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节

    虽然一个月里有那么小半个月圣上都是去的她的芙蕖宫，可那贱人的朝云殿他也没少去啊，一个月总要那么四五天是歇在那边的。

    “皇上，这边请吧”丽妃直接越过贵妃，上前几步搀扶在文德帝左右，将他迎到了最中央的位置。

    “爱妃有心了”文德帝拍拍丽妃的手，极给面子的带着她往中央的席位上走去。

    顾珊宝小心抬头，拿眼睛去看徐贵妃，先是兰贵嫔抢话，接着又是丽妃截人，徐贵妃位分最高，却从头到尾没有和文德帝说上一句话，也不知道是何心情，是不是特别的失落和难过。

    可看见的却是徐贵妃忙碌的身影。

    徐贵妃压根就没有心思去和她们争宠，她正忙着吩咐宫人们将碗碟撤下去，加几个席位给各位世子，还要重新摆上时鲜的瓜果，再过问一遍待会要上台表演的节目是否准备妥当，待贴身女官一一回禀之后，她才有时间坐在席位上面喘一口气。

    “娘娘，宋小姐那里？”女官轻声问道。

    徐贵妃侧头看去，宋沁好歹还留有一丝理智，知道在圣上面前收敛一点，否则，闹起来了，还真是不好处置。

    丢了她自己的脸面不说，还带累的太子也跟着丢脸。

    “别管她，只要她安安分分的在那坐着就阿弥陀佛了”徐贵妃说道，到底有些不放心，停了停又吩咐道“你派个机灵点的人去她身边守着。”

    “是”女官点头，正要退下去准备，就见原本垂头坐着的宋沁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来不及了。

    她心里一个咯噔。

    就见宋沁费力的站直了身子后，朝着文德帝行了一礼。

    “沁儿见过皇上”

    “是沁儿啊，往日最是调皮不过，怎的今日这么多礼，这是和姑父生分了么？”

    文德帝笑呵呵的道，他对待自家小辈一向温和。

    “沁儿不敢”宋沁委屈的回道：“沁儿还以为姑父和表哥一样，也不喜欢沁儿了呢...”

    “哦，这是何意？”文德帝这才察觉出一丝不对劲来，看向周胤道：“太子可是哪儿惹到了咱们沁儿？”

    “父皇，表妹喝多了，在说胡话...”周胤答道，仔细听来，声音中已经带了明显的不耐。

    “我才没有喝多呢，我不就是说了几句大实话吗，为什么你们一个个的都说我喝醉了？”

    周胤话没说完，就被宋沁高声打断。

    园里有一瞬间的沉默，众人皆是低头不语，最尴尬的当属那些正要准备进场表演的舞姬了，挥舞着丝巾才走到台下，就听宋家姑娘闹起来了。

    一时之间也不知是该继续表演，还是该原地等候。

    “看来还真是咱们太子惹到沁儿了”文德帝沉默了一瞬后，哈哈笑了起来：“沁儿有什么委屈，都给姑父说说，姑父好好惩罚他好不好？”

    众人皆是屏息以待，等着宋沁能说出点什么石破天惊的话来，可等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有听到。

    第205章

    有眼尖的只看见宋沁微微低着头，眼泪成串成串的往下掉落。

    不一会儿，她像是忽然清醒过来一般，身子虽然不稳，但是思维似乎已经回归了正常，福了福身子说道：“姑父，是沁儿无理取闹，和表哥没有关系，都是沁儿的错，沁儿今日失态了，丢脸了，呜呜...”

    这副模样，看的有些心软的嫔妃和夫人们，都有些于心不忍了。

    谁不知道昌平侯家的姑娘从小就喜欢太子殿下，满心欢喜的以为长大了就能嫁到东宫，可嫁倒是能嫁，却不是正妻，不是正妻也就算了，偏偏太子殿下喜欢的却是另有旁人。

    难怪她会伤心失态成这般模样了。

    但也有人心中不以为然，觉得宋沁还是个闺阁小姐呢，就这么堂而皇之的争宠了，还敢在圣上面前哭哭啼啼的，真是有些不要脸了。

    没看人家未来的太子妃端端正正的坐在席位上面，一句话都不曾多说么，这才是真正的大家风范，难怪当初宫里选太子妃的时候，会直接跳过宋沁，选了太傅的孙女，这家教礼仪可真是天差地别啊。

    文德帝有些头疼，宋沁很小的时候就经常被皇后接到宫里，他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他不是不知道皇后在世时心里的打算，只是这孩子打小就被娇惯坏了，一身的毛病不说，还有一个野心勃勃的昌平侯府是背后，所以他压根就没有考虑过择她给太子做太子妃。

    因着这个，心里也是有一丝补偿的意思的。

    “沁丫头，可别哭了，下去重新梳妆洗漱一番再说吧，玉河，你和沁丫头一向交好，就由你陪着沁丫头去吧。”

    文德帝转头看向侄女玉河郡主说道，声音虽然依旧温和，但不难听出其中命令的成分。

    “是，玉河遵旨”玉河郡主起身，有些调皮的答了一句，这才走到宋沁身边，凑过去在她耳边细细私语一会，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宋沁竟然乖乖的跟着她就走了。

