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节
女孩子浓密的秀发柔顺细滑,他以指腹虔诚亲吻:“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人觉得你无知无趣?我敢打包票,只要你动一动手指,无数爱慕者都将为你头破血流。” 她说:“我……我不需要别人头破血流,只需要一个人为我死心塌地。” 齐照没再继续问。 他只敢暗想。 想这个人会是他。 就算现在不是,将来是也行。 别说死心塌地,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只要她开个口,他齐照没什么不能做的。 一段路,平缓到达目的地。 下车上楼,他背她前行。 她趴他背上,昏昏沉沉,问:“我……我是不是很懦弱?” 他明白她在意什么,语气沉稳,告诉她:“这不叫懦弱,叫众生常态,倘若有心魔就叫懦弱,那么人人皆懦弱,比如我,我怕老鼠,我也懦弱。” 她听着听着笑起来,脸蹭蹭他的肩膀:“你……你好厉害,懂得好多大道理。” 齐照昂起脖子,语气幽默:“你也不看看我爹妈是谁,能在这两个能人手里讨生活,心里没点大道理能活吗?” 女孩子又笑一声,轻轻细细,跟羽毛落地似的。 哭太多。 温欢夜里做梦。 又梦见南城二中。 相同的教学楼。 桂花飘香。 地上不再有血泊。 丁殷然站在走廊尽头,穿蓝白色校服。 摔碎的小提琴恢复原样,他双手捧琴还给她:“对不起,谢谢你。” 高二的丁殷然变成十岁时遇见的丁殷然。 他大步朝前,挥动手臂:“再见啦。” 温欢站在原地,直到光影彻底消失。 她轻声说:“再见。” 早上醒来。 窗外白雾朦胧。 枕头边湿了一片。 眼角边依然噙着泪珠。 恍惚从梦里抽身,温欢揉揉眼。 她拿起床头的小镜子,镜子里的脸雪白素净,眼角带泪。 盯着看了一会,她急急找纸巾擦脸。 不留一颗泪,擦得干干净净。 擦完泪,光脚跑到衣帽间,跳上体重秤。 40.1kg。 比前次称时重了0.1kg。 她不相信。反反复复好几次,每次都是一样的体重,纳闷坐回床边。 明明身体轻快得像是能够展翅飞翔。 如释重负,好似减轻十斤。 怎么还重了呢? 手机响起。 响了三声,她高兴接起来:“哪位?” 此刻哪怕是推销电话,她也能够开心接听。 手机里传来丁源余的笑声:“心情不错嘛。” 温欢皱眉。 刚要挂电话,丁源余说:“真是厉害,这么快就将事情摆平,这次没了还有下次,我们慢慢来。” 温欢抬眸。 她看见镜子的自己,眼神冷得像冰。 脓疮生过一颗就够。 她不打算继续为这一颗已经挤出脓汁的伤口付出代价。 没有下次了。 她和丁殷然的事早就应该在他死那天就做了了断。 至于丁源余。 他有什么资格进入她的人生? 丁殷然是丁殷然,丁源余是丁源余。 过去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发疯,但现在,她不会再容忍他。 更何况,他竟然试图将齐哥哥拉下这一趟浑水,简直不可饶恕。 女孩子开口说话,再无阻碍:“丁源余,我们见个面。“ 丁源余:“哟,不结巴了?” 她抚上脖颈喉咙,柔弱白皙的脸,嘴角略翘:“谢谢你提醒我,我才发现。” 丁源余语气轻蔑:“以毒攻毒,又吓好了么?” 温欢笑起来:“也许是。” 夜晚八点。 淮市灯光璀璨,城东旧街。 红灯街到处都是穿渔网袜浓妆艳抹的女人,醉酒的客人东倒西歪。 “同学,要不要进来玩玩?” 陆哲之皱眉,扔掉手里的烟,心烦意乱继续往前。 走到最前方马路交叉口,一辆出租车正好停下。 穿麦白色鹅绒上衣驼色长裤的女孩子伸出脑袋,水灵的眼睛清澈明亮。 她朝他招手:“司机找不开,你有零钱吗?” 陆哲之付完车费,转头找温欢。 她背着双肩包,站在路边打电话。 他走过去,听见她对手机那头说:“是啊,突然一下就好了,就像当初失声,早上一觉醒来又能开口讲话那样,我现在依然觉得不可思议。” 陆哲之往后面站,没有出声打扰。隔着一米的距离,确保她在视线范围内。 他重新抽出根烟。 风里隐隐约约传来她的声音:“不是什么重要事,是我有问题想问mama。” 原来是在和mama打电话。 说话比从前顺畅,几乎不再结巴。 陆哲之百无聊赖,踢了踢脚边的石头。 接到电话的时候,他正在尝试新的菜单。 顾不上油锅里的鱼,连手来不及洗,听电话那头女孩子的声音轻轻软软。 她有事求他。 没有找齐照,而是找了他。 路边有车快速驶过,陆哲之回过神,伸手去拽温欢的书包,将她往人行道上带。 温欢朝他点头示意,敛神轻声继续问蒋之香:“什么才能称之为坏?” 陆哲之好奇看一眼。 女孩子点头:“我明白了。” 那头又说了些什么。 她:“我吗?我要做一件我早该做的事。这件事只能由我来做,别人都不行。” 挂完电话,温欢收好手机。 陆哲之背过身捻掉烟头,随口问:“齐照呢?” “他被接到他叔叔那了。” “又接受改造?” “明天就回来。” “说话不结巴了?” “还有一点点。” 路过红灯区,陆哲之走内侧,余光瞥见她往店里望。 他神情严肃,单手拦她眼:“别看,没什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