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节
发觉身边有人靠近,转头去看,正是白芳白慧姐妹,以及白漠。 白芳与两位当今c市最有前途的男子客套寒暄了一番,白慧的注意力却只在蔺君尚身上,她说:“蔺董,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面前男子黑发在挑高的吊顶垂落的水晶灯簇里镀上一层光晕,立体的五官眉眼轮廓显得愈发深沉,给人一种深深的距离感,他淡淡勾唇,声音缓缓:“外面风大,有什么话,直接在这里说吧。” 冬夜,有寒风是真,但这一句,也能听出是托词。 白慧攥紧了手中的银色小手包,她想说的话,怎么可能在这里当着这么多人来来往往身边去说? 好不容易压下热度的事,难道要在今夜被这上流圈里的人尽然皆知? 心中有急有躁,面对身前的男子却又不能如何,她保持着笑意,“只借一步说几句话就好。” 白芳这时候也开口道:“蔺董——” 正好侍者从身边路过,蔺君尚将还剩小半的红酒杯搁在侍者端着的空托盘中,向萧然微微一颔首,话语带着勉为其难的轻叹,“好吧,我正好抽根烟。” 从西服内袋摸着烟盒,蔺君尚率先转身朝露台外的方向走,黑色西裤包裹长腿,笔直修长,步伐沉稳自有气势,白慧看了白芳一眼,赶紧跟上去。 蔺君尚站在护栏前,夜风里拢手点火,纸烟含在唇上,微眯着眸,那般神态显得越加沉稳内敛,也更让人觉得捉摸不透。 他知道白慧要说什么,也知道为什么白慧那么着急,今天是沐尹洁被带去城郊拘留所的第一天,她没办法捞人,却应该听闻了沐尹洁在拘留所里并不好过。 拘留所里是形形色色违法被限制自由的人,最常见的有赌博`嫖,有偷盗,当然也有吸毒的。 关人的地方不能与家里相比,沐尹洁那样的大小姐,没有吃过苦头,进去一天都受不了。 白慧来到身边,没有拐弯抹角,语气真诚道:“情天jiejie尹洁的事情,蔺董你应该听说了。昨天晚上得到消息到现在,家里人都没能睡好,尹洁一个女孩子要被拘留十五天简直是要她的命。” 一上来,白慧打出情天与尹洁的血亲关系,是想让蔺君尚减少排斥心理。 “情天身体不好,我也不想让她cao心,家里老夫人已经为这件事气得病又犯了,我在想,这事情唯有蔺董你出面看看,帮个忙。” “虽然沐氏万奇还有盛辰并称三巨头,但这些都是有前人打下的基础,真说起来,这几年盛辰在你的带领下成就最突出,最有能力的也非你莫属。现在看着你跟情天感情和睦,我这个做婶婶的也替没有父母照顾的她感到欣慰,情天亲人不多,我相信你也想看到她与沐家多些和睦亲情。” “你们捞不了的人,怎么断定我可以?” 蔺君尚唇间烟换到手指间,轻吐薄雾,望着远处街景而不是身边人。 “只要你愿意帮忙,试一试,即便不行,那、那我也无话可说——” 听到蔺君尚这一句像是松口,有商量余地,白慧迫切道。 “情天不受影响,这事情我不蹚。” 蔺君尚淡淡道。 白慧一张脸又青又白,一半是夜风吹的,一半是本就心力交瘁被蔺君尚耍的,说了这么一通,根本无用。 一支烟过了大半,男人食指微微弹了弹烟灰,转身要走,白慧唤住:“要怎么样才肯帮?” 不说拘留所里人受罪,沐尹洁现在身上有瘾,在家就已经很难过,去那种地方更不可想象,白慧不想再耽误。 而蔺君尚伸手,将烟头摁灭在一旁露台阳伞桌面的烟灰盒里,“看你们诚意。” 单手插裤袋,要迈步前忽而转回身一句:“不过我这里倒是有个消息,算是卖个人情。听说,昨晚聚众吸`毒案件的举报者,正是你的亲外甥女,说沐家的关系乱,我看白家也没好到哪去。” 