    几名宫女赶紧跟了上去伺候。

    徐贵妃一个眼色，大殿内的乐师们立马奏乐，舞姬们踏着轻快的步子，在园子中央跳起了舞。

    仿佛刚才的那场闹剧压根就没有出现过一样。

    没有人注意到，场上最位高权重两个人，文德帝和太子周胤，短暂且无声的进行了一场眼神交流。

    却最终以文德帝气的不轻，周胤满心烦躁为结束。

    “逆子”文德帝小声的怒骂了一声，语气之震怒，只他左右两边的徐贵妃和丽妃才能听见，两位久居高位的妃嫔霎时被惊出一身的冷汗。

    但很快，两人面上神情丝毫不变，实际上丽妃心中狂喜，而贵妃却有些替周胤担忧。

    再没有人能比她更了解文德帝为何执意要举办这个宴席了，也再没有人能明白文德帝对太子，到底寄予了怎样的厚望。

    而殿下今日的表现，实在是让他的父皇失望极了。

    就算一时妥协又有什么关系呢，不过是一个宠妾而已，何苦要将她捧得如此之高。

    不仅落了太子妃等一应佳人的脸面，也落了圣上的脸面啊。

    第206章

    “殿下，我是不是给你带来麻烦了？”顾珊宝第一时间感觉到了周胤的烦躁，微微侧着身子问道。

    “并无”周胤叹息“傻瓜，你无须担忧，一切都是本宫的决定。”

    既然所有人都盯着宝儿不放，一副不将她拉下马就誓不罢休的姿态，那么，就不要怪他冷漠无情了。

    他的心只有这么大，装了朝堂大事，百姓民生，父母兄弟，余下的已经全部给了身旁这个女人。

    “殿下，要不我还是去和黎承徽她们一起吧...”

    “为什么？”

    “我看圣上好像很生气，太子妃和良媛也不太高兴的样子...”

    “呵呵”

    话没说完，周胤突然冷笑一声，右手不由得摩擦着扳指，感觉有些心塞。

    “这是第二次了”他开口，说了句在顾珊宝看来有些莫名其妙的话。

    “什么？”

    “本宫说，这是你第二次退缩了”看顾珊宝错愕的样子，不由冷哼道：“怎么？不是吗？看到青妍的时候你退缩了，刚才你又退缩了。”

    “可我都是为了殿下...”顾珊宝急忙争辩道。

    “本宫不需要”周胤打断她的话，压低声音道：“你只需要好好的待在本宫身边，乖乖的听话就好，所有的一切本宫都能够摆平。”

    “殿下怎么摆平？自古以来朝堂和后宫就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想要稳固前朝，就势必要平衡后宫，我不想要殿下继续为难，我愿意让步...”

    顾珊宝不无悲伤的说道，说完，心口就是一痛，他根本就没法体会她的心情，她花了多大的努力才说服了自己，不要仗着周胤的宠爱就为难与他，他生来就是太子，根本就没办法给她想要的一切。

    所以，她愿意做出牺牲。

    “你打算怎么让步？”周胤闷闷的问道。

    “也不算是让步，再过一个多月就是殿下的大婚了，殿下要明媒正娶太子妃进宫，我保证乖乖的不会和你闹，安分守己的待在紫云轩，只要，只要...”

    “只要什么？”

    “只要殿下心里有我就好”顾珊宝故作轻松的说道。

    “心里有你就好？”周胤定定的看着顾珊宝重复了一遍。

    她终于如他最初预想的那般认命听话，认清楚了现实。

    她好不容易想明白了，愿意接受他碰别的女人，愿意安分的待在紫云轩，他应该高兴，应该为她的懂事而松一口气。

    可是，为何心里反而堵的发慌呢，恨不能掐着这女人的脖子狠狠的质问她，不是野心勃勃的说了他是她的，要牢牢霸占着他吗？

    这么快就转了心思，是不是太过草率，不需要再多考虑一下吗，只要她开口，开口给他说，她不想和别人分享他，不想他去碰别的女人。

    他一定会...

    会什么呢？会答应她吗？

    周胤，为什么你停顿了，为什么你犹豫了？

    是因为自己的心底也是不确定的吧。

    不确定是不是能做到这个艰难又苛刻的要求。

    “啪”

    一声响动，周胤重重放下酒杯，只觉得心烦意乱，非常不能理解此刻的自己为何会反反复复。

    第207章

    话说到这里，两人就此沉默下去。

    顾珊宝吸吸鼻子，将目光投向场中央，静静的看着舞姬们的表演，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不易，她有，周胤也有。

    她不是故意惹他生气，她只是忽然间清醒了而已，横亘在他们中间的有太多太多的东西了，他是太子，是储君，是大周百姓的未来天子。

    他不仅仅是她的夫主，更是太子妃的，宋良娣的，李良媛的，甚至是东宫里黎承徽和袁昭训的。

    她们一个个的或端庄大气，或知书达理，或温柔体贴，她凭什么敢拦在中间，哭着闹着让殿下不去宠爱她们，甚至是远离她们，就凭殿下这四个多月对她的宠爱吗？

    可她能拦得了一时，还能拦得了一世？

    这辈子的时间还这么长，她之前怎么就有那个自信？

    真是失心疯了。