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节
沐老夫人觉得亏欠大孙女,在她小时没能给够足够的疼爱,其实真正亏欠的,应是一直默默在身边的人。 只是情天这些都不想去计较,她对祖母有怨,也从来不是因为这些,而是从沐圳良意外去世之后。 因为与四叔关系亲厚,所以替他不值。 沐老夫人将多年不能与自己大孙女亲近的原因全都怪在白慧身上,应该不是现在才开始,心中不满早就存在,只是为了沐家的阖家圆满,没表现出来罢了。 那么现在为什么突然又提了呢? 因为沐益诚要跟白慧离婚,白慧不愿意,而沐尹洁说,如果沐益诚敢离,她从此就跟着母亲,不会再回沐家。 “二叔为什么突然想跟二婶离婚?” 情天问。 老人看着窗口的方向,唇角忽而有了一抹笑,“夫妻,有的结的是缘,有的结的是孽。” 第630章 你我之间,逃不开也绕不过 “我跟你爷爷一辈子相敬如宾,我敬他,爱他,只要活着,彼此一心一意为了这个家。” “那个女人,心不在沐家,从来就不曾有。” “你二叔很早就想了,只是舍不得尹洁。但没想到等她长大了,依然还是选了外家。” 沐老夫人声音苍老,身体不适话语轻飘飘。 沐益诚虽然沉默寡言,对唯一的女儿沐尹洁却从小非常溺爱。 沐家情天这一辈四人,都是独生的孩子,情天小时候虽然也被父母疼爱着,但奖罚分明。而沐益诚对女儿,则叫溺爱,比之苗丽云对沐少堂更甚。 都说父母对孩子表达爱的方式将影响其成人之后的性格形成,沐尹洁现如今这恃宠而骄的模样,有白慧宠的,也有沐益诚的责任。 白慧爱与娘家来往,巴不得一年365天都在娘家住着,还试图让沐益诚随自己一起回去常住,身为一个男人,更不提是名门沐家的男人,怎么可能与她如此。 夫妻感情起变化,就是从这样的分歧开始,长达二十多年,一直未可调和。 沐老夫人说,他们之间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沐益诚受够了那个女人,而且觉得女儿已经长大,没有存在争夺抚养权的问题,是时候放自己自由,为这二十多年貌合神离的夫妻关系画上句号了。 白慧不肯离婚他或许料想得到,唯一让他意外的,是长大后的女儿,更全心地向着白家。 没有抚养权需要争夺,但如果今后女儿不认自己,不回沐家,那也是他不能接受的。 情天听着,沐老夫人时而沉默,时而断断续续地说。 …… 日头西斜,慢慢藏到树梢后,等祖母累了睡下了,情天没有留在沐家用晚饭,自己独自走出了沐家。 彼时沐家客厅中没有了哭闹责备的声息,一片安静,里面有没有人,情天无心去看。 出了沐家大门外,沿着路边一路慢慢往前,出神时,一辆黑色的卡宴从后而来,靠近身侧,就那么随着她缓缓往前。 情天发现时,转过头去,降下的车窗里,某人笑意温然:“小姐,是在等人吗?” 看到他,她唇角终于有了些微的弧度,自己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座的位置。 约定的在沐家附近碰面,蔺君尚给她扣安全带,凑近了端详她的脸,“好像,有点不开心?” 情天摇头:“想回家。” 面前的他就笑了,他喜欢她说想回家,“好,我们这就回家。” 蔺君尚刚从公司出来,过来接了她,车子开往松云居,路上情天也没说什么话,蔺君尚当她出来大半天累了,任她休息。 车子驶入松云居范围,往山上去的时候,安静的车内,突然听到她声音清淡道:“我奶奶说,结为夫妻,有的结的是缘,有的结的是孽。” 蔺君尚侧眸看她一眼,随即,便停了车。 车子刚开到坡上,距离松云居主楼门前草坪还有一段距离,四周唯有灌木花树,格外僻静。 情天疑惑转头,却发现那人一脸严肃,眸光沉沉。 他看着她,很认真:“别人是缘是孽我不清楚,但我肯定,你我之间,是逃不开也绕不过的缘。” 情天:“……” 她只是想跟他分享听到的话,但某人好像误会了。 第631章 他很自私,只想守护好她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突然说这些?” 蔺君尚依然一脸严肃望着她。 情天伸手抚上他瘦削的俊颜:“我就是想起我奶奶今天说的话,觉得挺有道理,感慨一下而已。” 都说老人的话是岁月经历凝结成的精辟之言,今天目睹白慧与二叔的事情,情天确实因为那句话而思考了不少。 “真的只是这样?” 他们才领证,她突然说这样的话,着实令他不安。 