男人的最后一句话还在耳边,身前人影已经不见,白慧震惊得不敢置信。 心想着不可能是真的,但又知道蔺君尚这人沉默寡言,不屑说什么谎言。 不久,脚步声过来,是白漠看着蔺君尚已经进去宴厅了,忍不住过来问问小姨什么情况。 即便之前关系出了些问题,毕竟是自己亲人,加之大姐报警,白漠觉得对表姐沐尹洁更多了些愧疚,暗自也更关切几分。 然而,白慧转头看着白漠:“昨天晚上娱乐`会所发生的事,是谁举报的?” 白漠心里一咯噔,一时没有回话,然而自小看着她长大的白慧已经明显感觉出什么,脸色瞬时大变。 知道瞒不住了,白漠只能解释:“小姨,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姐当时不知道表姐也在,她纯粹是为了整梁子懿出气。” “最近尹洁一直跟梁子懿在一起,说不知道她也在撇得轻?我没想到诺涵那么记仇,在后面动手脚把自己表妹往死里逼!” 一旁暗处,高大的绿植盆栽遮掩了身影,方冉将不远处提高的音量话语都听在耳里。 …… 宴厅,某位企业老总正与蔺君尚相谈寒暄,许途走来,附耳低声对他说了句话。 第927章 境遇逼人,自己不能逼自己 从洗手间回来,看到蔺君尚正与某位企业老总谈话,方冉默默走上前,不打扰地跟在一旁。 许途从身边经过,低声问:“有看到白氏的人吗?” “不清楚,刚才不是在外边?” 方冉回,许途没再说什么,往外走去,目光寻视一圈,并未见着早前一同前来的白家人。 正好一名侍者路过,许途问了句,得知大概是离开了,站在露台上拨了个号码,简短交代一番,便返回宴厅之中。 …… 这一夜,从酒会离开的白慧与娘家人不欢而散,独自返回沐宅。 本来一起去酒宴是知道今夜举办地点在盛世公馆,蔺君尚一定会出席,求助情天无果,只能直接去找蔺君尚谈,却没有想到,知晓那样一个内情。 白漠的解释证明了确有其事,就在盛世公馆露台上,不止是与白漠,与后来过来的亲姐白芳之间,白慧也是发生了争执,一气之下提前离开。 怎么能不气,即便女儿与外甥女之间因为感情与男人问题产生了矛盾隔阂,始终是她最为信任的娘家人,嫁入沐家那么多年,她的心始终在娘家,自认没有做过对不起娘家人的事。 上一回关于梁子懿,女儿与外甥女闹得不合,她也一直在中间做劝解说好话,想那表姐妹之间和好如初,她曾带着女儿回娘家去道过歉,白诺涵不接受,可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做出这样陷害落井下石的事情来。 眼下情况紧急,她唯有再度回沐宅去求老夫人。 老人房里,她坐在床前不远的椅子上,说着今夜去酒宴请求蔺君尚被拒的经过,却没提是白诺涵举报的事情。 老人也无法,她行动不便只能在家里,情天不帮,蔺君尚不帮,那么确实已经找不到人可以帮得上忙。 这一刻,沐老夫人倍感无力,真真切切意识到,自己在沐宅内发号施令,出了这个宅子,也无人听从。 就好像情天,出事以后想让她回来,已经连她都唤不回。 床边女人哭哭啼啼一直说着担心女儿,老人何尝不担心。 白慧说自己曾给情天下跪,那人也无动于衷,是想让老人对情天更不满,然而此刻听在老人耳中,只觉得是力不从心,看来情天是铁了心冷漠。 一路走来曲折,老人知道情天心中有委屈,现如今她如此冷漠,也不能骂她无情无义…… 可是从血缘亲情来说,她也希望能说动情天帮帮尹洁,大局为重,沐家为重,这一直在老人的心中都是极为重要的。 “拨电话,我亲、亲自跟她说——” 老人努力撑了撑身子,想要坐得更直,张妈上前来扶她,然后用自己的手机拨了情天的号码。 …… 彼时,松云居,卧室里情天刚洗了澡出来,毛巾擦干微湿的发尾,拿起手机看时间。 是晚上九点十分,她有些困了,可又想等那个人回来。 出神片刻,手机上有来电,号码她记得是张妈的。 接起,听到那头张妈的声音:“二小姐,您可开机了,老夫人有话要跟您说——” 紧接着,悉簌一阵,手机里换成老人苍老的声音:“情天——” 情天握着手机坐在床沿,毛巾搭在膝上,面色淡淡,才“嗯”了一声,算是应了。 开机就想过有人还会为沐尹洁的事打来,情天听着祖母的声音,不外乎是让她尽量再帮帮忙。 “尹洁以前有很多不对,确实该给她点教训,但那种地方听说非常乱,几天还行,半个月怎么受得了。你看看帮衬下吧,算奶奶求你,你二叔也求你,如果你不好出面,你开口蔺君尚一定会帮忙——” “奶奶,”听到这里,情天打断,那头止了话,她才说:“不是我送沐尹洁进去的,是她自己犯了事,跟我委不委屈没有关系,这是我要为自己澄清的第一件。” “再有,根据她的情况拘留十五日是正常处罚,没有偏私重罚,一切按照法规走。不管是沐氏还是盛辰,能走到今天有现如今的成绩名望都不容易,如果您真的在乎沐家累积而来的声誉,就应该对这件事放手,或许别人还能赞您一句不徇私。若执意走关系,指不定别人会在背后怎么说,在您心里,哪一个更重要?” 电话那头,老人被问倒,没回答。 “一些人被过于溺爱宠爱,不曾得到锻炼或深刻教训,永远看不清自己在家跟在外的位置有所不同,家里人可以盲目捧着,外人不一定给面子。犯了错就替她打点,到底是为她好,还是让她永远学不会独立与承担责任。” “这几年我确实曾经有过很痛苦的时光,对于遭遇,对于上天的不公,但境遇逼人,自己不能再逼自己,一切让我学会了凡事只能靠自己。我能,所有人也都能,这就是我最终的态度。” 沐尹洁的事情,她不屑落井下石,但也坚持不会帮忙。 同样是女子,同样是平凡人,她曾几度鬼门关前游走,沐尹洁去个拘留所算什么。 “吃点苦,半个月死不了。时间不早,您早点休息吧。” 不等那头说话,情天直接挂了电话。 没有让自己陷入低沉的情绪里,情天关了手机,拿了厚外套披上,起身走出卧室。 楼下何琴已经将各处检查了一遍,客厅依然灯火通明,情天站在屋门口,身后是房中暖意,扑面是清寒冷风,裹着外套双手环胸,目光穿过夜色下的草坪,往山下那条路的方向。 何琴不知去了何处,此刻仿佛只有站在门口的她跟静谧的楼房草坪,突然觉得蔺君尚将松云居建在这里是真的好,繁华城市中独处一隅,闹中取静,正如那句“大隐隐于市”,让她有归隐之感。 出神间,山下车灯远远亮起,从模糊到清晰,车辆逐渐靠近,最后停在屋外草坪边。 蔺君尚才下车,抬头就见站在屋门口的身影,还未过去,她已经从门里快步朝他而来。 寒夜,有人等着盼着自己归家的感觉,如此好。 第928章 惩罚,还是太轻了 暗夜,数量警车车灯大亮,黑压压的人被推搡着上去,车门关闭的声响,车内仿佛已是牢笼。 是那个繁华的c市,也是自己平日熟悉的街道,然而此刻,夜色茫茫,窗外霓虹迷幻掠过让人辨别不出方向,无法判断自己即将被带去何处,那一刻,恐惧真真切切蔓延上心头。 车子载着人,好像驶入无尽的黑夜,仿佛一个吸人的黑洞—— 沐尹洁从睡梦中惊坐起,头顶上是依然明晃晃的灯光。 几人的通铺收监室,窄小的单人床,其余人还在睡着,她的面容却在灯下苍白,早已是狼狈模样。 这是被送到拘留所的第三天夜里。 她睡下去做噩梦,醒来那盏不管白天黑夜都亮在头顶上的大灯,好像在炙烤着人的心,考验着人的忍耐力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