留级，程梦月忽然以手掩面，哭的无法自已。 原来一开始就是她自己弄错了。当时程老爷子问她愿不愿意留级，应该是真的在问她想不想，而不是试探她。亏她还自诩聪明，想着不能惹程老爷子生气，就心不甘情不愿的点了头。 还记得当时她点头之后，并没能如愿换来程老爷子的赞许。反之，程老爷子当时的脸色很不好看。 彼时程梦月只当这是程老爷子对她的警告，此刻想来才终于明白，只怕程老爷子当时就看出了她的不情愿，才会对她的表里不一尤为反感。 真当弄清楚这其中的误会和缘由，程梦月只觉得她这么多年以来对程静瑶乃至程老爷子的怨恨和憎恶就好像一场天大的笑话。而这个笑话的根本，仅仅是因着她对程大伯和大伯母的百分百绝对信任。 回想梦里她被送出程家的时候，程大伯和大伯母满是不舍和难过的告诉她，这是程老爷子的决定。再看看此时此刻程老爷子轻而易举就答应让她留在程家的事实，程梦月真的不敢去细究这么多年下来，程老爷子到底帮程大伯和大伯母背了多少次的黑锅。 不过，现下弄清楚所有事情的真相，还不晚。她还没被送出程家，就还有回转的余地。只要她此后都好好经营跟程老爷子和程静瑶的关系，只要她以后都不再什么都信任程大伯和大伯母的说辞，她照样能活成她想要的样子，她依然是高傲的程家大小姐！ 从程老爷子的书房出来，程梦月整个人从内而外的换了一种心情。尤其是见到程静瑶的时候，程梦月的语气格外亲近：“瑶瑶，还有一个星期就要开学了，你暑假作业都完成了吗？需不需要jiejie辅导你做？” 看着程梦月笑容真诚的样子，程静瑶默了一下，迎着程梦月颇为坚持的热切眼神，微微摇了摇头：“不用了，我都做完了。” “都做完了？咱家瑶瑶可真棒！”完全不像是程梦月一贯作风的吹捧语气，可偏偏程梦月说的格外自然，表情也甚是真实，“一想到高三还能跟瑶瑶一个班级，jiejie就特别的期待和开心。新的学年，还请瑶瑶一定要多多关照jiejie哟！” 程梦月的画风转化的太快，直让程静瑶有些适应不来。好在没让程静瑶疑惑太久，程老爷子就给了程静瑶详细的解释。 如若没有闹出真假千金一事，程老爷子还不一定会将此事的真相告知程静瑶知晓。但是从今以后这个家里又要多一个邹莹莹，而且新来的这个邹莹莹不论是心计还是手段都丝毫不输给程梦月……程老爷子就不得不重新为程静瑶另做其他打算了。 “瑶瑶，你那天会出车祸，并不是意外，是人为。”将自己另外派人调查出来的结果和程梦月交给他的调查资料一并摆在程静瑶的面前，程老爷子的脸色很是阴沉，语气透着沉重的压抑，“一模一样的真相，一份是爷爷命人去查的，另一份则是程梦月拿给爷爷的。” “是堂姐发现的此事？”想起这几天程梦月对她极度反常的热情，以及程梦月至今还留在程家的事实，程静瑶终于明白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嗯。梦月这丫头，我往日里就觉得她是个有想法的，只不过她的心思从来都没有放在正途上。这次她倒是真正聪明了一回，知道该把脑子往哪里放了。”略带欣赏的夸赞完程梦月，程老爷子看向程静瑶的眼神带上了几分心疼，“瑶瑶，以后家里只怕要更加热闹了。你确定不提早搬出去？” 作者有话说： 黑锅什么的，背着背着就习惯了，哈哈 第8章 一如往日的回应，程静瑶摇了摇头：“爷爷，我想留在家里多陪陪您。” 更深的原因则是，这里是她跟爸爸mama一起住过的地方。只有在这个家里，她才能找到爸爸mama存在过的痕迹。 只不过这个原因，程静瑶习惯了藏在心底最深处不说出来。既是不想让其他人看穿她的心思，也是不想引来爷爷的伤心和难过。 丧子之痛，爷爷这么多年的思念并不比她少。可以说，爷爷是将对她爸爸的追思和疼爱，全部加倍的放在了她的心上。也所以前世她死后，一向坚强的爷爷才会受不住巨大的打击，一病不起，离开了人世。 “你啊……”意料之中的答案，程老爷子到底还是不忍心多说。 自己亲手养大的小孙女，他哪里看不出瑶瑶到底在舍不得什么？如若真的只是想要陪他，他们祖孙俩搬去哪里不是一样住？他也不舍，所以才会没有坚持搬走。 然而，人到底是要向前看的。一直惦记着已经死去的人却走不出来，真的好吗？ 