他蹙眉认真看着她,情天知道他误会了,只好把在沐家发生的事情简单讲了一遍,说自己真的只是因那些而突发感慨而已。 某人听了,眉眼才逐渐放松下来,伸手将她搂进怀中:“别人的事与我们无关,只有你的幸福与我相关。” 商场中杀伐决断的蔺先生,于外人眼中向来冷漠深沉,除开至亲,他从来就没有多少温情给与别人,现如今生命中多了一个她,他很自私,唯想好好守护好他们之间的一片天地而已。 他的怀抱很暖,情天的心很安。 其实,她今天情绪确实有些受影响了,但那与她跟他之间的感情无关,只是感慨二十多年夫妻,原来也并未意味着长久。 有时候,越是沉默寡言的人,内心越是压抑着旁人不知的痛苦,比如说她的二叔,为了女儿,貌合神离的婚姻走过二十多年,其实这其中何尝不是心存给自己与妻子的感情再一次的机会,期望某一日能有转变,但终究,并未见得收获圆满。 比如白慧,嫁入沐家却始终不能摆正自己已经身为人妻为人媳的身份,依然当自己是白家的千金,让丈夫迁就自己,对沐家没有付出,却担着沐家二夫人的头衔在外风光无限。 情天又想起了四叔跟四婶周龄,虽然同样不能携手白头,但至少,周龄想起叔叔,应是觉得此生圆满。 即便与沐益诚叔侄之间关系寡淡,依然是她的亲人,情天因今日所知之事感慨,因祖母的话感慨,因想到四叔,又想到自己早逝的父母而感慨。 他们都是夫妻,他们都分别对应了祖母口中的缘跟孽。 伸手回抱,手掌贴着他宽厚的背,不管是他的人还是他的话,都令人温暖心安。 “以后关于这些,不许瞎想。” 男子声音低沉,夕阳铺满山头,车窗外的天空一片霞光绚烂,车内,两人彼此拥抱。 情天被他拥紧在怀,笑着声音闷闷传来:“我没有瞎——” 话还未说完,便被人覆上了唇。 任凭车子停伫不前,任凭窗外霞光绮丽变幻,他只想深深汲取她口中的滋味,像是惩罚,更是倾诉。 她看到的那些,都不会在他与她身上发生。 四月末,天气变化,一场大雨席卷c市,温度骤然降低。 像是突然回到了冬末春初,空气湿润,夹杂寒意。 松云居内,情天没有再外出。 松云居建造别具风格,地势极好,一年四季都能看到不一样的景,即便是这样的大雨天,路上行人或许会烦躁抱怨,但情天却享受其中。 窗边,她坐在蒲团上,面朝大雨,身后有男子缓步而来,从后轻轻将她拥入怀。 “情天好像很喜欢雨天。” 第632章 静听落雨,居家温情 那人身上气息凛冽又沉稳,他知她所喜,情天轻轻往他靠,“晴天如果喜欢上了雨天,听起来是件惆怅的事情。” 蔺君尚在她身后坐下,抱着她,思索片刻:“雨是云,晴是空,它们都存在于天空中,彼此包含,并不惆怅。” 情天笑了,刚才的感慨并非她在感伤,纯粹因为他进来的那句话突然联想了一把,没想到,被他一番讲解给说服了。 “记不清什么时候开始,就喜欢下雨天,总觉得是老天的一种表达。但它并不一定悲伤,就像人开心也会落泪。” 蔺君尚坐在身后拥着她,感觉到她手脚微凉,蹙眉拿过一旁的薄毯盖在她膝上。 “蔺太太,注意保暖。” 他在她耳边低声叮咛,情天看他,眸色温软:“蔺先生,下雨天行车要注意。” 这两日,他偶尔还是要外出去公司处理急需的事情,情天看着大雨的时候,多了一份牵挂,直到看到他回来为止。 两人相视一笑,相互并未多言,抱坐一起相互依靠,静听落地窗外连绵雨声。 然而这样的雨天,势必对年迈的老人是一种折磨。 沐老夫人去年初因为不慎摔倒骨折,从此行走不便,或坐轮椅,或卧床,阴雨天,特别是这样连绵多日的大雨天,更是一种折磨,旧伤骨折之处隐隐作痛不适,夜里辗转无法休息,人便又病倒了。 情天得知消息之后,回了沐家。 这是四月末最后一日,松云居的司机将情天送到沐宅大门前,若不是大雨,若不是此处路段着实僻静,或许,会有人因为那车子起疑。 下了车,情天撑起黑色的伞,往雕花大铁门里进。 从大门外到楼下檐廊,大雨还是让身上沾了水汽,情天放下伞,直接去了楼上祖母的房间。 彼时,沐家家眷大部分都在,缺席的,似乎唯有忙于沐氏公事的沐胜远。 难得白慧也在,一双眼睛微红,看着床里躺着满头银发的老人神色关切,情天清淡一眼从众人面色扫过,无动于衷,往里走去了。 苗丽云在床侧服侍,看到情天,挨近老人耳边:“妈,情天来了……” 情天的白皙肤色是遗传了父母,但她总觉得,还遗传自祖母,因为祖母至今仍皮肤白皙,相较别的老人老人斑甚少,只是,这样也就越发显得此刻病中苍白。 来到床侧,情天弯下腰,声音轻轻:“奶奶,您感觉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