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皇后之难
皇后一时不查，竟被莲婕妤推得猛然退后几步，眼看就要倒在地上，却被恰巧在她身后的柳苡晴扶住，避免了她的出糗。 可皇后此时，却没有对柳苡晴道谢的心思，一心放在莲婕妤刚才说的话上面，急步上前想要辩解，生怕太后和墨瑾之会听信了莲婕妤。 此举在众人看来，却是心虚之态了，一时间看向皇后的视线中，有鄙夷、有不可置信、亦有幸灾乐祸之人。 对她们来说，只要不牵涉到自己身上，一切又关她们何事？ 柳苡晴微微摇头，这皇后还是太过心急了，若是一步一步图谋，将四皇子过继在她膝下，旁人未必能捉住她的错处；若是对莲婕妤的质问淡然处之，旁人也不会对此时情绪激动的莲婕妤抱以十二分的信任。 皇后向前两步，走到太后面前，神色却很是焦急，“太后娘娘，莲婕妤心智已然不稳，若是再让她在这里，怕是不妥……” 莲婕妤还没有完全的失去心智，推完皇后那一下，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软软的倒了下来，听到皇后的话，复又跪了下来，眼中尽是悲怆与愤然：“太后娘娘，臣妾有话要说！” 心智不清醒之人思绪怎会如此清白？太后眼中闪现一抹狐疑之色，看了一眼偏殿的方向，才定定的看着莲婕妤，道：“你说！” 莲婕妤又一磕头，哽咽道：“前些日子，皇后娘娘找到臣妾，说是……说是要将四皇子过继在她膝下。” 此言一出，众人有些恍然，皇后入宫多年膝下都无所出，有此想法倒也是无可厚非。 只是莲婕妤缓了缓情绪，再道：“臣妾知道臣妾出身卑微，待在四皇子身边并不够格，皇后娘娘要抚养四皇子，乃是臣妾之幸，是四皇子之幸！” 说到这里，莲婕妤通情达理，这事儿就变成了你情我愿，更加没得什么话好说，只是又怎会闹出今日这一出来？ “可是，”莲婕妤话锋一转，泫然欲泣，更惹人生怜，“皇后娘娘却以臣妾在宫中会妨碍四皇子的情绪，借此叫臣妾以养病为由出宫去。臣妾原本想着，虽然不能亲自抚养四皇子，可在宫中远远的看上一眼便已满足了，皇后娘娘此举，生生的斩断了臣妾心中所有的念想啊！” 莲婕妤声泪俱下，在这件事情中，莲婕妤已然退让到了极点，可皇后还是要如此无情，不禁让众人怀疑莲婕妤口中的皇后是否是她们平日里所相与的那个皇后。 莲婕妤说着说着，又哭起来，殿中除了莲婕妤的啜泣声，再无其他声音，连皇后都只白着一张脸，哑然以对。 莲婕妤稍稍好了一些，才擦了擦满面泪水，继续道：“臣妾苦苦哀求皇后娘娘，不求能与四皇子见面，只要让臣妾偶尔远远望一眼四皇子就够了，可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却……” 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一般，伏在地上，哭得是肝肠寸断。 太后已然是越听脸色越沉，说出的话似乎是从齿缝中憋出来的一般，“皇后如何？” 莲婕妤再一磕头，毫不畏惧的看着皇后，一字一句道：“皇后娘娘说，若是臣妾不交出四皇子，娘娘自有万千法子来让臣妾乖乖就范，届时，她便不保证臣妾的性命如何，也不再保证四皇子日后的前程如何了。” 若说莲婕妤说的皇后之前所为都是后宫争斗，可这随随便便说出一个皇子的将来，就不再是什么宫斗了！这已经涉及到了朝政之上，而皇后的身后是王将军，如此妄论，不由得让人往其他方面想了…… “你，你胡说！”皇后倒退一步，面对莲婕妤的哭诉，竟是什么都反驳不出来，因为，这确是她亲口所言！只是莲婕妤却颠倒黑白，反将了她一军！ “臣妾不能拿四皇子开玩笑，皇后承诺臣妾，只要臣妾自愿出宫，皇后娘娘便会给臣妾一笔偌大的财产，让臣妾的下半辈子无忧。”莲婕妤眼中愤恨更甚，看着皇后恨不得上前去撕开她伪善的伪装。 不仅是太后，墨瑾之此刻的脸色也是不好，冷眸看着略有些慌张的皇后，他能决定他后宫中的女人生死，却不能让别人越俎代庖，来干涉他的决定！ 皇后脸色愈发的白，毫无血色，无力的抬手指着莲婕妤，只支吾着：“你……你……”却半天没有憋出一句话来。 