满是慈爱的视线落在程静瑶的身上，程老爷子忍不住有些怀疑，他当初没有拦着老大两口子给程梦月留级的决定到底对不对。 瑶瑶的性子实在太安静了，凡事都不争不抢，偏偏又注定了长大后要接管整个程氏集团。这样的重任交托到瑶瑶的肩膀上，瑶瑶确定能够撑得起来？会不会太辛苦？ 因为想要多多磨练磨练程静瑶的性子，程老爷子这才会始终没有过问程梦月在学校里的那些举动。 他的年纪到底大了，不知道还能护着瑶瑶几年。若是瑶瑶自己不强大起来，待到他死后，肯定要受不少委屈的。 尽管程老爷子自认已经为程静瑶做好了万全的打算，也留下了足够的后手，可是……靠人不如靠己，程老爷子最希望的还是程静瑶自己能够尽快立起来。 只是目前看来，瑶瑶似乎并没有在程梦月的打压下有所领悟，反而越发的内向了。加之邹莹莹的到来，只怕也会将那些恶毒的盘算定在瑶瑶的身上…… 是以程老爷子极为认真的在考虑，要不要在高三开学后，便将程静瑶和程梦月的班级分开。还有邹莹莹，也不能靠近他的瑶瑶，他都得一并防着。 并不知道程老爷子正在考虑把她调离现下的班级，程静瑶脑子里想的也是学习的事情。不过跟程老爷子想的侧重点不同，程静瑶想的是上大学的事情。 前世她没能活到高考到来的那一日，这一世却是无论如何都要顺利上大学的。只是，上国内的大学还是国外的大学、国内又上哪一所大学、国外哪所大学更适合她，都是值得她综合比较的问题。 好在距离高考还有一年，她不用着急，可以慢慢选择。而且，她还要事先打探清楚那人的人生规划，避免两人再次错过。 想到那人，程静瑶的嘴角不自觉的勾起，眼底闪过满满的暖意。 重生前的最后一段时间，她的魂魄一直都逗留在那人的身边。正是因为有那人在，她才能那么快的消除心魔，以着崭新的平静心态面对重新来过的这一世。而不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绞尽脑/汁的去跟邹莹莹和程梦月这对真假千金争来斗去。 不得不说，在程静瑶的心里，那人的地位可比邹莹莹和程梦月重要太多。即便是后面两人都加起来，也不足以压过那人带给程静瑶的影响。乃至于比起见邹莹莹和程梦月，程静瑶真正期待再度会面的，反而是那人。 默默在心下数了数距离开学就只剩下三天了，程静瑶嘴角勾起的弧度随之加深，面上露出了几分期待。 三天的时间也能发生很多事情。这三天里，邹莹莹如前世一样，正式回了程家。 而跟前世不同的是，程梦月依然住在她的房间没有搬走。这，是程爷爷的决定，连程大伯和大伯母也不能质疑和改变。 听闻程梦月没有被赶出程家，邹莹莹的心情很是不好。 那天她刚出医院大门，就被程大伯和大伯母拦了下来。凭借她早就找好的借口和说辞，她轻轻松松就拿下了程大伯和大伯母，不但跟两人一块用完了相谈甚欢的午餐和晚餐，还陪着两人很是潇洒的逛了一下午的商场，买了不少漂亮的衣服和鞋帽。 穿书前她可是在遍布人精的娱乐圈里都能混的风生水起，而今不过是拿下并不怎么聪明的程大伯和大伯母夫妻二人，无疑是再简单不过的小伎俩了。 至于之后程家命人找到她取走她的毛发和血样，邹莹莹丝毫不担心，稳坐泰山的静待最终的亲子鉴定结果出来。而事实上，她也确实正是程家正儿八经的千金大小姐，合该风风光光的回到程家坐享荣华富贵才对。 可是，程梦月这个假千金却没有被赶出程家！ 如同之前在医院没能顺利跟程静瑶搭上线，邹莹莹的计划再度出现了第二个纰漏。而这个纰漏比起第一个，更加让邹莹莹如鲠在喉，甚是介意。 即便很笃定而今的程梦月还没有重生，可是单凭程梦月还留在程家这个事实，就很让她这个才刚认祖归宗的真千金极为尴尬了。 就算程大伯和大伯母想不到这一点，可是邹莹莹不相信程老爷子也想不到。 听程大伯和大伯母的意思，他们是想要送走程梦月的，但是程老爷子不答应？换而言之，只怕程梦月就是程老爷子故意给她安置的绊脚石，警告她以后不准将心思打到程静瑶的身上去。 说到底还是因为那日在医院她自称是程静瑶好朋友、却被程静瑶当面打脸否认的事情，让程老爷子对她留下了不好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