莲婕妤坦然面对皇后，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心虚，愤愤道：“太后娘娘若是不信，大可着人去臣妾的柜子里找出那些银子，臣妾入宫多年，平日还要照顾四皇子，断然不会有那么多银子傍身的！” 自始至终，皇后都无言反驳，可那银子，确实不是她自愿给她的！当初可是莲婕妤自己亲自开这个口的！可现在说出来，怕是无人会信了！ 当初正是莲婕妤要了银子，皇后才放心下来，以为莲婕妤是真的想要摆脱皇宫，到外面好好生活，可现在看来，怕是一切都是莲婕妤算计好的吧！ 众人听到这里，已经是震惊，这番威逼利诱，怕是无人能再反抗了吧。 果然，莲婕妤垂下眸子，嗓音中染了浓重的悲伤：“臣妾无能，不能守护好四皇子，唯有听从皇后娘娘的吩咐，装病骗过众人，并将四皇子送到青鸾殿。”说完揭开面纱，原本因为突发急症脸上的红疹也没有了，只是一张脸哭得妆容全花，显得狼狈至极。 事情说到这里，似乎是落了一个段落，众人将眼神放到皇后和莲婕妤身上，无一不叹息。 “那四皇子又是如何中毒的？”太后问道，无论之前如何，四皇子中毒之事是当今最为重要的事情。 听到这里，莲婕妤愤恨的看向皇后，指责道：“臣妾已经将四皇子送到了皇后娘娘身边，可是皇后娘娘并不相信臣妾是出自真心想要四皇子好，竟然……竟然……” 莲婕妤再次哽咽，说不出话来，脸上也隐隐露出悔恨之色，可还是坚定的抬头道：“谁知道皇后娘娘竟然虐待四皇子！将四皇子身上弄出许多伤痕，太后娘娘若是不信，现在就可让人去检查检查四皇子！今日更是为了不让臣妾将此事告知太后，竟在四皇子身上下毒以示告警！便在刚才，皇后娘娘还在威胁臣妾……” 殿中瞬间哗然，四皇子身上的伤痕，她们中许多人都是看见过的，本来当时还以为是莲婕妤所致，却没想到…… 太后朝着身边的徐嬷嬷一点头，徐嬷嬷领会进了偏殿，回来只是微微一点头，太后犀利的眸光射向了皇后。 皇后脸色刷白，可因为着急，急得脸上一红，这一红一白间，众人显然就被莲婕妤半真半假的话给引导了、相信了！ 太后坐在上位，已然是震惊之色，不可置信的看着皇后，她一直以为，皇后是宽容的，是大度的，世家女子本该有如此气度，她身为中宫之主，更该做好表率才是，可没成想，背地里竟然如此！ 莲婕妤说完这一番话，用尽了所有的气力，已经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如此在殿前失仪，若落在平时，太后是万万不能容忍的，今日已然是顾不得那许多了。 “皇后！莲婕妤所言可属实？！”太后一向清心向佛，难得有如此暴怒的情绪，一时间，众人皆被威慑住，不敢多言半字。 皇后震退两步，一脸受伤的看着太后，本能的摇头，却在看到太后那难看的脸色之时猛然顿住。 说到底，还是皇后不够狠心，若是皇后一开始就将莲婕妤送出宫去，亦或是一开始就狠下心来将莲婕妤毒杀，岂能给莲婕妤今日的机会？也不会落得今日的场面。 皇后此时已经顾不得莲婕妤如何，心中思绪翻滚，思考着应对之策。 柳苡晴低着头，掩去嘴角的那抹冷笑，纵然今日莲婕妤不能成功又如何？不能将王氏从后位上拉下来又如何？太后和皇上已经对皇后起了防备之心，过继四皇子的事情怕是也要不了了之了。不，不仅是四皇子，日后所有的皇子，怕也是不能过继到皇后膝下了。 莲婕妤今日之举，已经是给墨瑾之提了一个很大的警醒，王家世代显赫，墨瑾之决计不会让其一家独大，这种此刻，若是让皇后再有了孩子，他的帝位怕是就有了威胁，身为帝王，他也是万万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的！ 粉碎了这次皇后要过继四皇子的心又如何？要让她永远不能在此事上翻身，才是永绝后患！ 说到底，柳苡晴还是比皇后狠心，牺牲了莲婕妤一个，便能达到目的，她不会犹豫，再者，莲婕妤也是自愿的，不是么？ 众人静默之时，皇后突然跪到在地，顾不得往日尊贵温婉的形象，毅然道：“臣妾入宫多年，太后和皇上都是了解臣妾的人，臣妾岂会做出这等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